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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燊慢慢頷首:「幸會,我也希望能多交個朋友。」

  對方扔了支雪茄過來,徐燊接了,捏在手裡把玩但沒點燃。

  「燊少爺不抽這個?」

  「不喜歡這個味道,」徐燊笑笑說,「我現在煙都差不多戒了。」

  「燊少爺果然不是一般人。」

  這人並不急著跟他談正事,東拉西扯地閒聊,說到早年就曾跟肇啟打過交道,沒想到今日還有幸結識他這位燊少爺。

  「可惜徐老先生現在病重,沒機會再見識他當年的風光,不過他有燊少爺你這麼個孝順兒子,願意親自來為他買保命的東西,倒是值了。」

  「我做兒子的應該的,」徐燊的神色淡然,「Vhong先生能給我提供幫助,我應該感謝你。」

  對方笑道:「之後我會讓人跟徐老先生的主治醫生對接,最多一周,東西就會送到。不知道燊少爺有沒有興趣趁這幾天跟我去菲律賓走一趟,我那邊有個項目,很值得投資,想帶燊少爺去看看。」

  徐燊微微挑眉:「現在去?」

  他看了眼艙窗外,船已經動了,對方提出的邀請,似乎並沒有跟他商量的意思。

  「燊少爺難得出來,不如跟我去玩一玩。」這人看似邀請,實則態度強硬。

  「我必須去?」徐燊問。

  菲律賓人深吸一口雪茄吐出煙圈:「燊少爺,上了我的船,我看你還是客隨主便吧。」

  「你們的待客之道果然不怎麼樣。」徐燊的目光里浮起冷意。

  對方道:「對不住。」

  徐燊耷下眼,沉默片刻,慢聲說:「我其實很好奇,剛Vhong先生說早年就和肇啟打過交道,但據我所知,我爸向來不與有社團背景的人做生意。所以你嘴裡跟你打過交道的,究竟是肇啟的什麼人?」

  他看向對面人,語氣平常:「我猜猜好了,是我那個二哥?」

  徐燊話畢,菲律賓人倏然眯起眼,眼裡生出警惕,抽雪茄的動作都似放慢了些,艙內氣氛在這一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僵持狀態。

  然後這個Vhong笑了:「燊少爺確實很聰明。」被徐燊說中,他的嘴角爬上一抹嘲諷,「但有時候太聰明了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

  電光火石間,那些菲律賓人先舉了槍,徐燊的保鏢也立刻掏出槍,兩相對峙。

  對面人多勢眾,除了船艙里這些,還有船艙外守著的人,幾乎勝券在握。

  徐燊的臉上卻無半分驚慌,依舊不緊不慢地捏著手裡的雪茄,問:「我二哥許諾了你們什麼好處?他是要你們綁架我?或者讓我永遠消失?他也挺能耐的,都坐牢了還能給我找麻煩。」

  「燊少爺是得意過頭了,人總不會一直走好運,」對方慢慢抖了抖菸灰,「識相點跟我走,我還能留你一條命。」

  「以我二哥的個性,肯定是巴不得我徹底消失,」徐燊好奇問,「你卻要我跟你走,是想留著我以後威脅我二哥?你們菲律賓人做事這麼沒誠信的?」

  面前人終於冷下臉,眼神也變得陰鷙:「你話太多了。」

  「我還沒說完,」徐燊不以為意,繼續說道,「Vhong先生可能不了解我,我雖然是徐世繼的兒子,但我這輩子最厭惡的人就是徐世繼。他死了就死了,我怎麼可能為了給他保命來以身涉險。更何況我才剛剛被評為全港十佳傑青,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更不會打破原則跟你做這種灰色交易。犯法的事,我不乾的,尤其是,幫人非法換器官這事,我最深惡痛絕了。」

  「你什麼意思?」菲律賓人猛然皺起眉頭,似乎沒太聽懂他說的話。

  徐燊嘴角噙上笑,神情卻輕蔑:「意思是,我知道你們想唱哪出戲,特地送上門來的。」

  他的話音落下,手指忽然敲了敲膝蓋,船艙內局勢陡變。

  Vhong的保鏢一瞬間全部倒戈,手裡的槍調轉方向,指向了Vhong本人和他的兩名親信。Vhong臉色大變,反應過來後目眥欲裂,用菲律賓語大聲罵起髒話。

  而徐燊這邊,Brandon猝不及防被人以槍抵住了太陽穴,他先是愕然,隨即驚慌出聲:「燊少爺,我……」

  徐燊沒理他,沖菲律賓人說:「你說得對,人不會一直走好運,你輸了,省點力氣吧。」

  對方厲聲詰問:「你做了什麼?!」

  徐燊隨口報出自己乾爹的名號,簡單解釋:「我乾爹生前跟你們老大是莫逆之交,你們老大覺得你不太聽話,讓我陪你玩玩而已。」

  Vhong手裡的雪茄落地,神色猙獰咬牙切齒叫囂著罵他,被人按在沙發上以槍抵住了腦袋。Brandon更是已然面無血色,完全沒想到徐燊還有這樣的來頭。

  徐燊的目光終於掠向他,涼聲開口:「徐子仁給了你多少好處,你要幫他做事?」

  Brandon根本說不出口,他的來歷背景全是假的,他本來就是個職業騙子,拿錢辦事而已,只是沒想到這次碰到了硬茬。

  「他倒是會選,特地挑了你,讓我有興致陪你們玩玩,」徐燊的眼裡滿是厭惡,「但是Brandon,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

  「求燊少爺放我一馬——」Brandon求饒。

  「我最討厭就是別人背叛我,尤其是我的助理背叛我,」徐燊的聲音里裹上了冰渣,「你說我該怎麼教訓你?」

  Brandon腿軟得已經站不住,嘴唇哆嗦一個字也再說不出口。

  船艙外這時忽然響起了打鬥聲,接著是槍聲,徐燊的目光微動,示意自己保鏢:「出去看看。」

  半分鐘後保鏢去而復返,告訴他:「燊少爺,有人來了。」

  湛時禮帶人闖進來,看到眼前的場景雖不意外,但也鬆了口氣。

  不意外是因為心知徐燊如果沒有絕對把握,不會親自來冒險。鬆了口氣是明知道如此,他卻難免擔心。

  徐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吩咐保鏢:「把人都帶出去。」

  船艙里只剩下他們,湛時禮仔細打量徐燊,見他安然無恙,沒有過多表露情緒:「還好嗎?」

  徐燊站起身,不露聲色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湛時禮只覺得這個地方不安全,沒多解釋:「走吧,先去我船上。」

  他說罷先轉身,下一秒後腦毫無預兆地貼上金屬的觸感,徐燊手裡一直在把玩的槍抵上來——是他送給徐燊的那把沙漠之鷹。

  湛時禮的腳步頓住,緩慢轉身,任由槍口游移至自己眉心,瞳孔里映出徐燊繃緊的唇線。

  「你不躲嗎?」徐燊的食指關節在扳機旁繃得發白,腕骨凸起處則泛著青,「這次槍里真的裝了子彈。」

  「我知道,」湛時禮面色平靜,「我早就說過,槍送給你,你想怎樣就怎樣——」

  他的尾音被突然頂進眉心的力道碾碎,金屬槍管的冷光閃過,一如徐燊眼中寒意:「你這麼確定我不會動你?」

  「不確定,」湛時禮直視他的眼睛,「我只能賭。」

  賭徐燊對他到底有沒有動過真心,賭之前的所有不是他單方面一廂情願。

  徐燊不忿他這種仿佛吃定了自己的姿態:「你今晚為什麼要來?」

  「你不想我來嗎?」湛時禮的嗓音似格外溫柔,眼神也是,「那天在你辦公室,你特地讓我聽到那通電話,我以為就是這個意思,Seren,你不是在試探我嗎?」

  是試探,湛時禮也如他的願來了,他卻不痛快。

  這種近似彆扭的情緒是徐燊從前從未有過的,湛時禮讓他變得不像他,這個人哪怕表現得萬般痴纏和不舍,其實對他沒有過一絲一毫的信任和坦誠。

  他已經厭煩了一直這樣糾纏不清,不如徹底了斷。

  「剛Brandon求我放他一馬,我告訴他我最討厭別人背叛我,尤其是我的助理背叛我。」

  徐燊的嗓音很輕,說給湛時禮聽,也像說給他自己聽:「從前背叛過我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你憑什麼覺得你能是例外?」

  湛時禮再一次說:「我說了,我只能賭。」

  徐燊壓著聲音里的不痛快:「你拿什麼賭?」

  「我今天來了,是不是代表還有機會?」湛時禮上前一步,任由槍口更深地陷進皮肉里,「或者Seren,你願不願意再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他抬起的手按上槍管,輕輕壓住:「你之前說你捨不得,我就當我有賭贏的概率。我是個騙子、混蛋,傷了你的心,至少讓我改過。」

  這一刻時間的流逝似乎變得格外漫長,心跳的響動逐漸蓋過了船艙外無休無止的嘈雜風聲浪聲。

  湛時禮直直看著徐燊,堅持問:「可以嗎?」

  被他這樣寸步不讓地緊逼,徐燊的手腕終於不受控地抖了一下,手中的槍滑落,砸在地上發出沉重悶響。

  他卻心有不甘,手指用力掐進掌心,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前已經揚手甩出巴掌。

  「啪」一聲響,他看到湛時禮偏過頭時驟然收縮的瞳孔,自己掌心殘留的刺痛正順著血管往心臟鑽。

  湛時禮似乎愣了愣,臉上被打過的地方正在迅速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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