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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落在謝知周的面頰上,謝知周第一次聽到這個人說這麼多的話,第一次看到這個人臉上如此顯而易見的神情,裹挾著幾分小心翼翼,幾分慚愧,還有幾分心動。

  「是,我懦弱。」季澤恩直直地看著自己心裡的欲望,濃重的情緒洶湧而來,裹挾住他的心:「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又害怕不能保護你。」

  他靜靜地看著季澤恩:「所以我貪婪而愚蠢地希望,我們可以藏著幽微的心思繼續堂而皇之地,以朋友的身份相處。」

  「可或許我錯了,謝知周。」他說:「愛不是想要觸摸卻收回的手。」

  那晚謝知周撞上電線桿的時候,他沒有伸出手去拉他。因為怕一伸手,火花似的心動就燎了原。

  然而這個人還是一點一點,燃燒了他心尖的冰川荒漠。

  這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晚上,和心上人尋常的三言兩語,可大概是謝知周身上的光太過於溫暖,讓他忍不住流連忘返,以至於終於在這天夜晚,澎湃的愛欲戰勝了所有,他掄起劊子手的屠刀,砍斷了塵封多年的鎖鏈。

  兩人沉默地對視著,隔著綿延不絕的過往,和敞開的心扉。

  謝知周忽然摘下脖子上的黑繩掛墜,繞到季澤恩的頸後給他戴上。黑色的皮繩襯著他的皮膚,顯得格外好看。

  泛著銀光的墜子,是tRNA的立體結構圖,酷似三葉草的模樣,一元硬幣大小,在季澤恩的脖頸間微微晃動。三個密碼子的背後,刻著Z&Z,他當初耍了個小心思,取了兩人都有的字母,想到如果季澤恩問起,就說是項鍊是自己的,刻的是自己的名字。

  tRNA,中文譯為轉運RNA,在蛋白質的翻譯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不過,謝知周只是希望他能轉運。

  「從上回你受傷之後我去定製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後來東西到了,和你也鬧翻了,所以我就自己戴了。」謝知周小聲道:「現在物歸原主,希望不太遲。」

  季澤恩聞言忽然捏緊了他的手,眼裡卻燃燒著旺盛的火光,將他周身冰冷化卻,露出那個沒有盔甲的,真實的季澤恩來。

  「我問你,謝知周。」

  他徹底毀滅了禁錮的繩索,孤注一擲地開口:「即使只能在瑟縮在隱秘陰暗的角落裡,你也還是願意和我相愛嗎?」

  「或者千夫所指,你也願意和我一起承擔嗎?」

  「你真的,不覺得委屈嗎?」

  幽微的風聲自耳邊掠過,季澤恩靜靜地看著他,他眼裡的情緒褪去,只剩一片純淨。他在等一個問答,或者說,是一道正式的宣判。

  謝知周的胸口澀的厲害,讓他忍不住有些鼻酸。他揉了揉發紅的鼻尖,壓下了心頭的情緒萬千思緒。

  「我願意。」

  擲地有聲,落子無悔。

  寤寐思服的面容在眼裡急劇擴大,而後是滾燙的唇。

  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終於傾巢而出,季澤恩疾風驟雨般碾過他微翹的唇瓣,灼熱而囂張的溫度席捲過他的胸膛,脖頸後溫柔地放著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正微微顫抖。

  那是一個吻。

  他的思緒如是蔓延著。響亮的心跳隨著季澤恩的動作躁如擂鼓,周身刺激如同細微的電流躥過四肢百骸,讓他忍不住沉浸。

  季澤恩滾燙的氣息落在他臉上,過往輪著番兒地從他眼前掠過,他忽然沒來由地想起了很多。

  想起最初的心動,和廣播裡的那句「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想起那首《紅日》,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他那句「最近忽然想聽」。

  少年睜著眼,微微喘息,他看著渺遠的漫天星辰,還有近在咫尺的季澤恩。

  經歷過太多風霜雨雪的男孩此時合著眼,眉心微蹙。

  無數次收回想要觸摸的手之後,他終於吻著他心愛的男孩。在那好看的眼角邊,一滴清澈的淚無聲地順著他如削的面頰滑落。

  落到風裡,很快就不見了。

  那是只有謝知周一個人見證過的眼淚。

  「新年快樂。」

  第39章 浪漫

  幾乎是過了初八, 季澤恩就回了學校做實驗。因此二月的雪還沒化徹底, 謝知周就耐不住對心上人的思戀溜回了學校。

  「在幹什麼呢?」謝知周還沒見著面就開始打電話。

  「做披薩。」

  「哈?」謝知周一臉懵:「心有靈犀?我可想吃披薩了, 不過你不是在實驗室嗎?」

  對面低低地輕笑一聲,下一秒, 謝知周推開了實驗室的門。

  實驗室里空無一人,這會兒不少學生都還在睡午覺。季澤恩掛著無線耳機, 手裡拿著移液器正在提質粒,見他來了, 說道:「等等。」

  「好。」謝知周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穿著一身白大褂,帶著橡膠手套,嫻熟地在一堆瓶瓶罐罐里取液加到EP管里離心。

  等他測完了濃度,把東西放進冰箱, 摘了手套。

  「披薩呢?」謝知周還記著正事兒。

  季澤恩指指桌上發出細碎聲響的儀器:「PCR,不是披薩。」

  謝知周一臉鬱悶, 原以為時隔半月見面會有什麼驚喜, 結果是空歡喜一場, 就見季澤恩把一本書遞到他懷裡:「既然提前來了,就預習吧。」

  這真的是十多天沒見面的熱戀期應該有的待遇嗎?他忍不住默默腹誹道。

  謝知周低頭看了眼書名:「《統計學》?我不是法醫系的嗎, 為什麼我還要學統計?」他一臉抓狂的問道。

  「我查了你們下學期的課表。」季澤恩的語氣不容反駁:「這門課是你下學期最難的,提前看看吧。」

  謝知周苦著臉隨手翻了翻厚厚的一本書, 這應該是季澤恩用過的課本,上面有不同顏色標註的筆記,他的手忽然一頓, 書頁自動向兩面分開,他的目光落在夾在書頁間的玻璃片上。

  載玻片和蓋玻片間夾著一片薄薄的紅色組織,「這是什麼?」謝知周問。

  季澤恩示意他看實驗室角落裡的顯微鏡:「自己看。」

  謝知周不明所以,把玻片放在顯微鏡下,三兩下調了焦距倍鏡,幾朵紅色的玫瑰花綻在他眼前。

  「胸腺小體?」謝知周驚道。

  這是一張胸腺小體的組織切片,胸腺小體形狀特別,經過染色後在鏡下如同開到極盛的紅玫瑰。

  「送你的玫瑰花,」季澤恩又從冰箱裡拿出細菌的培養皿,轉頭問他:「喜歡嗎?」

  「喜歡。」謝知周被忽然浪漫起來的男朋友迷得暈頭轉向,寶貝似的把那組織切片夾在書里:「老師怎麼會給你這個?」

  季澤恩解釋道:「鄒老師前兩天叫我幫他製片,送了我一個。」

  其實是他找鄒秦要了好久才要來的,只是這話沒說給謝知周聽。

  「你做的?」謝知周有些驚訝。

  季澤恩雲淡風輕地「嗯」了一聲。

  「大神!」謝知周還停留在看片子的階段,不由得對眼前的少年更佩服起來:「哎對了,我調了生理的實驗課,跟你一個班,你帶帶我唄?」他一臉期待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季澤恩重新帶上手套,點點他手裡的書:「先把書預習好。」

  謝知周把手連著書背到身後,想讓季澤恩儘量忘記這件事,「我約了段邦打球,一會兒我打完球了叫你吃晚飯?」

  季澤恩忽然偏頭,不置可否。

  「怎麼,不讓啊?」謝知周笑著打趣:「行,妻管嚴我就不去——」

  話還沒說完,如同羽毛般的輕柔觸感落在他的面頰上,帶著幾分溫熱,「好。」撩人的聲線掠過耳邊。

  酥了半邊身子的謝知周如同踩著棉花,深一腳淺一腳地到了球場。

  段邦因為是外地的,向來回學校都早一些,加上喬航和季澤恩一樣,過了初八就來學校做實驗了,還有些在家裡呆的膩歪的,湊成一場球還是綽綽有餘。

  謝知周好些日子沒見這幫球友,一上去就重重拍了拍段邦的肩。

  「我靠!」段邦一把推開他,壓低了聲音道:「談了戀愛了不起啊,打人這麼重?」最終他還是輸了跟謝知周的賭局,被謝知周吐槽了好些日子「看人不准」,然而看著這麼個結局,被吐槽兩句倒也甘之如飴。

  謝知周捏捏他的肱二頭肌:「一個寒假給你養了一身肥肉,難怪不抗打。」

  喬航帶著球過來,跟眾人寒暄,他身邊還跟著一個人,走進了謝知周才發覺是宋桐。喬航點了點人數,一共九個人,「再叫一個來吧?」,剛好5V5打全場。

  「我打電話問問章晟來不來。」宋桐率先說:「他今兒也回宿舍了。」

  等人的光景,喬航把謝知周拽到一邊:「兄弟,拜託你個事兒。」

  謝知周接過他遞過來的球,在地上隨手拍著,聞言一挑眉:「說?」

  喬航搓搓手:「等會兒多給我傳兩個好球。」

  「有情況?」謝知周敏銳地開口。

  「有個女孩……」喬航提了一句,謝知周瞭然,他點點頭,沖喬航會心一笑:「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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