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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錚這一生,不負南胥,不負百姓,唯負……一人。

  -

  南胥皇宮的偏殿閣樓上,樓徽和穿著寬大的外袍佇立風中。高處不勝寒,他抬手顫抖者攏了攏身上的衣物,低頭輕輕哈出一口白色霧氣。

  這一年來的征戰可謂是掏空了整個南胥國庫,賦稅加重、強制徵兵,導致南胥上下怨聲載道。樓徽和無能為力,只得站在皇宮的最高處親眼看著樓氏王朝一步步走向覆滅。

  高處不勝寒,高處不勝寒啊……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不等樓徽和轉過頭去,便聽得一聲長長的尾音傳來:「報————」

  「軍中來報——玉雪關……玉雪關失守了!陛下!北邙軍隊一路向南,就要打到元京城了!」

  「怎麼可能……咳咳咳,玉雪關不是有霍錚重兵把守嗎?怎麼可能說破就破了!」

  樓徽和顫顫巍巍地轉過身,超身邊的高公公揮揮手:「去……拿紙筆來,朕要擬一封加急聖旨,快快送去邊疆要塞給霍將軍……」

  高公公聞言卻面露難色,一副遲疑的模樣,樓徽和見狀察覺不對,緩緩牛頭看向前來報信的內侍:「愣著做什麼?高公公還不快去!還有你——說完了就下去!還杵在這兒做什麼?礙朕的眼嗎?」

  「陛下!」高公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倏地掩面痛哭起來。

  「高公公……你這是做什麼?」

  誰知那前來傳話的內侍也忽地痛哭起來:「陛下!霍將軍……

  霍將軍他……殉國了!」

  樓徽和呼吸一滯,猛地一拍欄杆,激得覆在整個朱欄上的雪都紛紛震落:「什麼?」

  那內侍低著頭,連同聲音都無比哽咽:「玉雪關一戰,霍將軍身中四十餘箭,戰死沙場,屍骨無存……」

  此言一出,整個個咯歐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樓徽和呆愣在原地隻字不語,高公公和內侍低垂著頭神情悲痛,唯有他們低低的啜泣嗚咽聲。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霍將軍英勇無雙,只有他殺敵,怎麼會被此等鼠輩所殺!」

  「陛下!霍將軍他……他確實殯天了!」

  像是被雷猛地擊中,又像是被人給了當頭一棒,樓徽和怔愣地站在原地,有秋風吹來,吹得他本就削瘦的身子猛地一抖。

  他連連後退,直到後背靠上閣樓的欄杆才得以穩住身形。樓徽和深呼吸,一口氣卻始終卡在喉口的位置,上不去也下不來。

  他只得痛苦地搖搖頭,難以置信得囁動著嘴唇:「不可能……不可能……」

  聲音漸漸平息,直到最後化為平靜。樓徽和靠在欄杆上佇立良久,有風吹動他耳邊碎發,灌起他寬大的袖袍,而他只是默不作聲地倚靠著,蠕動著嘴唇喃喃自語。

  樓徽和:「你們的意思是,霍將軍身死,副將通敵叛國……如今北邙軍隊已然打到了城外,整個南胥危在旦夕。」

  高公公和那內侍猛然抬眼面面相覷,卻始終無人敢出言應話。樓徽和看了看那跪地不起的內侍,又扭頭看了看身側的高公公,突然失聲笑了起來。

  笑得有些咬牙切齒。

  一道如真似幻的嘆息聲從樓徽和喉口傳出,低垂著頭的高公公聽見樓徽和略帶粗啞的聲音:「高青雲啊,替朕把畫取來。」

  高公公聞言退下,可退到一半又突然上前問道:「回陛下,請問是哪一幅畫啊?」

  樓徽和緩緩抬起頭,凝視著空中虛無的一點,隨即踉蹌著身子一步步走到了高公公身邊。高公公見狀就要伸手去扶,卻被樓徽和推開他的手順勢拍了拍他的肩:「罷了,朕自己去尋。」

  他搖搖晃晃的,轉過身再三警告意欲上前的高公公:「不許跟上來。」

  夜色濃重,秋風乍起。樓徽和快步掠過湖邊的長廊,靜謐的走道上只有他急促的腳步聲和衣袂摩擦的聲音。

  腦海中浮現出姚長庸生前說過的話:「我自打下山便原子灰在尋這長生石,尋了一輩子,直到別榮昌太后召進宮中,才發現這稀世寶物居然就藏在這南胥皇宮之中。陛下宮中藏的那副陳年舊畫,就是長生仙的棲身之所。」

  「陛下有所不知,這幅畫乃是當年豫王年少時所作,特地贈與謝醒和江鳴二人。畫上一黑一白兩人正是謝醒謝微之,和江鳴江子破。」

  「只是這畫上被人布上了十分難纏的封印。我入宮這段時日搗鼓了許久,也沒能弄清到底該如何解開這其中封印。」

  ……

  他獨自步入御書房中,解開上鎖的木屜取出一個捲軸,將其平鋪在書桌上,點了盞燈在一旁照明。

  畫上是一黑一白兩個男子,樓徽和伸手摩挲著畫卷,左右仔細打量一番,卻沒有任何動靜。

  這就是所謂的長生仙……的棲身之所?

  樓徽和將信將疑地蹲下身子,細細檢查過畫卷的每一個角落,卻沒有半點發現。

  他漸漸有些焦躁起來,下一瞬指尖傳來一陣細密的刺痛感,樓徽和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的手指居然被畫軸割了一道口子。

  血色在捲軸上暈染開來,恰好落在了那畫中人的一襲白衣上。樓徽和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擦,卻使得情況愈發混亂,血液浸入捲軸,深入畫紙里。

  下一瞬,一道刺眼的光亮自畫中迸出,樓徽和捂著眼睛連連後退,有風猛烈地刮過窗框,敲得窗戶哐哐作響。

  樓徽和抬手護在自己身前,四下環顧:「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話音剛落,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自空中浮現,樓徽和大驚失色,兀自定了定心神,這才重新打量著面前著懸浮在空中的身影。

  此人一身白衣,連同如瀑般的長髮都是白色。樓徽和想起有關所謂白衣仙人的傳言,有些狐疑地開口:「你……就是長生仙?」

  那人緩緩開口,聲音虛無縹緲好似從遠方傳來:「如若你說的是長生石……我是。」

  樓徽和目露懷疑:「你到底是誰?」

  「這世間總有人流傳著我的傳聞,人們最求之不得的,豁出性命也想要求得的東西……就是我啊。」

  「長生石……你是長生石?還是……長生仙?」

  那人淡淡開口,似乎有些漫不經心:「長生石還是長生仙……呵,這都是我。」

  若是換成以前,這般離奇的事情樓徽和是萬萬不會相信的,可如今早已別無他法,樓徽和也只能病急亂投醫,忙抬手對著那自稱長生仙的人鞠躬行禮:「傳聞長生石可使人死而復生、長生不老,那長生仙更是法力無邊——朕乃是當今南胥君主,如今南胥大敵當前危在旦夕,可否請仙人出手相助,救南胥王朝於水火之中?」

  長生仙語氣散漫:「一個舊王朝的覆滅,也是一個新王朝的興起。朝代更迭,這是天命。」

  樓徽和聞言怒喝:「天命?那北邙軍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算得上什麼天命?我南胥子民若是落入北邙軍隊的手裡,只怕是難逃一死!朕不能眼睜睜看著朕的子民這般慘死!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挽救南胥了嗎?你不是神仙嗎!」

  長生仙輕聲道:「是人是仙,都難違天命。」

  「天命天命,你們一個個都叫朕信了這天命!」樓徽和猛地一甩袖子,掃落滿桌筆墨紙硯:「朕……身邊的所有人都離朕而去了。朕的親人、愛人、友人……連同最忠誠的臣子都所剩無幾,堂堂一國之君淪落至此,怕是在史書上也是一筆濃墨重彩的笑話……這些,難道也都是朕的命嗎……」

  「你無妻無後,哪來的愛人?」長生仙緩緩轉動著眼珠子:「難道說,是那個叫做樓徽寧的女子?」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樓徽和感覺渾身如電流游過般戰慄。他僵硬地抬起頭凝視著幾近透明的「長生仙」:「你是如何知道的昌寧?她……她與朕是一場孽緣,於情於理,我們都不可能在一起。可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她早在景和十六年便和親去了北邙,如今……更是病死他鄉,朕甚至連她的遺體都要不回來……」

  聲音漸漸變得低沉,樓徽和顫抖著嘴唇,終究是說不下去。

  誰料那長生仙聞言後只是釋然一笑:「呵……她還沒死。」

  「你說什麼?」

  樓徽和不可置信地抬手,激動得就要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卻發現自己的手指生生穿透了長生仙的軀體,面前的長生仙,赫然只是一個虛影。

  「急什麼?我說她沒死,那她自然就還活著,只是……活得可能不那麼如意,或者換句話說,是快要活不下去了。」

  「昌寧還活著……她還活著……」樓徽和低頭自語喃喃著,猛地想起什麼:「上仙!你肯定有辦法救她的對不對?還有朕的南胥子民……朕可以不做這皇帝,也不要這江山社稷,朕只想讓朕的子民都能正常活下去……只要能夠救這黎民百姓……和昌寧,朕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不曾想那長生仙聽見這話居然笑了起來:「如今的你自身難保,南胥岌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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