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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昌太后明白了什麼,撐在地上的雙手又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喉嚨里發出沙啞的「嗬嗬」的低笑聲。

  樓徽寧緩緩轉身,嘆息般低吟:「我原以為你是菩薩心腸……如今真相大白,才知你心如蛇蠍。我的母親,至始至終都只有姚氏一人。」

  「罷了,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太后娘娘,請靜候我的好消息吧。」

  「昌寧——」

  「莫要喚我昌寧,我不是樓徽寧。」

  「我是戚家獵戶的女兒,我是阿寧。」

  「你殺了姚氏,殺了戚獵戶,就應該想到你我會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榮昌太后忽然尖笑一聲,騰然起身朝著樓徽寧的方向撲過去。樓徽寧一個閃身,反手捉住榮昌太后的手

  腕反方向一扭。「咔噔」一聲,骨頭錯落的聲音清脆響亮。

  榮昌太后痛苦呻吟,樓徽寧重重甩開她的身子,冷然道:「太后娘娘莫要忘了,我是獵戶的女兒。」

  「我這雙手,握得了毛筆,也拿得了屠刀。」

  大門被緊緊關上,連同最後一絲光亮都被攔在屋外。榮昌太后雙手一軟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身。

  她緩緩閉上眼,這些年來的一切有如走馬觀花。吟詩作詞的樓徽寧、滿心歡喜的樓徽寧、醉酒後與她互訴衷腸的樓徽寧……一一浮現在她眼前。

  不由得苦笑出聲。

  是了,早在她為了後位將她與豫王之子掉包之時,她就該料想到今天的局面。

  終究不過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罷了。

  -

  這些年來榮昌太后時常會做夢。她夢見自己回到幾十年前,她沒有入宮,陳若虛在她的勸誡之下回歸正途,考取了功名。

  她只是楚問均,他也只是陳若虛。

  夢中的陳若虛戴著雀翎紅花身騎駿馬,在一片鑼鼓聲樂中徐徐前進。他端正地騎在馬背上,溫文爾雅中又不失年少英朗,恣意瀟灑。正可謂是珺璟如曄,雯華若錦,意氣風發少年郎。

  在鑼鼓聲天和歡聲祝賀中,楚問均看見他含笑凝視著自己,滿眸都是她。

  陳若虛翻身下馬和她抱了個滿懷,小沈在一旁抱著箜篌,捂嘴偷笑。

  每每午夜夢回,無不淚濕枕襟。

  再次醒過來時天色已經暗了。

  沉悶的大門緩緩打開,像是在昭告她的時代的落幕。

  樓徽和站在門口處,不進來也不出去,只是目光睥睨地俯視著癱坐在地上的榮昌太后。

  「大智若愚,天下智者端會隱藏鋒芒,斷不會叫人看出自己的聰明。」

  「母后聰明一世,想不到卻因一時疏忽,滿盤皆輸。」

  榮昌太后聞言一頓:「這句話,哀家曾聽過的……」

  榮昌太后微微愣神,忽的反應過來:「是謝醒!是謝醒的策論救了你!」

  她自嘲一笑:「想不到,哀家鮮少的顧及舊情,居然給自己埋下這麼大一個禍根。他謝醒果然厲害,人都不在了還能影響南胥三代……」

  樓徽和聞言微怔:「……你與謝醒相熟?」

  「何止我與他相熟,你那便宜爹還曾與他是知己之交呢。我這條賤命,當年可就是他謝醒保下來的,算起來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榮昌太后嗤笑一聲:「說來可笑,可能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窮極一生守護的大胥江山,會在他死後不到一年時間便支離破碎,被迫割地賠款,委身南胥。他一定也想不到,自己無心之舉救下的一個女子,會成為一代妖后,禍國殃民。」

  「可是人生就是這樣,世事無常。如今的南胥已經是強弩之末,陛下,您不妨大膽猜猜,若是謝醒還活著,若是他有幸能夠輔佐您,南胥有沒有可能自此中興,有如枯木遇逢春?」

  「可惜啊,這世間沒有如果。」

  榮昌太后滿懷惡意地笑著,笑意卻融不進眼底:「就像您與昌寧兩情相悅,卻隔著血海深仇;您尊為帝王,卻護不住南胥江山。」

  「這都是你們樓氏應得的報應!」

  樓徽寧沒有被她的話駭到,只是淡漠地抬眼瞥她一眼:「那豫王呢。」

  榮昌太后微微愣住。

  樓徽和接著道:「那陳若虛呢?」

  「……」

  「朕不相信一個能殺死自己親生母親的人,會貪念什麼母女情深。你所謂的親情,只不過是你仗著朕對昌寧有情,故意以她為藉口,行一己私慾。你很聰明,但卻狠辣,決絕到沒了常人的情感。對豫王是如此,對陳若需是如此,昌寧亦是如此。」

  「你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為了旁人傷心難過呢?」

  榮昌太后驀地笑了:「陛下,您說對了。」

  「我本就是一個天生的上位者。為了爬上權利的頂峰,所有人都可以為我所用。陰險狡詐、心狠手辣、冷血無情……這都是我。」

  「你們沒有經歷過我的人生,怎麼好意思在這裡假惺惺地同情?說什麼感同身受,可笑,世上哪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不過是披著偽善的皮毛,卻還妄想佯裝我的血肉?」

  「如今我什麼都沒了,您大可以殺了我,我不在乎了。殺了我,殺了我……」

  樓徽和牽起一個似有似無的笑:「朕不會讓你死的。」

  笑得惡毒,又殘忍。

  ——朕會讓你,生不如死。

  -

  寒冬來臨之際,樓徽和看見殿外佇立雪中的樓徽寧,心中悵然。

  透過紛飛的雪花,他看見了她的眼睛。他看見她眸中盛滿了苦澀,當初的情誼在真相大白的一瞬間蕩然無存。

  那股掠過她衣袂裙邊的風,吹過記憶中那段模糊不清的場景,吹到似真似幻的如今。

  明明隔得那樣近,但樓徽和卻清晰的感覺到兩人之間那堵無形的牆。明明不是誰的過錯,誰也沒有提那些上一輩的糾葛,可他們都心照不宣地相互遠離。

  ——他們徹底沒有可能了。

  ——第四卷 《青梅引》完——

  ——第五卷 《南胥骨》敬請期待——

  第77章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① 「長生石,你也配……

  「夢裡又回到年少時, 你我二人執手相望,踏雪尋梅。想來千種思緒,萬般情意, 都藏在那日窗欞上融了的雪中了。」

  ——第五卷 《南胥骨》啟——

  景和十六年,正月元京,乍暖還寒。

  夜色如墨, 彎月似鉤。萬丈蒼穹之上綴滿點點繁星,在黝黑的天幕上熠熠閃爍。

  一位身著褚色粗布衣裳的婦人, 牽著一個垂髫之年的小丫頭穿梭在鬧市人群中。街上人來人往,遊人如織,河邊船頭掛著些縛彩的燈籠, 遠遠望去,滿池波光與燈光交相輝映, 猶如銀河傾瀉,難分天上人間。

  樓徽寧坐在京中最高的閣樓上, 看下面數以萬計的燭光燈盞。舉目望去, 到處都是燦爛的喧囂, 是人山人海熱鬧的人群。

  萬家燈火競陳,遍地流光彩溢, 長街行歌滿路,笙簧作徹, 人聲鼎沸。

  這樣的繁華,當真是旖旎如夢。

  ……

  這就是夢。

  「殿下?殿下!」

  「……」

  在寒風蕭瑟中,樓徽寧撲朔著眼睫,緩緩睜開淚眼婆娑的眸子。有風襲來,簾幔四起,橫里飄飛。

  與柳的聲音突然不合時宜地傳來, 將她紛繁的思緒拉回:「殿下可是被夢魘住了?怎的夢裡還要流淚?」

  樓徽寧猛地回過神來,抬手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無礙……如今時是什麼時候了?」

  「回殿下,已經辰時了。」

  與柳四下環顧一番,湊上前來壓低了聲音道:「殿下……宮裡來人說,太后娘娘召您入宮一趟。」

  樓徽寧聞言皺了皺眉頭,榮昌太后如今自身都難保,召她入宮是所為何事?

  但她來不及多想,便被與柳好一番打理,與柳為她換上了新進貢的琉雲錦大衣,由淺到深的梅染色裙擺美得不可方物,襯得她整個人都更有氣色。

  與柳在身後為她撐著一柄紅色油紙傘,踏著滿地落雪,樓徽寧走在前往太后寢殿的小道上。

  在殿外褪去了厚實的披肩,樓徽寧抖了抖肩上的雪花,不等她推開殿門,便聽見裡邊傳來太后含著怒意發的聲音。

  「皇帝派你來,就是為了看我笑話的?」

  另一個聲音不急不緩地響起,帶著些坦然的笑意:「太后娘娘多慮了,我不過一介草莽,哪裡敢笑話金枝玉貴的太后娘娘。」

  ——是陳楚卿!

  樓徽寧邁進去的腳步陡然收回,她回頭示意與柳不要發出聲音,隨後輕輕貼近門口,認真聽著裡面的動靜。

  太后寢殿內,二人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良久,榮昌太后感概般長嘆一聲,道:「闊別多年,你倒是大不相同了,聽聞如今你名為陳楚卿,旁人都喚你……陳姨娘?」

  「…

  …陳楚卿,陳楚卿,果真是個好名字吶。」

  陳楚卿只是笑了笑,似是嘲諷般回了一句:「哪比得上太后娘娘,搖身一變,居然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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