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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昌寧。」

  昭陽郡主只比二人大了兩三歲,舉止言談卻成熟穩重了不少。樓徽寧本來全神貫注地看書,餘光卻瞥見昭陽郡主望向樓徽和那灼灼的目光。

  樓徽寧愣神一瞬。

  那盈滿笑意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情愫,讓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

  昭陽郡主身為女子,和樓徽寧自然更是親近。

  三人常常結伴而行,樓徽和處理政務,昭陽為他整理奏摺,樓徽寧便在一旁吟詩作對;樓徽和提筆作畫,昭陽便為他磨墨,樓徽寧便在一邊拍手叫好,偶爾也會為他的畫作提上幾句詩詞。

  三人就這樣打打鬧鬧,轉眼間便到了景和十三年。

  這一年,樓徽和與樓徽寧年方十四,昭陽郡主妙齡十七。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驚天動地的國家大事。

  樓徽寧半倚在窗欞邊,一手捏著新作的詩詞垂首靠在窗框。

  她的詩詞被朝中老臣上奏彈劾了,就在前幾日。

  她長嘆一聲,伸手地撥弄著夠到窗邊的枝椏。

  樓徽是獵戶家的女兒,自幼生長在山野森林裡,與正宗的大家閨秀名門望族始終是很不一樣的。

  不似那般嬌貴,不似那般柔弱,自然也不會那般循規蹈矩。

  她本就是個叛逆的人兒。

  長大之後的樓徽寧思想愈發離經叛道。她之前在戚獵戶家時,因為要與父親一同外出學習打獵,所以未曾裹腳。正因如此,她才會對那些一味追求「三寸金蓮」的女子感到不值和不解。

  於是,她開始在自己所著的詩詞裡呼籲所有女性不要被惡習毒害,拒絕裹腳。

  她抨擊「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世俗標準,力排眾議,動用自己身為公主的權利和財富建立了本朝第一個女子書院,讓女子也有了走進學堂的機會。

  她否定大家閨秀就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說法,鼓勵女子走出四方小院,去追尋女子的個人理想。她甚至向樓徽和提出開放女子為官,讓更多女性也可以為國效力,融入到家國社會中來。

  樓徽寧素愛喝酒,特別是果香濃郁的酸甜青梅酒,這是很多宮裡人都知曉的。

  每每酒醉,她都會作詩一首,時而為女性鳴不平,時而辱罵污吏。

  在

  她的帶動之下,京城中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覺醒。榮昌太后力挺她的做法,這也導致朝中逐漸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

  不少人以此事大做文章,在京城中散播謠言,指責榮昌太后垂簾聽政,干政多年,藉機給她冠上了意圖篡位當「女皇」的帽子。

  樓徽寧自知此事因為自己而起,卻又無計可施,無可奈何。

  就連同樣身為女子的昭陽郡主都多次奉勸她,何不就此收手,及時止損。

  「女子為官本就前無古人,你又何必當這個出頭鳥,惹禍上身?」

  樓徽寧從容應對:「自古變革皆是從開開始,既是革新,自然是些前所未有的東西。」

  她怎麼會不知道,有人想借著她這個「出頭鳥」扳倒她身後的榮昌太后。

  「但這個世上總要有那麼一兩個人去做這些事,即便不是我,也會有別人。只不過我比旁人做起來更容易罷了。」

  既然都認為她是出頭鳥,那她就當穩這個出頭鳥吧。

  樓徽寧這樣想著,轉頭看向昭陽郡主低垂的眉眼。

  不過一年光陰,她卻愈發成熟穩重了。

  可惜,是被禮儀倫常禁錮桎梏下的「成熟穩重」。

  她注視著昭陽郡主的眸子,思緒忽然回到了不久前的某一日。

  那是她去御書房找樓徽和,準備與他商議開放女子為官政策的時候。

  不等她進門,便聽得昭陽郡主的聲音從裡邊傳來:

  「陛下,昭陽無依無靠,若是陛下不嫌棄昭陽,昭陽願一直陪在陛下身邊。」

  樓徽和明顯微微一頓,隨即輕笑出聲:「昭陽,你這話是何意?」

  「陛下聽不懂昭陽的意思?陛下當真不懂嗎?還是說陛下裝作不懂?」

  「朕……」

  樓徽和聲音戛然而止,沒了下文。

  昭陽郡主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婉得體:

  「昭陽心悅陛下,如若真有那麼一日,昭陽嫁與陛下可好?」

  樓徽和沉默不語,昭陽郡主等了片刻,終於還是輕聲道:「無需盛寵,只要……陛下願意給昭陽一個名分……」

  樓徽寧從她的話里聽出了低聲下氣的味道。

  後來她不小心撞破此事,是怎麼和昭陽郡主說的來著?

  她想起來了。

  當時樓徽和覺察到了她的存在,毫不留情地戳破門外偷聽的她,而後他們就陷入了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尷尬局面。

  再然後,樓徽寧與昭陽郡主結伴出殿,樓徽寧思索良久,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

  「昭陽姐姐這又是何苦?」

  昭陽郡主緩緩轉頭,似乎有些不解:「……什麼?」

  「昭陽姐姐何苦這般,正陽侯當初效忠南胥,為國捐軀,如今這郡主的位分和待遇都是姐姐應得的。至於外頭那些管不住嘴的宮女太監聊賴之時編排的話,姐姐莫要去聽,也莫要在意。」

  昭陽郡主沉默片刻,突然道:「你不會懂的。」

  「……什麼?」

  「昌寧,你還是太小了。等你什麼時候真正愛上一個人,就會理解我說的話了。」

  「昭陽姐姐喜歡陛下?可你們也不過會面寥寥數次……」

  「心悅一個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就能夠明白了。」

  她笑著看向樓徽寧,由衷感慨道:「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昌寧。你總是活得這麼通透,視作旁人眼光為糞土,即便身處險境依舊泰然自若。」

  「所以,我們不是一類人。」

  「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依舊不是。」

  -

  景和十四年,孟春。

  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遲,已經到了二月中旬,這天卻依舊冷若寒冬,好似冬天在南胥住下,不肯走了似的。

  樓徽寧百般聊賴地靠在窗欞上,伸手去撥弄窗外蔓延的花枝。

  伺候樓徽寧的婢女望著滿園大雪抱怨:「這雪一發不可收拾,也不知道還要冷多久。」

  「瑞雪兆豐年,這是大吉之兆呢。」

  樓徽寧語氣淡淡:「想必新的年歲,南胥定會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是是是,奴婢嘴笨,還是殿下想得周全。」

  「……」

  樓徽寧重新望向窗外,抿唇不語。

  不知道樓徽和,此刻又在做什麼呢?

  彼時樓徽和還正襟危坐於朝堂之上,忽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那是一個通報軍情的士兵。

  「報————」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樓徽和將將抬起手,還不曾開口,便聽得榮昌太后的聲音從身側下方的簾幕後傳來:

  「快快平身吧。邊關有何消息?盡數說來聽聽。」

  樓徽和不動聲色地將滯在半空中的手緩緩放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龍椅兩側的扶手。

  那士兵顯然十分悲愴,一把鼻涕一把淚道:

  「軍中傳來消息,北邙蠻族卑鄙無恥,突襲邊境,我軍連連後撤,被迫於死谷天坑與之一戰。因著霍少將軍的誤判和輕敵,我軍大敗。定北侯為掩護我軍將士撤退,不惜以身誘敵,於死谷天坑之中……殉國了!」

  朝中王侯大臣皆是大慟,紛紛不可置信地議論:

  「這,定北侯殉國了,怎麼可能呢……」

  「我南胥常勝將軍,竟就這般隕落於死谷天坑!可悲!可嘆!」

  「定北侯一死,若是北邙蠻人趁勝追擊,該如何是好啊!」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無一不搖頭嘆息。

  樓徽和緊抿著下唇,望著大殿門口的那名前來報信的士兵,緩緩開口,嘴唇不自知地微微顫抖。

  「霍錚……霍少將軍下落如何?」

  「霍少將軍身負重傷,與北邙主將糾纏拖延後墜落山崖,至今……下落不明!」

  樓徽和嘴唇顫了顫,良久,才扶著太陽穴艱難開口:

  「找。派人前去死谷天坑,去霍錚墜崖的地方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第54章 少時初嘗生離死別① 「青山處處埋忠骨……

  「自古以來, 為將者,受命忘家,臨敵忘身;

  為臣者,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為君者,當以民為貴, 社稷次之,君為輕……」

  耳邊再次響起章太傅熟悉的說書聲, 記憶中景和帝捂著嘴悄悄打著哈欠,昌寧公主提筆細緻地寫下她新題的詩詞。

  霍錚只覺四肢麻木,身體輕飄飄的好似漂浮在雲層間。

  章太傅……章太傅?<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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