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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知景惦記著應許沒吃晚飯,坐著陪了應英姿一會兒,又急匆匆地往回趕。

  冬天黑的早,今晚沒有月亮,天空是沉鬱的藍黑色,沉甸甸的,壓得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白知景在等紅燈的時候抬頭看了看天,沒由來的就覺得難受,他好像天生就喜歡明亮的東西,比如月光。

  「3——2——1——」

  紅燈轉綠,白知景甩了甩腦袋,右手一擰車把手,加快速度往胡同里開。

  偏偏這個點兒路燈還沒亮,進了巷口天光就更微弱了,巷子裡路窄,加上白知景這小半年學習挺上心,還有點兒小近視,就更看不清路了。

  恰好前邊有個磚塊,等白知景看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小電動車前輪「倏」地撞了上去,車身重重一顛,白知景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一條腿撐住地面,想要穩住自己和電瓶車。

  其實他本來是可以不用摔倒的,然而車頭上掛著他買給應許的海鮮粥,他生怕粥灑了,想也不想就用雙手護住那個保溫袋。

  他手從車把上一松,車頭往邊上猛地一歪,白知景一條腿也撐不住一人一車的重量,側身摔倒在了水泥地上。

  那碗粥被他穩穩噹噹地護在懷裡,一滴也沒往外灑。

  白知景第一反應是還好還好,接下來才是「我操真疼」。

  手肘估計是蹭破了,白知景邊倒吸冷氣邊從地上爬起來,費勁地把電動車也給扶了起來。

  他是最不禁疼的人,生理淚水止不住的往眼眶裡涌,他又不敢讓應許發現,咬著牙忍住眼淚,低頭把自己棉襖長褲上的灰塵打理乾淨了,這才重新跨上車。

  白知景一抬頭,瞬間愣住了——

  巷子那頭站著一個瘦高挺拔的人影,是應許。

  他什麼時候來的?他看沒看見我摔跤了啊?

  他出來怎麼也沒穿外套啊?著涼了怎麼辦?

  天這麼晚了,又沒有月亮照著,路不好走,他也不怕摔了。

  白知景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應許站著沒有動,身形隱沒在暗影里,只能見到一個朦朧的輪廓。

  應許他......應該沒有看到吧?

  白知景抿了抿嘴唇,抬起手臂朝應許用力揮了揮:「我給你買粥啦,海鮮粥,有很肥的大螃蟹和大蝦!」

  他看到應許身形一頓,接著應許突然抬腿,朝他大步跑來。

  「應——」

  白知景話還沒說完,就猝不及防地被摟進了一個溫熱結實的懷抱里。

  「——許。」

  白知景呼吸一緊,輕輕摩挲應許的後背:「怎麼啦?鄰居們都走了?」

  「怎麼摔倒了。」

  應許沉聲問。

  原來應許都看到了。

  「我就是不小心,都怪那個壞月亮,今天晚上不出來,不給我照著路,要不我也不會摔跤了。」

  白知景吸了吸鼻子,轉移話題說,「你說你不在家裡等我,你跑出來幹嘛啊,你也想摔跤啊?你妹已經病倒了,你要是再病了,我可照顧不過來啊......」

  「我出來找月亮。」

  應許說。

  「啊?」白知景以為應許是累壞了,開始說胡話呢,於是順著他的話茬說。

  「那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應許把白知景摟得更緊,「早就找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知景繃緊的神經放鬆了幾分,「找到了就好。」

  第136章 完結倒計時

  三月,城郊墓園。

  淺紫色的小野花星星點點,鋪滿山路兩旁。

  清晨下了一場小雨,水珠綴在細嫩的花瓣上,被陽光一照顯得濕漉漉、亮晶晶的。

  「今年花開的真早哎,」白知景蹦躂著踢飛一個小石子,「這才幾月份啊,就這麼多花兒了,你說這些小花朵可真夠勤奮的,都競相開放呢,比我可勤快多了。」

  應許慢悠悠地走在後頭:「春天來了。」

  「春眠不覺曉,處處是花草,」白知景瞅這山清水秀的,禁不住詩興大發,感慨道,「花草長得好,心情真美妙。」

  他吟完詩回味了幾秒,覺得自個兒這首詩還挺有水平,有田園詩人內味兒了,於是回頭看了應許一眼,表情挺含蓄,眼神很羞澀。

  應許立即領會了白知景臉上寫著的「求誇獎」三個大字,讚美道:「好詩好詩。」

  白知景抱拳:「謬讚謬讚。」

  應許說:「謙虛謙虛。」

  白知景擺擺手:「沒有沒有——哎我操!」

  他下台階不專心,一腳踩了個空,差點兒沒摔個狗吃屎。

  「你看路,」應許趕忙拉了他一把,「你要從這兒一溜滾下去,我叫救護車都來不及。」

  白知景拍拍胸脯,驚魂未定地說:「怪不得說亂花漸欲迷人眼,這把我眼睛都給迷了,我可不就看不清路了麼。」

  「......」應許額角一跳,「你小心白居易今晚進你夢裡打你。」

  「啊?這詩白居易寫的啊?」白知景撓撓腦袋,還挺不好意思,傻笑了兩聲說,「我以為李白寫的呢。」

  應許是徹底拿這小傢伙沒轍了,揶揄道:「大詩人,你上學期期末考是怎麼進班級前十的?」

  白知景哼哼兩聲:「我那主要是靠數學,還不是多虧了爺和飛飛保佑。」

  白知景現在有個好習慣,每逢大考前就來墓園拜拜,先去A區拜拜爺,求爺保佑他考試這幾天順順利利,路上全是綠燈沒有紅燈;接著去F區拜拜井飛飛,求飛飛保佑他數學超常發揮,歌德巴赫附體,考的都會蒙的全對。

  他這歪門邪道還真挺有用,上學期期末考了個班級第十,數學還考的尤其好——128分,破了他有生以來的數學單科最高分記錄。

  那張試卷被白知景弄了個相框裱起來,剛才掃墓的時候特地帶過來給井飛飛。

  白知景跑的累了有些喘,把防風夾克的拉鏈扯到脖子底下,初春的風還帶著點兒涼意,冷風往脖子裡一灌,他又凍得一個哆嗦。

  「拉上,」應許又把他的拉鏈給拉到頂,「別貪涼,感冒了有你好受的。」

  「感冒了不有你照顧我嗎,」白知景嬉皮笑臉的,「你剛才和爺說悄悄話,我都聽著了。」

  應許眉梢一挑:「我說什麼了?」

  「你說我好愛好愛景兒,我一輩子都離不開景兒,一輩子都照顧景兒,以後每天都給景兒鹵蹄膀,給景兒做好吃的,為景兒暖床,」白知景眯著眼睛,笑的賊兮兮,「你說說你都大學生了,咋還這麼離不開人呢,肉麻死了。」

  應許被他這厚臉皮的勁兒逗樂了:「我是這麼說的麼?」

  「反正我聽著是這意思,」白知景晃晃腦袋,彎腰摘了幾朵小野花揣在兜里,「你說話要算話。」

  應許勾起唇角:「就你最能!」

  墓園在郊區,就一路公交能到,每隔半小時一班車,白知景和應許到站點的時候恰好瞧見一公交車屁股。

  「我靠!點兒真背!」白知景罵了一聲,「又得乾等半小時。」

  白知景穿的少,這會兒都傍晚了,氣溫還要降,應許擔心小傢伙著涼了,看了眼時間說:「打個車回去吧。」

  「別啊!」白知景趕緊按下應許的手機,心疼地說,「這打個車回市中心怎麼也得一百多呢!」

  「小少爺還知道心疼錢呢,」應許揉揉他的頭髮,輕聲問,「什麼時候這麼節儉了。」

  白知景確實是小少爺,以前他對錢是一點兒概念都沒有,雖說白艾澤和尚楚從來不溺愛嬌慣他,但家庭條件在那兒擺著,他從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就沒有過為錢發愁的時候。

  「我爸我爹知道我倆處對象這事兒了,我怎麼說這也算早戀吧,你又是個Alpha,以後註定沒法給我們老白家傳宗接代了......」白知景考慮的還挺長遠,發愁地嘆了一口氣,「咱們還是省省錢吧,萬一我爸我爹把我逐出家門,那可就慘了,還好我現在已經攢了三百多私房錢。」

  應許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叔叔他們......不同意嗎?」

  他們是在爺臨終那一刻坦白這件事的,當時白艾澤和尚楚也在場,自然也知道了。

  爺的後事操辦完以後,應許到白家拜訪了白艾澤和尚楚,鄭重地承諾他這一生都會珍視白知景,當時兩位長輩什麼也沒說,既沒有反對,也沒有支持。

  應許把他們的態度視為默認,但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心裡始終有幾分忐忑。

  他從小到大都非常尊敬、感激白艾澤和尚楚,自然希望得到他們的認可。

  「那倒沒有,」白知景皺了皺鼻子,「我老爸老爹也不是那麼死板的人。」

  應許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胸膛。

  白知景一個大喘氣,接著說:「但是吧——」

  應許剛落回胸膛的心又吊了起來,就和坐了回跳樓機似的:「但是什麼?」

  白知景幽怨地瞥了應許一眼:「不過他們說我這才高一,還是個留級的高一,早戀多影響學習啊,叫我考個大學再處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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