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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的金烏已經開始慢慢脫離了雪山的懷抱,晨曦即將來到。而徐白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坐在薛野面前,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薛野的臉上,一瞬不眨,仿佛能看透薛野的內心。

  薛野想也沒想,便朝著徐白揮出了一記老拳。

  很可惜,那拳頭被徐白給接住了。

  徐白沒有鬆開薛野的手,他就那麼握著薛野的拳頭,語氣誠摯地對薛野說道:「恭喜進入化神境。」

  第136章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一個全新的化神期的薛野強勢出爐。

  然,當薛野的目光掠過窗外時,卻見天色已然大亮。

  「糟了!」

  這可錯過了偷溜回寢殿的最佳時機了。薛野甚至顧不上慶祝,麻溜地甩開了徐白握著自己的手,一溜煙跳下了床,跑到窗戶邊,直接便翻窗要走。他半個人都已經掛在窗戶外面了,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指著還端坐在床上的徐白,道:「你……你……」

  薛野「你」了半天,卻始終沒有「你」出個下文來。眼看著天色越來越亮,薛野只能沒頭沒尾地留下了一句「你等著!」便忙不迭地翻窗走了。

  徐白不知道薛野要說什麼,他也沒有阻攔薛野,只乖乖盤坐在原地,饒有興致地看著薛野一人獨自手忙腳亂。

  還好沒被薛野看見,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而薛野一路小跑,趕生趕死,才終於在太陽完全升起前趕回了自己的寢殿。

  怎料剛剛翻回寢殿,還未及喘息片刻,薛野便被趕來的女官逮了個正著。今日正是結契大典,這些女官是來為薛野梳妝更衣的。結契大典即便再從簡,起碼的禮服還是要穿的,這是規矩,也是體面。

  薛野當然不情願,他一個大老爺們,讓一群小姑娘伺候著穿衣服化妝算怎麼回事啊,自然抵死不從。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別看這些小姑娘年紀小,力氣可一點都不小,她們配合默契,又目標一致,很快便制住了薛野。薛野又不能真的還手,只能且戰且退,可最終還是被逼到了牆角。

  女官們手腳麻利,動作嫻熟,仿佛早已演練過千百遍。既然是結契,「南紅珠」作為女方,怎麼著也應該滿頭珠翠,身披錦緞,可薛野哪裡能容得了自己被打扮得花枝招展?

  不過在薛野堅決的不配合之下,她們始終沒能將薛野打扮成理想中的模樣。不是首飾不願戴,就是頭飾不願意簪。更可恨地是薛野護住了自己的臉,不讓她們化妝。他捂著臉,死活不肯把手挪開,嘴上討饒道:「各位姐姐,差不多就得了。」

  他一個大男人,塗脂抹粉像個什麼樣子。

  女官們哪裡能由得他任性,怒道:「差得多了!」

  幾番鬥智鬥勇之下,女官們無法,只得妥協:「起碼往嘴唇上抹些脂膏吧,別讓我們難做。」

  薛野這人吃軟不吃硬,見女官們已經鬆了口風,最終還是別彆扭扭地同意了:「行吧。」

  得了首肯的女官們這才鬆了一口氣,用手指沾了一些唇紅,慢慢抹到了薛野的嘴唇上。

  終於成了——

  靛青色的長袍,交錯著織金。髮飾不多,髮型也是簡單束起的馬尾,整個人往那一站,便是英姿颯爽。唇上樸實無華的一點紅,卻瞬間點亮了整張臉。

  只是,美則美矣,女官卻莫名感覺,眼前少女的這番打扮,不知為何不像女子,反而更像個男人?

  是不是太素了……

  不管怎麼樣,這回女官們總算稍微滿意了些。而此刻已經日上三竿。女官們好不容易終於將薛野給收拾妥當,生怕錯過了吉時,便趕緊引著薛野前往了逐鹿殿前的廣場之上。

  晨光灑在宮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為這莊重的日子增添了幾分神聖。逐鹿殿前的廣場是個十分開闊的所在,四周矗立著高大的白色石柱,柱上雕刻著古老的圖騰,威嚴而又神秘。

  廣場中央鋪著紅色的地毯,直通逐鹿殿前高台,高台之上早已布置好了祭壇與禮器,只待主角登場。

  薛野踏上紅毯,耳邊傳來陣陣禮樂之聲,他被女官牽引著,走得不算太快。他的目光時不時地掃過四周,發現廣場兩側站滿了北境的居民們。

  今日乃是北境的大事,所以孤鸞特地開放了月帝宮,讓所有人來一同見證。北境的居民們井井有條地站在廣場的兩側,特意穿上了他們最好的衣服,興高采烈地圍觀著新一代「雪山神女」與「北境之主」的結契大典。

  為了掩人耳目,薛野也只是粗略地掃了幾眼。不過他還是在人群里看見了幾個熟面孔,比如玉枝、葉二和葉三。但是葉歸苦和胡青的臉並沒有出現,看來陸離還沒有回來。

  蒼穹如洗,碧空萬里無雲,仿佛天地間的一切都在為這場莊嚴的儀式讓路。陽光灑在逐鹿殿前的廣場上,映得那紅毯愈發鮮艷,仿佛一條通往天命的大道。人群熙攘,卻又被莊重的禮樂聲掩蓋。等到樂聲和人聲都遠去了,便是已經走到了高台之上了。

  高台之上,孤鸞已經等在了那裡,今日,便將由她引導薛野和徐白完成結契大典。

  在孤鸞的身邊,一名女官正用盤子端著兩把銀制的匕首,靜靜等候著。那銀制匕首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女官神情肅穆,目光低垂,盡力看護著自己手中的這兩把銀制匕首,它們不僅僅是工具,更是即將結契的二人命運的見證。但凡結契,必需立下心魔誓,而那匕首正是一會兒薛野和徐白起心魔誓時要用到的道具。結契的雙方需要割破自己的手掌,合在一處,讓血脈交融,並起誓今生今世相互扶持,生死不離。

  薛野抵達的時候,徐白已經站在孤鸞面前了。

  為表莊重,徐白今日穿了一襲玄色大氅,頭上亦佩戴著金冠,金冠的底座上墜著五彩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本就俊朗,如此裝扮之下,更是顯得眉目如畫。徐白就那麼靜靜地立在高處,神情淡然地看著人群,仿佛早已將世間種種悉數看透。直到見到薛野前來,徐白的眼神才終於顯出了一絲波動。他從頭到腳將薛野掃視了一遍,最終將目光落在了薛野被塗得殷紅的唇瓣上。

  他就那麼盯著薛野的紅唇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薛野被徐白看得不自在,彆扭的撇過了頭,一言不發地站到了他的身邊。

  結契儀式正式開始。

  禮官們手持玉簡,低聲吟誦著古老的祝詞。那可能是北境的習俗,祝詞用的也是北境的古語,薛野聽不懂,只覺得又臭又長,直把他聽得昏昏欲睡,險些就要站著睡著了。他身體微微往後仰,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多虧徐白偷偷扶了薛野一把。

  「小心。」徐白低聲道

  卻在這時,禮官停下了吟誦,轉而氣聲高頌道:

  天清地寧,日月昭明。

  願與此君,百世相好。

  謹以赤誠,敬告天地。

  話說到了這裡,便是應該開始立心魔誓的時候了。

  怎料,異變陡生——

  銀制的匕首被送到了薛野和徐白的面前,薛野剛要按照流程拿起匕首,就突然聽見遠處的雪山中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那不知名的鐘聲再度響起,低沉而悠遠,仿佛從雪山的深處傳來,震得人心神俱顫。

  與之呼應的,徐白身體猛地一縮,他眉頭緊蹙,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竟是經脈之中再度傳來了逆行之痛。那疼痛來得毫無預兆,像是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瞬間席捲全身。徐白咬緊牙關,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但指尖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孤鸞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如電,掃視四周,最終定格在遠方的雪山上。她的神情凝重,仿佛預感到了什麼不祥之事。

  鐘聲再響,卻與先前不同。這次既不是在晚上,孤鸞也沒有搖響她的鈴鐺。

  雪山上的積雪開始有了剝落的跡象,就像是某種沉睡已久的巨獸正在甦醒。起初只是零星的雪塊滑落,隨後便是大片的積雪崩塌,如同白色的瀑布從山巔傾瀉而下。那雪崩的轟鳴聲由遠及近,震得大地微微顫抖,連空氣都在為之戰慄。

  片刻之後,雪崩歸於寧靜。然而雪崩剛過,薛野便感到自己腳下的土地竟也開始了搖晃。那震動並非來自雪崩的餘波,而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與尋常的地動不同,這震動一陣一陣的,時而劇烈,時而微弱,仿佛是大地正在呼吸,又仿佛……

  又仿佛是,產婦即將生產前的陣痛。

  有什麼東西正在地底掙扎,試圖衝破束縛,降臨世間。薛野的心猛地一沉,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崑崙胎出世之日,就在今日?

  顯然,孤鸞也和薛野想到了一處。她看著剛才發生雪崩的那座雪山,面色凝重,不可置信地自語道:「竟在此時?!」

  聽了這話,薛野不由地側頭看向了徐白,卻發現徐白也正看著自己。

  於是,薛野朝徐白做了個口型,無聲地說道:「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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