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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音縛那邊傳來了叮鈴哐啷好一陣動靜,半晌之後,黎陽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你問吧。」

  這回,黎陽的聲音聽上去比之前甚至還要虛弱上了幾分。

  薛野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對著傳音縛那頭說道:「月曜究竟是怎麼死的?」

  「……」

  傳音縛的對面沉默了好一陣,才終於傳出了夜暝的聲音:「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變成了血肉靈芝的關係,夜暝如今的聲音不若之前那般霸氣,甚至,頗有幾分蒼老的味道。

  薛野聞言挑了挑眉,道:「你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屍身是在你那裡發現的。」

  「我確實不知道更多細節,我只知道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幾近油盡燈枯,全身修為不知所蹤。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傳言亦不是空穴來風——月曜確實是全身修為盡散而亡。」

  修為散盡?

  也就說,當年月曜和葉大進了雪山,葉大成了一具屍體,而月曜,則不知為何失去了所有的修為。可既然月曜失去了修為,他為什麼不回無霜城,反而要去中州呢?

  還是……這無霜城裡有什麼東西讓月曜不能回來?

  看來,不找個機會親自從孤鸞那裡探聽些消息的話,這事怕是難有結果。

  薛野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傳音縛卻還沒有斷絕。

  夜暝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聲音從傳音縛的那頭傳來:「小子,你……」

  可惜,夜暝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傳音縛的通訊便被徐白一手給切斷了。

  「敗家犬吠,無需卒聽。」

  徐白乾淨利落地給出了評價。

  ……

  而時間回到現在,薛野一邊思考著從夜暝那裡打探到的消息,一邊手上拎著鞋子,作勢便要跳窗出去,他姿勢都已經擺好了,可徐白按住他的手還是還是沒有挪開。

  薛野不滿地看向了徐白,催促道:「放手啊。」

  徐白卻像是沒聽見薛野的話一般,反而看著他問道:「你來這裡就只是為了傳音縛?」

  說這話的時候,徐白的眼神極冷,若是旁人在此,怕是早就被徐白的眼神給嚇死了。可薛野依然無知無覺,他不知道徐白為何有此一問,只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那不然呢?」

  說這話的時候,薛野還在低著頭想辦法掙脫徐白按著他的那隻手,所以看不見他每說一個字,徐白的臉便黑上一分,說到最後,徐白的臉簡直跟鍋底沒什麼區別了。

  薛野甚至不止死活地補了一句:「我也挺忙的,結契之前那麼多事要做呢。」

  比如套孤鸞的話。

  此刻,徐白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他死死地盯著薛野,語氣冷硬,頗有些陰陽怪氣地問道:「你真的打算結契?」

  對此,薛野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假的也騙不過孤鸞的眼睛啊。」他說這話的時候,滿臉沒心沒肺的樣子,讓徐白恨不得當場掐死他。

  氣急攻心,徐白只能閉上眼睛,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氣。

  心情平復過後,徐白終於還是開口問出了那個從昨晚開始便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在你看來,這場結契是不是……」

  不過是取信於孤鸞的手段罷了。

  徐白沒有把話說完,他怕把話說完了,這話便會變成真的了。

  但薛野哪裡能想到那麼多,他沒有領會徐白話里的意思,他聽了徐白的話,又看了看徐白緊緊按著自己的手,以為自己似乎抓住了事情的關竅,而後壞笑一聲,看著徐白揶揄道:「幹嘛,你緊張啊?」

  要說緊不緊張,徐白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但徐白與薛野的緊張多半不是一回事。

  徐白看著薛野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只覺得自己的額頭的青筋直跳,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了薛野一句:「結契之事,一生只得一人。」

  薛野當然知道。他不明白徐白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提這件事,徐白這是一位自己是文盲嗎?當然,結契的重要性的薛野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可那又怎麼辦呢?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

  薛野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一人就一人唄,我也沒打算跟別人結契啊。」

  這話一出,徐白愣住了。一瞬間,他所有的焦慮全都煙消雲散了。

  原來,薛野竟是從來不曾把他當成過「別人的」。

  而薛野哪裡能知道徐白心裡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經徐白的提醒,薛野終於想起了自己這次要付出的「代價」。

  「話說回來,我這次的犧牲好像確實有點大啊。」薛野如是想到。

  他這才開始細細琢磨,並深覺覺得自己是吃虧了。

  「不行,我得想辦法找補回來。」

  於是,薛野用手指著徐白的鼻子,道:「先說好了,到時候找到了崑崙胎,我要拿大頭。」

  薛野原本還想著要是徐白不同意,便要好好威脅上徐白幾句,哪知薛野還沒繼續開口呢,徐白原本按著自己的手竟突然神奇地鬆開了。薛野狐疑地抬眼看去,卻見徐白一掃之前陰霾的表情,雖然還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但整個人莫名變得柔和了不少。就像是,突然被順了毛的貓咪。

  薛野只看到徐白那張好看的薄唇張了又閉,輕輕吐出了四個大字:「都是你的。」

  他不知道徐白怎麼突然這麼大方,也不知道徐白究竟抽得哪門子瘋。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於是薛野朝著徐白又強調了一次:「這可是你說的啊。」

  徐白也不拖泥帶水,爽快地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嗯。」

  那就好。

  得了肯定的薛野終於感覺吃到了一顆定心丸。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見天邊的光良又擴大了不少,立刻著急忙慌地說道:「我不跟你說了,我要走了。」

  讓徐白無緣無故耽擱了這麼久的時間,薛野多少有些不高興了,他也不管徐白是不是還有後話了,便自說自話地從窗口跳了出去,甚至跳的時候連鞋都還沒穿好。

  平穩落地之後,薛野拔腿便往自己的住處跑。他一邊趕路,一邊彎著腰,一蹦一跳地往自己的一隻腳上套著鞋子,那匆忙的樣子,倒真的像是剛剛夜闖完寡婦門的臭流氓。可薛野一點都沒有在意自己的形象,只一路嘟嘟囔囔地咒罵著徐白:「昨晚也不知道收點力氣,害得我腰疼得要死,上輩子指不定是頭牛,就知道埋頭犁地……」

  晨風把薛野的竊竊私語送到了徐白耳邊,讓徐白的唇角勾起了一絲不甚明顯的弧度。他就那麼站在窗邊,直到薛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直到東方的萬丈霞光躍然而出,他也只是就那麼站著,看著薛野離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第134章

  下屆北境之主的結契大典,怎麼說籌辦起來都應該是極為細緻的。而細緻也就意味著費功夫,粗略一算,所需的各種天材地寶,搜羅起來怎麼樣都理當要花個百八十年吧。

  但不知怎得,在這件事上,孤鸞卻一反常態。她大手一揮說要一切從簡,直接把日子敲定在了三天後。

  如此著急,定有蹊蹺。

  就連玉枝都嗅到了這其中不尋常的氣息,但玉枝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對於孤鸞的安排,薛野倒是極為歡迎的。俗話說得好,早死早超生,他也確實沒有那麼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在北境。而且,薛野不認為結契便是一切的終點,他堅信孤鸞撮合這場結契是另有所圖的,與其說薛野是在等著結契,不如說,薛野是在等著孤鸞漏出她的狐狸尾巴。薛野篤定,在結契之前,孤鸞早晚會按耐不住,向「南紅珠」吐露出她心中的計劃。

  果不其然,這天日落時分,薛野等待已久的時機果不其然悄然降臨了——夕陽正艷之時,孤鸞派人來向薛野傳了話,讓薛野往她的寢殿去。

  彼時薛野正因為昨夜徐白的胡鬧而趴在小榻上休養生息呢,一聽孤鸞召見,便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蹦下了床,這不動不要緊,一動,尾巴骨上傳來的陣痛便清晰地提醒起了薛野,徐白到底有多過分。

  「這個畜生!」本著遇事不決先罵徐白的原理,薛野一邊在心中咆哮,一邊強忍住身體上的所有不適,往寢殿門口走去。

  當然,薛野時刻謹記著自己如今正假扮成南紅珠的事情,等到了人前,他便瞬間收住了臉上所有的猙獰表情,恢復成了那副「目盲小白花柔弱不能自理」的面目。

  那楚楚可憐的樣貌,看得來召請薛野的女官都心生憐惜,一路上對他照拂有加。

  就在這溫暖的關照中,薛野被護送到了孤鸞的寢殿之外,並被告知他只能獨自一人進去見孤鸞。

  出乎意料的,孤鸞的寢殿位置可以用偏僻來形容,甚至寢殿中的陳設也很是簡陋,是的,那些東西可以毫不誇張地用簡陋來形容。地毯,木箱,暖床,不光沒有精細的雕刻,甚至有些還褪了色,看上去更像是用慣了的舊物。這些東西與寬敞的宮室格格不入,反而更像是……更像是從哪座舊房子裡搬到此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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