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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字在薛野聽來十分刺耳。

  「叫什麼名字不好,叫小白。這發音,真是糟咂難聽……」薛野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後退避開少女。畢竟名義上,他是作為得罪了大宗門的散修,來投奔舊友「避風頭」的。故而他的存在,除了陸離誰也不知道。

  然而薛野一回頭,正對上了一雙圓溜溜的紅色眼珠,定睛一看,卻是一隻碩大的靈兔,正蹲在薛野的身後吃草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於是薛野一把拎起了靈兔的耳朵,獰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小白啊——」

  ……

  當然,這其中的種種,陸離是不知道的。他只當自己是幫故人一個小忙,只是沒想到薛野竟然能這麼不把自己當外人。

  陸離也不傻,從薛野的種種行為中,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違和之處。先前,陸離以為薛野是來「避風頭」的,但如今想來,一個「避風頭」的人,可能這麼有恃無恐嗎?

  險些,就被表象蒙蔽,只沉淪在糟心和憤怒里。

  陸離壓下了自己紛亂的心緒,沉下面目看向薛野,問道:「薛道友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薛野聽出了陸離話里的懷疑,但他並不著急,只一邊淺嘗一口經過烤制的靈兔,一邊淡定道:「先前不就同你說過了嘛,我是來避風頭的呀。這麼說來,我能安然無恙,還要多仰仗陸道友的收留,既是如此,那我便借花獻佛——小小兔子不成敬意。」

  說著,薛野將手中的靈兔舉到了陸離的面前,這烤兔子看上去色香味俱全,是費了些功夫的。

  陸離卻看也不看薛野手中的烤兔子,只沉默地看著薛野的表情,似乎想從中讀出些許蛛絲馬跡。但可惜,薛野諂媚的表情恰到好處,看上去滴水不漏。

  陸離說到底只是懷疑,並不確定,再加上薛野過去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真的只是素質低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思索許久沒有結果之後,陸離只能選擇放棄,但他囑咐薛野:「罷了,不管道友想幹什麼,都且等過了今晚再說。」

  薛野聞言,一邊繼續吃著兔子,一邊隨口問道:「哦?今晚怎麼了嗎?」

  「今晚……。」陸離本想說什麼,只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今晚我有要事要辦,不論薛道友有什麼不能言之事,都等明日再議。」

  薛野於是笑了,看起來像是個十分通情達理的客人,道:「這個自然。」

  只是薛野不是通情達理,是他知道陸離今晚的要事是什麼——今晚是司天門一年一度的觀星大會。

  而薛野,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司天門子弟,只可觀天命,不可改天命。觀星大典每年在天一樓召開,司天門弟子齊聚觀星,斷言未來一年的天下大勢——山川異形,九州風物,無不囊括其中。

  薛野就是想知道此番觀星大會給出的預言是什麼,然後再將這預言,為己所用。

  中州亂了,從極之淵亂了,北境怕是也要亂了。天下若是入了混沌之中,便需得有新人來做這開天闢地的夸父。要知道時勢造英雄,對於薛野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來說,這絕對是一個頂好的機會。以往,世家大派壟斷了修真界絕大部分的資源,可如今,他們早已不是鐵板一塊。

  就像是已經鬆動的牆皮,只需找到最薄弱之處,就可輕鬆整面剝下。

  而薛野要做的,就是通過觀星大會,找到那最薄弱的一塊。

  第110章

  今夜有星無月,正適合觀星卜天。

  為了不妨礙門人的觀星結果,今夜的聚星閣並未掌燈,只門口掛著一盞白燈籠,算作路引。

  這觀星大會看似寒酸,實則整個聚星閣都被擎羊天官的神識所覆蓋,一旦有外人闖入,樓中門人便會傾巢而出,一舉擒拿。這觀星大會是不容外人參加的,是因為占星所得到的結果也斷不會叫外人知曉。畢竟天機不可泄露。

  亂了因果,終將為天道所不容。

  但古來富貴險中求,薛野今日在山中亂竄可不光是為了抓只兔子——他在找一個能讓他成功進入聚星閣的身份。

  也就是說薛野想要假扮成司天門中的某個人,混入聚星閣。這個人不能太過顯眼,譬如陸離。他地位太高,或為司祭,便不是司祭,亦有可能隨時被擎羊天官點名。也不能交友太廣,不然隨時都有可能遭人攀談,極易露餡。

  好在,條件雖然苛刻,薛野還是找到了這麼一個人。

  此人名叫袁吉,便是找陸離哭訴自己丟失了龜甲的那位粗眉毛師弟。

  袁吉住得偏僻,雖是個大男人,但也不知入門之前過得是哪般營生,遇事最愛訴苦,往日裡說不了兩句話就往下掉眼淚,哄他半天才能止住啼哭。師兄妹們都嫌他婆媽,不願與他來往,平日裡見了他便躲,再符合薛野的條件不過了。

  當然,拿走袁吉的龜甲只是單純因為薛野手賤。

  天擦黑的時候陸離便提著燈籠出了門,薛野自然是緊隨其後,快步來到袁吉的小院外蹲點。

  袁吉這人溫吞,每次出門,剛合上門便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又要再次開門進房取物。連著出了三次門,才總算是準備妥當。誰知剛合上院門,後頸便突然一疼,然後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看著眼前的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薛野氣得一口啐在了地上,露出一副十足的反派嘴臉,怒罵道:「真是晦氣,白白浪費老子這麼多時間。」

  說完,薛野便利落地開始剝起了袁吉的弟子服。不光是弟子服,最重要的是袁吉的入門令,那是內門弟子的憑證,有了它才不容易露出馬腳。

  這事由薛野辦來確實簡單。但實際上,想混進觀星大會,最難得不是入聚星閣,而是進司天門。

  以往也不是沒人動過假扮司天門弟子混進觀星大會的腦筋,但是進入司天門本身太過困難,每次弟子遊歷回來都需要驗明神魂。修為可以偽裝,外貌可以偽裝,但神魂無法騙人。更何況一旦被發現假冒司天門人,擎羊天官那老東西可不是吃素的,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追殺,若是流年不利,還可能被擎羊天官知曉了生辰八字,那才真是見識了什麼叫「開壇做法,禍延三代」。

  好在薛野曾在蓬萊同陸離混了個眼熟,也算是走了個後門,免除了絕大部分的風險。至於陸離嘛,薛野只能贊他一聲「識人不清,遇人不淑」,白白成了自己的踏腳石。

  薛野在自己的芥子囊中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了一塊陶泥,薛野隨手一丟,將那陶泥覆在了袁吉的臉上。那陶土落到了袁吉的臉上之後,竟然如同活了一般,自動開始調整起了自己的形狀。一邊蠕動著,一邊慢慢勾勒出袁吉的眉目,鼻樑……最後,竟長成了一張袁吉樣貌的面具。

  薛野將面具拿了下來,輕輕鬆鬆戴到了自己的臉上。面具上臉的一瞬間便與薛野的皮膚融為了一體,雖不說一模一樣,但與袁吉卻也有八分相似。

  八分相似已是夠用了。

  而後薛野將袁吉妥善地藏了起來,轉身朝著聚星閣走去。

  聚星閣就建在山頂。山頂無光,淒冷異常,四野的樹影如同漆黑的巨獸,張牙舞爪。萬籟無聲,唯余婆娑之音。黑暗的曠野之中,一盞孤燈懸在聚星閣的屋檐下散發著柔光,看上去孤寂異常。

  聚星閣共有三層,今夜觀星,眾人都會前往頂層的觀星台,只待擎羊天官起卦之後,便可對著天象,暢抒己見。

  有了弟子牌,薛野可以說是一路暢通無阻。他到達觀星台的時候,司天門中的人已經到了個七七八八了,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一年未見,總是免不了攀談上兩句,但如同薛野所想的那般,這些人都十分默契地不小心避開了「袁吉」。

  無他,往年聚會,哪怕回想起今年跌了一跤的事情,袁吉都要哭上半息,實在是叫人頭疼。

  薛野免得露陷,樂得清閒。

  不多時,擎羊天官穿著法衣走了上來,他黃衣金冠,面目嚴肅,看上去像那廟裡泥塑的金剛,不怒自威。而擎羊天官的身後則跟著同樣穿著法衣的陸離。陸離這身行頭薛野倒是見過,蓬萊初見,他便是一身紫衣金冠,襯得整個人丰神俊朗,器宇不凡。

  原本還聚在一堆說著小話的眾人一見兩人入場,便自動整齊列隊。而後銅鑼一想,昭示著觀星大會的開場。

  薛野不會觀星,只是看個熱鬧,他遠遠地綴在人群最末,無聲地看著擎羊天官端著個四四方方的羅盤站在人群最前面,那羅盤是金色的,上頭寫滿了蠅頭小楷,中間一方琉璃鏡,鏡中安著一根火紅色的指針。

  只見擎羊天官站定之後,便將羅盤輕輕拋棄,念了個「去」字。他雙手成印,雙目輕闔,像是入了定一般,唯一雙嘴皮子如同念經一般,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麼。

  薛野也不明白擎羊天官結的是什麼印,也不清楚這羅盤是個什麼作用,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那羅盤發著光升至半空,半天也不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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