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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徐白斷然的拒絕,玉枝才終於透露出了些許情緒,她急切地對徐白道:「如何不是?您與主人長得一模一樣,定是他的後代。昔年主人離開北境的時候帶走了北境之主的傳承,這麼多年來,哪怕雪山神女也只是代為執掌北境。北境,一直在等著它命定的主人回歸。您作為主人血脈,才是堪當大任之人。」

  即便不是為了北境之主的位置,玉枝也是個連月曜的屍身都找了整整三百年的衷心之人,怎會容得好不容易找到的少主流落在外。

  但徐白顯然對玉枝口中的「大任」並不感興趣,反而問了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北境之主是什麼時候死的?」

  玉枝顯然被問得一愣,但還是如實回答道:「三百年前。」

  徐白冷靜地分析道:「那便是了。人間已是三百年。即便我祖上確有北境之主的血脈,然三百年輾轉流離,這血脈怕是也是十分稀薄了吧,與其執著於血脈,不如將北境交給真正關心它的人,豈不更好。」

  「這……」徐白的話讓玉枝也遲疑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便是如此,北境之主的擇選也需由少主隨我一同前往北境,一窺照影壁,方才作數。」

  徐白看向玉枝,言明:「無我北境也以安穩了三百多年,何必多生事端?」

  徐白的道心堅定,不為世俗所累,不為浮名所苦,但薛野卻不然。

  眼見玉枝好話說盡,徐白依舊不為所動,已將血肉靈芝收入囊中的薛野卻靈光一閃,突然從這兩人的對話中得到了什麼提示。於是,薛野驟然開口向玉枝詢問道:「北境之主的傳承之物可是一枚玉佩。」

  玉枝聽了這話,先是一愣,而後扭頭看向薛野,點頭道:「正是。」

  薛野聞言,道:「既然如此,那徐白與北境之主的關係,應該不假。」

  先前無論說得多麼篤定,玉枝始終心裡沒底,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認錯了人。有了薛野這句話,玉枝才終是得了認證,把心放到了肚子裡。她眼中似有淚花,看著徐白問道:「那東西當真在你手上?」

  徐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淡淡道:「我為上清宗弟子,與北境,毫不相關。」

  說罷,也不管玉枝是什麼態度,徐白對薛野說了一聲:「走罷。」而後便兀自抬腳,率先離開了這個山洞,結束了這場對話。

  只是離開之前,徐白那若有似無的餘光,似乎十分碰巧地落到了月曜那被冰封著的面容之上,只是片刻,如同翩飛的蝴蝶輕輕落在了枝頭上,又幽然遠離,不著痕跡。

  聽著徐白漸漸遠離的腳步聲,玉枝顯得十分急切,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少主,哪裡願意再次失散,忙不迭地提腳要追。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得身後傳來了一聲低喚:「玉枝姑姑留步。」

  玉枝回身,便看見薛野正對著她笑哩。

  薛野喊住玉枝,是因為他這次打算做一回好人,幫玉枝把徐白帶回北境。

  當然,不全是好人。

  一來,若是幫了玉枝,薛野可以毫無顧忌地向玉枝討要好處;二來,他隱約覺得,若是徐白此去北境,恐怕是凶多吉少。

  簡直是雙喜臨門。

  從玉枝和夜暝先前的談話中可以得知,北境之主的死怕是多有蹊蹺。

  要知道,堂堂一方尊主,死得不明不白倒也罷了,死後又被傳出各種版本的香艷流言蜚語……如此污人清名,親近之人豈會坐視不理?可北境的人不光沒有追查,甚至這麼多年來,連個斥責的論調都沒有一星半吊,著實弔詭。可若是把這種種事件的始作俑者都想成是北境,便就一切都說的通了。

  更奇怪的是,以玉枝的修為,在北境應當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在外徘徊三百年不止,竟悄無聲息,如今還公然想帶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繼承人回去……

  回去幹什麼?

  可以想見,北境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

  以上種種都說明,若是徐白這麼一個毫無根基,又名正言順的預備掌權人回去,只怕想讓他死的人,會比想讓他活的人多更多。

  薛野想通了這個道理,玉枝姑姑卻似乎沒有。她好像被重逢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正適合被用來借刀殺人。

  在修為上,薛野眼看著追上徐白基本無望;在生活上,薛野又怕徐白真的叫他回上清宗結為道侶,正急於擺脫徐白。不料想,真是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如今這玉枝姑姑突然冒出來,簡直天助我也。」

  想到這裡,薛野的笑容越發親切。若是熟悉他的人便應該知道,他這多半是又在動什麼歪腦筋了。

  可玉枝姑姑毫無察覺,她只聽見面前笑得和藹可親的青年緩緩說道:「若是我能讓徐白跟您回北境,不知,可有什麼好處?」

  ……

  薛野帶著徐白和玉枝回到從淵城裡的時候,黎陽正在幫著楚平把裸露在體外的腸子縫回去,楚平疼得齜牙咧嘴的,止不住得喊:「你這針腳是不是下的太密了,我感覺被多扎了好多下?」

  楚平的傷是在對陣魔君的時候受的。三打一他確實討不到什麼好,等贏的時候基本上整個人就剩下半條命了,還好拖著一口真氣回了城裡,暈在了城門口,只怕是要在城被不知名的魔獸給吞個乾淨。

  黎陽的縫針技術確實蹩腳,但他的嘴夠硬。他正縫到一半,聽到楚平的抱怨不由得白了楚平一眼,道:「你以為這是女紅嗎?若是不縫牢一點,他日再掉出來怎麼辦?」

  而黎陽自己也是個傷患,他一邊縫針還一邊咳嗽,咳了沒有兩聲,便「嗷」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實際上,黎陽之前與夜暝對陣時受的傷也還沒有完全痊癒,而他也才剛剛解開了纏在自己心脈上的纏絲縛,正是虛弱的時候。

  兩人都已真氣用盡,不然也不至於難兄難弟坐在一起,靠著最原始的手段縫縫補補。

  儘管兩人一派放鬆的姿態,但實際上,黎陽和楚平還不知道薛野與夜暝對戰的結局。儘管如此,兩人也都已覺得是勝是敗也已經不再重要了。盡人事聽天命,如此而已。

  但好在,天命沒有辜負他們,薛野和徐白平安回來了,身後還帶著一個不曾見過的玉枝。

  進門的時候,薛野走在第一個,他笑得狡黠,進門便對著黎陽作了個揖,道:「黎城主萬安。」他曾與黎陽約定分半座從淵城,也就是還有半座仍是黎陽的,故而叫一聲「黎城主」,並無不妥。

  黎陽和楚平聞言扭頭看向門外,正見了抬腳跨入門檻的薛野,他衣襟上有血,但精神很好,手中提著一朵碩大的血肉靈芝。

  見到那朵靈芝,黎陽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他剛要開口說什麼,就看見薛野笑著將血肉靈芝扔了過來,說道:「正好你是丹修,趁此機會看看這東西能不能用來入藥。」

  黎陽沒有接那朵靈芝,任由它落到了自己面前的地上,道:「薛城主說笑了。我雖是魔修,也不至於瘋到將自己的生身父親用來煉丹。」他還想說些什麼,但又清楚薛野剛剛分明是故意打斷自己的,便老實閉上了嘴,轉而又將目光轉向了跟在薛野和徐白身後的玉枝姑姑身上,疑惑地問道,「她又是何人。」

  薛野笑言:「是徐白的遠房親戚,剛剛找來的?」

  楚平對徐白的家世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聽了這話感到很是疑惑:「遠方親戚?」

  楚平感到納悶: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小師叔應該是個孤兒啊,怎麼如今突然冒出了個遠方親戚來?

  楚平還想再多問兩句,卻見原本站在兩人身後的玉枝突然往前了一步,說道:「你二人傷得不輕。既是少主的朋友,不如由我代為治療吧。」

  聽了這話,薛野不由挑了挑眉,意外道:「你會醫術?」

  玉枝點了點頭:「皮毛而已。這些年我潛伏在從淵城中查找主上屍身的消息,為了掩人耳目,總要另尋身份,故而隱於黑市,自稱鬼醫。」

  徐白聞言,也不由得看了過來。

  「原來你就是鬼醫。」

  要說起來,薛野與鬼醫,也算是淵源頗深,他昔年從宋思遠那裡學到的一套隱跡法,便是宋思遠從鬼醫處所得;而後,薛野與徐白混入從淵城時,也是立了「尋找鬼醫」的名目。

  真是無巧不成書。

  當然,這些巧合,玉枝本人是不知情的,她沒有多說,而是說干就干,默默調動真氣,注入了黎陽和楚平體內。

  有了大名鼎鼎的「鬼醫」助陣,黎陽和楚平的傷很快便沒了大礙。

  魔尊被殺的消息還沒傳出去,若是傳了出去,從淵城免不了要亂上一陣。好在雖然瞞不了一世,但想瞞住一時還是容易的。今日辛勞,於是徐白做主,讓大家各自回屋休息,先把靈力恢復為佳。

  眾人應了一聲,一鬨而散。

  然而等人都散盡了,薛野卻偷偷摸摸找上了黎陽。

  事實上,黎陽也在等薛野來找他。

  棲寒枝的使用方法是黎陽告訴薛野的,所以當薛野把那朵半人高的血肉靈芝扔給黎陽的時候,黎陽一下子便明白了這朵血肉靈芝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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