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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徐白一直隱藏在帷帽之後的面目終於暴露在了夜暝眼前。

  夜暝看了看自己被破壞的衣襟,剛想回頭誇誇這名小輩實力,便猝不及防地看見了徐白的臉。

  夜暝的眸子似乎緊縮了一瞬,下一刻,他看著徐白的臉,喃喃道:「像,太像了。」

  聽到夜暝這句話,薛野先前觀察月曜容貌時所感覺到的那一點疑惑才終於得到了解釋——這一瞬間,薛野才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看北境之主的臉會感到這麼熟悉。

  那是因為,儘管月曜閉著眼睛,臉上也幾乎被霜雪覆蓋,但只要仔細觀察就還是能依稀辨認出,月曜的那張臉與徐白,起碼有六成相似!

  第104章

  真相往往誕生於一個很小的細節之中,比如一張過分相似的面容。

  電光火石之間,薛野終於想明白了許多一直以來都不曾注意過的事情,包括徐白那滿是功法的家傳玉璧,還有徐白那簡直人神共憤的天賦。往日種種蹊蹺之事,似乎都在這個瞬間得到了極好的解釋。

  那是世家的底氣,是天資卓絕者的傳承。

  反觀薛野,他生來便沒有父母疼愛,出生卑微,同徐白相較,便是拼盡了全力,也不過僅能窺見天道一隅。若他們都是臭水溝里的老鼠,或許薛野還不至於感到那麼孤單,但如今,薛野方知自己竟是一直妄圖與日月爭輝的螢火。

  多可笑啊,蜉蝣以為飛得夠高便能追上浮雲,為此它夙興夜寐,廢寢忘食,但等它真的突破了蜉蝣的極限到了半空,方才驚覺浮雲身後那無邊無際的青天——

  薛野看著面前戰況愈加激烈的徐白與夜暝,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不由地喃喃道:「原來,你竟是……」

  之前種種努力俱是笑話,往後樁樁謀算都作空談。

  便是不論出身,單憑著徐白那驚人的天賦相得益彰,他已是修真界中鳳毛麟角的俊傑。若是再憑藉北境之主子嗣的身份將整個北境的勢力攬入囊中,徐白其人必將不可同日而語。

  即便如此,薛野也不甘心就此認一個「敗」字。強烈的不甘充斥著薛野的腦海,他看著徐白的背影,將自己的下唇幾乎咬出了血:「若是讓徐白活著離開從淵城,那我還怎麼贏他——」

  明月終將回到天上,不會在山間溪流里長留。而那時,它也將更加耀眼,也將襯得螢火更加黯淡。

  薛野這麼想著,眼眶也漸漸泛起了紅。但種種思緒也僅僅只是讓薛野分神了一個瞬間,身前徐白和夜暝交錯的打鬥之聲很快便將薛野拉回了現實之中。薛野雖然是真小人,但他頭腦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還是分得清的。

  徐白再可恨,也要等解決了夜暝之後再一一清算。生死關頭,一切個人恩怨都要為生存讓路。

  薛野搖了搖頭,將湧上心頭的一切喜怒盡數吞下,而後回過身,舉起寒江雪,快速思索起了破局之道。

  而那一廂,徐白與夜暝已經結束了一個回合的短暫交鋒。

  當然,雙方都未出全力,都十分明智地留著餘力,想要摸清對方的底牌。儘管誰也沒能討到好,但是幾招下來,徐白也基本認清一個道理:夜暝已至大乘期,修為深不見底,若不能速戰速決,夜暝單單靠著那用之不竭的修為也能拖死自己。一旦長期僵持下去,自己敗下陣來只是時間問題。

  為今之計,只有破釜沉舟。

  於是,在又一次拉開身形之後,徐白當機立斷,停止了一切試探行為,不假思索地拼盡了全力。只見徐白迅速後撤,在空中輕揮衣袖,風雷和寒霜兩道劍意便霎時出現在了徐白的身體兩側。這兩道劍意渾圓,比昔年更為磅礴,電光與破風聲交錯,聲勢極為浩大,不過霎時之間,就在這小小的山洞之內,掀起了一場毀天滅地的風暴。

  徐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兩道劍意幾乎就在顯現的瞬間,便沒有任何停頓地,宛若離弦的箭一般朝著夜暝飛了過去。

  「哦?」夜暝看著這兩道劍意,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感嘆。他幾乎是瞬間便認出了這兩道劍意——當年他在幽鹿澤曾嘗過它們的滋味。

  並且,印象深刻。

  夜暝當了多年的魔尊,早已忘了傷病是什麼感覺了,皆因修真界能傷到他的東西屈指可數,而不巧的是,徐白的劍意就是其中之一。

  只見夜暝露出了一個輕笑,道:「不愧是——月曜的兒子。」

  有趣,著實是有趣。

  夜暝兩鬢的髮絲被吹得在虛空之中飛舞,便是他魁梧的身形,在雄渾的劍意面前都多少顯得有些渺小,可看著破空而來的兩道劍意,他卻仍是不閃不避。只見夜暝的面上帶著一抹堪稱張狂的笑容,輕描淡寫地對著徐白評價道:「真是後生可畏啊。」

  雖是誇耀的話,但夜暝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種天然的居高臨下,仿佛第一次看見猿猴學會了站立的人類一般,帶著濃濃的傲慢與無盡的優越。

  接著,夜暝斂了笑容,看向徐白的目光堪稱嚴厲,失望地接著點評:「劍意雖好,我卻記得世侄只練出了這兩道劍意,對付大乘期——」一邊說著,夜暝的身影一晃,身形便一邊如同雲煙般消散,再出現時,他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避過風雷和寒霜,不費吹灰之力。

  再次出現夜暝神情倨傲地補完了他的下半句話:「怕是捉襟見肘,不太夠用啊。」

  然而話音剛落,夜暝卻突然變了臉色。

  蓋因夜暝突然感到肩上吃痛,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竟然還有一道流光,竟然隱藏在了兩道劍意的陰影之下。那流光不似兩道劍意兇狠,在華光璀璨之中極難察覺,且勝在輕巧至極,正是出其不意的一把好手,趁著夜暝正因避開劍意而有所鬆懈之時,猛然發動攻擊,打定主意要傷夜暝一個猝不及防。

  雖是一條妙計,但夜暝終歸多年征戰,哪怕是出乎意料的變故,他依然憑藉著多年的經驗,在千鈞一髮之際巧妙地避開了風雷和寒霜。

  但沒想到,那道流光竟是活物!雖與夜暝擦身而過,但那流光卻在錯身的瞬間,尾端彎出了一個弧度,而後那弧度猛地回彈,如同一道鞭子一樣抽打在夜暝肩上,生生在夜暝肩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定睛一瞧,那哪裡是什麼流光,分明是反射著波光的偏偏龍鱗——傷了夜暝的不是其他,正是徐白的靈寵燭照。

  燭照如今比薛野初見它時長了兩倍不止,粗細也足有碗口大小,銀色的龍鱗如同刀刃般散發著冷光。

  龍筋之韌,舉世罕見;而龍鱗之堅,乃世上之最。燭照這一記掃尾,不光以強大的力道給夜暝以重創,那龍鱗更是掃過夜暝的肩膀的同時,如同無數小刀子一般,剜下了夜暝不少皮肉,這一擊,讓夜暝肩頭的傷口鮮血淋漓,看上去駭人且猙獰。

  燭照聰慧異常,它完成了徐白的囑託之後並不戀戰,只迅速而巧妙地避開了夜暝的回擊,而後如同一道閃電一般,「嗖」地一聲返回到了徐白的身邊,極為乖巧地落到了主人徐白的肩頭上,甚至還不忘討好地用額角蹭蹭徐白的下顎。

  徐白雖面上仍然保持著那副冷然的表情盯著夜暝,卻在戰鬥之餘仍不忘抬起自己的手,像個慈愛的主人一樣,輕輕地拭去了燭照尾部的鮮血。做完這一切之後,徐白用那一雙黑沉沉的眸子直視夜暝,十分乾脆利落地回擊了夜暝之前的話:「夠不夠用,不是靠嘴說的。」

  殺氣森然。

  面對小輩如此的挑釁,夜暝只是輕輕蹭了蹭自己肩上的血痕,他怒極反笑,說道:「很好。」而後,夜暝便腳尖騰空一點,如同一柄利劍一樣,朝著徐白的方向急速而去。

  徐白也早有準備,肩上的燭照翩然躍起,如同一根被風吹動的羽毛,緊接著,又在空中驟停,瞬息之間破風而去,像是綴在利箭之後的翎羽。而徐白那兩道早已被夜暝避過的劍意也在夜暝的身後轉了個彎,再次將目標直指魔尊的心臟。

  徐白、燭照、兩道劍意,分別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朝著魔尊襲擊而去,形成了合圍之勢。

  對此,夜暝只是發出了一聲嗤笑,只見他兩手結印,引氣入體。倏忽間,一個巨大的血色結界便出現在了夜暝的周圍。那結界如同銅澆鐵鑄一般,兩道劍意敲擊上去的同時發出了「錚錚」兩聲,竟是穿透不了。

  與此同時,張嘴咬上那結界的燭照也發出了一聲嗚咽,竟是那結界太過堅硬,生生磕疼了燭照的牙。

  夜暝已然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嘲諷地對著徐白說道:「豎子無知,竟不知本尊剛到大乘期便已修出了不傷不滅的護體法陣,念你是故人之子,留你個全屍,做你父親神魂的容器。至於你帶來的騙子嘛——」夜暝微微眯起了眼睛,重重吐出了四個字,「挫骨揚灰!」

  然而話音未落,夜暝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也是在這個時候,夜暝才驚覺他已經很久沒注意到薛野的動向了。說沒注意也不準確,實際上,他每時每刻都提防著薛野偷襲,卻始終沒有等來計劃中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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