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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抿抿嘴,苦笑,“真是讓人惶恐。”

  這封信的下落很可能是泉水無意在女六條宮那裡得知。

  “這封信是幸鷹交給你的?”我問。

  “是。”他彎彎嘴角,“我知道您和他私交非常好。”

  “所以,他直接把本來應該當作制約你的法寶的書信痛快的交給你,你就燒包了?”

  他低下頭,琥珀色眼睛裡漾滿柔情蜜意,呢喃道,“如果說,因為您,我開始相信一些事情。您相信麼?”

  姐姐妹妹們和我一起銘記這個時刻吧,永遠現實堅定的昭君……文藝了。

  世事變幻,幾經浮沉,或許我們不再善良,至少還算正直。

  人家難得發情(抒發感情)一次,我怎麼也得有所回應,乾脆來句更酸點的,“有人看你順眼,於是幫你,不問理由,不問回報。”

  他不回答。眯著眼睛彎著嘴角,整個臉湊過來,輕輕蹭我。

  難怪有人說,男人和外人在一起像人,在愛人面前,有時像孩子,有時像……狗。

  肉麻黏乎過癮之後,從昭君大樹身上跳下來。

  良心發現,給他整理衣衫。

  他又笑,“今天朝會,廣之額頭一塊碗口大的淤斑,是您的手筆吧?”

  再次銘記一回吧,永遠嚴謹無趣的昭君……八卦了。

  抬手扯住他的頭髮。皺起眉頭。昭君你要是敢潑醋,就讓你明天和貂蟬作伴腦門頂顏色去。

  他敏銳的嗅出一觸即發的硝煙味道,“我是想說,您手勁可真不小。”

  可真“凍”人。不由分說的踹走他。

  跑去找翡翠大帥哥。

  扯住他的手腕,拼命搖,“怎麼辦~怎麼辦~”

  大帥哥早春暖陽般的笑容湊過來,一隻大手蓋上我的額頭,“姑娘不必猶豫。我知道你終歸不是那麼容易狠得下心。”

  果然,在他面前,無需任何掩飾。可以輕鬆自在,表露心事。肆無忌憚的像個小女孩似的裝瘋賣嬌。

  他一概照單全收。兄長一般,盡其所能的守護我,無微不至。

  抬起頭,撅著嘴,“那也是你的表弟。”

  他微擰眉,低聲耳語,“姑娘。政熙那天被一封信騙過去的。當然他趕到事發地馬上就意識到中計了。你覺得誰的書信能有這麼大的效力,讓我的二弟不假思索的衝上陣呢?”

  糟糕。我把問題自作主張的簡化了。

  泉水,連自己母妃最後的幾位血親也要葬送,免得事後有人拿橘家的過往說事麼。這手段,不跳出來奪嫡爭位我都要替他委屈。

  “這孩子,十幾年忍辱負重的日子過怕了。雖然我並不是不能理解。”他輕輕搖搖頭。

  “為了權勢不擇手段。”對上他的眼睛,“可我們不是權勢,沒辦法勸阻他。”

  “當年正巧那位內親王剛剛生下孩子不久,便主動接過去一同撫養。”

  “你不覺得這太巧了麼?為什麼她生了男孩,橘氏女御也產下皇子,你們全家便遭滅頂之災?”

  “她肯定是恨的。因為輔仁親王當年服毒不治之時,家父便在身邊。”

  女六條宮原來一直認為害死輔仁親王的罪魁禍首是橘家。所以和自己的丈夫聯手出手陷害。

  “不過我猜她事後一定有被蒙蔽的感覺,進而惱怒非常。”他輕描淡寫。

  我只能感慨內大臣源大人了不得。當年,不過二十幾歲便可以巧施連環計,而且使那位內親王事後才醒悟自己為虎作倀麼。

  “翡翠,橘家全盛時期最高官位是……”

  他笑著說,“姑娘果真精明。當年我的祖父,官居內大臣。”

  動機。絕對的動機。天皇的妃嬪出身有著非常苛刻的要求,地位相當於妃子的女御必須是大納言之上的女兒。而且,只有女御以上所生皇子才有資格繼承皇位。(也就是說,只有左大臣、右大臣以及內大臣,他們的女兒或姐妹才有資格成為女御甚至皇后,生下的孩子才有資格繼承皇位,除此以外,其他皇子也只能選擇出家或者降為臣籍。)“橘家出事,源家晉位。彰紋的母親之前是不是只是更衣?”

  “沒錯。之後,源俊房大人正式晉升至內大臣。”大帥哥依舊語調平穩,並無波瀾。

  踏著橘家主支幾十口的鮮血。貞仁叔叔自藤原賢子死後再不立後,宮中源氏女御所生的彰紋身份最為尊貴。再一步步經營直到將他推上皇位。源家終於可以親身體嘗繁榮三百年外戚藤原氏的大權獨攬。

  可惜,對於泉水和彰紋,終究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連我都能預計,如何二位精明的皇子不懂得跳出界外明哲保身呢。

  “我該說,即使知道結局,你也身不由己,停不下來麼?”我問。

  “姑娘,你能抽身而退麼。你甘心麼?”理順我的長髮,“應該說,在其位謀其政吧。”挽過我的胳膊,微笑著,面對前方樹下同樣微笑的幸鷹,卻附在我耳邊,輕聲細語,“有人來接你了。想找我的話,我隨時都在。”

  言畢,恬淡一笑,優雅翩然離去。

  和幸鷹回寢殿。

  拿出私藏的茶點。“幸鷹,我這裡你不必客氣。喝咖啡麼?”來這個世界之前,剛好從超市採買回來。

  “謝謝。”斯文帥哥悠然一笑。

  香氣四溢兩杯咖啡端上案幾。

  “可惜只能拿開水沖一下。沒有咖啡機。”我有些無奈。

  “這個時代能有咖啡喝,已經在沾您的光。”

  眼前熱氣氤氳,我感慨了一句,“情人有時不如一杯熱咖啡。”

  他無聲的笑,“您負擔太多了。只要對得起就好。”

  我攥著杯子不說話。

  “對了,今天亞克拉姆大人找過我。他在我官邸門外猶豫好久,似乎是有要事相商。”

  聞言,我立刻來了精神。“然後呢?”

  “我倒是想問問您對他說了什麼。”幸鷹詭譎一笑。

  “抱歉,我不知道你會介意。”我有點心虛。

  “不。我確實不介意。”他端起杯子,“所以,我就依照我自己的想法,對他說,‘亞克拉姆大人,我確實很欣賞您。’”

  幸鷹,你真可怕。

  “然後,那位大人臉色有些蒼白的離開了。”

  太可怕了。亞亞完全不是你的對手。

  “如果我再進一步……是不是更順您的心思?”隨即,更燦爛的笑容掛在臉上。

  我振奮了,放下杯子,“幸鷹。如果北條廣之能被稱作妖男的話,你就是男妖,名至實歸。”

  “真是個有趣比喻。”

  妖男是人,男妖則是妖,人與妖之間,差距幾百年道行。

  “Do you mind if I smoke here?(您介意我在您這裡吸菸麼)”幸鷹輕聲問。

  “Of course not. (當然不介意)”我把煙盒、打火機推到他面前。“都送你。”

  “還是放在您這裡吧。拿回去一天可能就沒有了。”他笑。點菸。青藍色的火焰跳躍。

  他把眼鏡摘下來,輕輕放在案几上。眼帘低垂,兩根細長的手指夾住那支煙。

  灰白色的煙霧升騰。籠罩其中的幸鷹,美得像幅畫。

  “那封書信,我聽寬幸說你直接還給他了?”

  “那本就是他的東西。”

  藤原老爺子和撫養你的正室夫人把這道殺手鐧交給你,就是希望你在適當的時機拿出來給昭君一擊致命的。

  想來昭君束手就擒不太可能。藤原家二位少爺為爭家督之位斗個你死我活有很多人樂見其成就是。

  “幸鷹,恕我冒昧,泉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如果您指的是身世,完全知悉還是最近的事情。拜家兄的暗示。”

  這算是交換麼。

  “橘家二少爺那邊……”

  他轉過頭來,“源泉水大人,曾經很突然的寫慰問信給我。”

  “為專門賺你的筆跡麼?用來引誘政熙?”

  翡翠大帥哥可是剛剛提示過,什麼人的書信可以讓他的二弟不假思索的前往事發地。

  泉水有動機,但必須借用幸鷹的筆跡做手段。

  “所以說,我欠您一個人情。”他相當誠懇。

  “幸鷹,”我笑,“我一定會討回來的。”

  閒話不多時,斯文帥哥告辭。

  處理閒雜事務若干,畢竟要盡薪水分內的責任,職業道德我也是有的。

  太陽甫一落山。

  自家男人那張巴掌大的瓜子臉,再次抽成十八個褶的狗不理包子,一臉蒼白且晦氣的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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