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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她也可以不去做那些好事,好好養一養身子。

  可她父親是勤政為民的秦尚書,她是手上殺孽與鮮血多得數都數不過來的女殺手,她無顏去見地下的父母,更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

  她想要贖罪。

  她用七年的時間製造了無盡殺戮,她必須再用七年的時間,完成對曾經的救贖。

  於是,她開始以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去行俠仗義,去除暴安良。

  江湖上人人都說她是清冷出塵、不食人間煙火的月中仙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身體有多麼殘破不堪,只有她自己知道,日日夜夜承受各種病痛折磨的滋味有多難熬。

  「回不去了,桑瑱。」

  她拿開對方放在肩頭的手,輕嘆一聲:「要是我早些放過自己就好了。」

  「不過……」

  她緩緩起身,走到門口,關門聲伴隨著呢喃,飄散在靜謐的屋內。

  「我也不後悔當初的選擇就是了。」

  她這一生有過太多波折,但七年夙願,總歸是如期完成了。

  至於她與桑瑱,到底是桑瑱先負了自己,還是自己欠了他,如今已經說不清楚了。

  她最後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明月,與身後緊閉的房門,微笑著離開了。

  -

  「摒塵師父,我總算找到你了,你怎麼了?」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尼四處張望,在看到梧桐樹下不住咳嗽的人時,心中一驚。

  「沒事。」被喚作「摒塵」的女僧揮了揮手,虛弱地喚了一聲:「來,過來扶我一把。」

  小尼忙伸手攙扶,不解地問:「師父如今都這樣了,為何還要來掃地?」

  摒塵師太苦笑一聲,目光落在枯黃的梧桐葉上:「總要找點事情做呀。」

  不過,以後應該不會再來掃了。

  因為那一天,她有預感,馬上就要來了。

  當晚,摒塵師太難得地做了一個夢,夢中穿著粗布青衣的少年,捧著一大堆毛桃子,笑著向她走來。

  「喂,如今這樣,你可算是原諒我了?」

  第二日清晨,小尼照例送藥,忽然問道:「師父,您的枕頭,為何是濕的?」

  摒塵師太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雙眼,推窗看向遠處的朝陽,嘆道:「大概是天氣一日比一日潮濕吧。」

  小尼不解,又問:「可馬上要入冬了,不該是一日比一日乾燥嗎?」

  摒塵師太搖了搖頭,將視線轉移到外面幾座光禿禿的山上,什麼也沒說。

  秋去冬來,春意漸濃,新的一年開始。

  「師父,起來把這碗藥喝了吧。」

  小尼推開門,端來一碗濃稠的藥汁。

  「放……邊上吧。」

  塌上女子蒼白瘦削,顯然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小尼將藥碗放在床邊,起身欲離開。

  「等等。」對方叫住了她:「幫我……開一下窗。」

  小尼有些猶豫:「這幾日雖然暖和,但風也不小,師父你若是再受風寒,病情恐怕會更加嚴重。」

  「無妨。」摒塵師太擠出一絲微笑,懇求道:「請讓我在死前,再看一眼外面的春色吧。」

  小尼點了點頭。

  窗欞被緩緩推開,夾雜著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氣,瞬間湧入狹小的禪房。

  摒塵師太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透過窗外層層疊疊的綠意,定格在那遠山的紅霞之上。

  山花爛漫,春意正濃,幾朵「粉雲」點綴在蒼翠山色中,美不勝收。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真好。

  她終於是熬到了春天。

  意識開始漸漸模糊,過往那些年所有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如潮水般一一湧來。

  最後,畫面定格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而她,也變成了少女時明麗挺拔的模樣。

  前方不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轉身。

  那男子高大魁梧,那女子溫柔端麗,他們遠遠地朝她揮手。

  「月嬋兒,快來呀。」

  「阿爹阿娘!」

  她心中一喜,正欲向前奔去,突聽身後傳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月嬋,等等我!」

  轉身看去,只見背著藥簍、穿著粗布青衣的少年,滿臉笑容地飛奔而來。

  他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在陽光下泛著晶瑩的碎光,他嘴角的笑是那樣真誠與期盼,她忽然夢回多年前隱居山林的那段日子。

  望了望遠處的男女,又看了一眼即將靠近的青色身影,一時間,她有些猶豫。

  「罷了。」

  百年大小榮枯事,過眼渾如一夢中,想到現實中他早已先自己而去,她最終釋然一笑,向來人伸出了手。

  「快點呀小醫師,我帶你去見我爹娘!」

  「來了!」

  十指交握,一青一黑兩道身影在春日暖陽下,奔向遠方。

  最後一點意識消散,摒塵師太合上了雙眼。

  沒有生同衾,死同穴。

  和你同在這春花爛漫的時節離開,也算是,不負這相思一場。

  (be結局完)

  第89章 這是he結局,男主入贅。

  月嬋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黑衣羅剎」漸漸被人們淡忘, 她以「月中仙」的身份完成了七年夙願,最後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油盡燈枯,離開了這片曾經仇視又愛過的土地。

  一切都與預想中一樣, 除了……桑瑱死了。

  那個光風霽月、溫潤赤忱的男子, 在她去蓮壽寺後,沒幾年也離開了人世。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

  雖然介懷那一粒有毒的假死藥,但她從未想過傷害或者報復桑瑱,更沒想過讓他因自己而死。

  夢中得知這一消息時, 那種錐心之痛是那樣強烈,以致於從夢中醒來許久,這種痛感仍然縈繞在心頭。

  月嬋抬手捂住胸口,靜默許久後,起身走到窗前。

  窗戶被打開,早春清晨清新的空氣竄入屋內。

  抬眼望去,街上行人三三兩兩,遠處青山如黛, 一派生機盎然。

  是個草長鶯飛的春日,是他與自己夢中死去的季節。

  不過也有些不同, 這是她從苗疆回來後的第四年,他們分開的第六年, 不是夢中的第十二年。

  距離她動身前往蓮壽寺,還有三年多的時間, 三年,足以改變許多事。

  桑桑在夢中的控訴, 清晰地迴響在耳邊。

  「你若是想在此處青燈古佛相伴一生, 我也不說什麼,可你為什麼不告而別?走的時候, 連一句『讓他別等』的話,都不願意留下?」

  為什麼選擇不告而別?

  月嬋當然知道原因:因為放不下,所以不敢出現在那人面前。

  可這樣冷淡地處理,於對方而言,真的就是最好的結局嗎?

  或許,讓桑瑱徹底忘記,並非只有冷落疏離一種辦法。

  如今趁一切還來得及,有必要做點什麼,來改變那個結局。

  兩日後,容城,秦宅。

  庭院深深,彎月如鉤,微風拂過,桃花簌簌,吹落一地殘紅。

  僕從們端著佳肴美饌,款款上前,不一會兒,院中的大石桌上便布滿了好酒好肉。

  月嬋請桑瑱入座。

  今天是桑瑱二十七歲生辰。

  他生於三月初三,月嬋只陪他過過一個生辰,還是被綠舟通緝時,逃亡路上過的。

  沒記錯的話,那一日她們遇到了好幾撥敵人,腹背受敵,命懸一線。所以那個生辰,桑瑱連長壽麵都未曾吃到。

  今晚,她想彌補一下這個遺憾,於是從下午開始,便讓來福教她和面煮麵。

  她將今日煮得最好的一碗長壽麵推到桑瑱面前,誠心道:「生辰快樂。」

  桑瑱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食物與熱氣騰騰的長壽麵,受寵若驚,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確認了這不是在做夢。

  昨日他突然收到月嬋的請帖,邀請他今日過來用飯,月嬋對自己向來冷淡,如今這般,莫不是回心轉意了?

  「謝謝。」

  他斂去眼中喜色,拿起筷子,挑了一小坨麵條,斯文地吃了起來。

  麵條入口,連舌尖都跟著暖了幾分。

  月嬋看著對方認真吃東西的模樣,直入主題:「桑瑱,你也老大不小了……」

  桑瑱動作一頓,脫口而出:「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長壽麵!」

  他的聲音很大、很急,月嬋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便被堵在喉頭。

  桑瑱放下筷子,挺直脊背,眉眼間的喜色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多了幾分冷意。

  他已經猜到月嬋想說什麼了。

  這不是所謂的「壽辰宴」,而是他們的散夥飯,月嬋也不是回心轉意,她是想趕自己走。

  桑瑱低低笑了一聲,笑聲中帶著幾分苦澀。他抬頭,認真地凝視著面前朝思暮想的面容,一字一頓道:「我偏不。」

  聰明人之間,根本無需將話說得太清楚,況且從前,他們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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