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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王妃眼神平和,看著齊淮卻如同在冥思,齊淮卻問出了之前心中的困惑,

  「母親您明知道孩兒對她的情意,為何還要助她逃離……」

  禮王妃神色淡淡,悠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淮兒,你來的正好,案上的經我抄了一半倒是累了,你若無事就為母親代勞吧。」

  齊淮走進內室淨手、換下了輕甲然後走回案前提筆,定睛一看,母親抄的是《太上內觀經》,下一句正是,

  「妄想憎愛,取捨去來,染著聚結,漸自纏繞……」

  筆尖蘸墨,輕輕觸及紙上,這雙常年握劍習武的手此刻卻微微顫抖,一如主人的心情紛亂,他努力描摹著經卷上這一字一句,可寫出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如同他一般被困在了無盡的幽暗中,

  「轉轉系縛,不能解脫……」筆下字跡如流雲般劃到了這一句,齊淮忍不住停下,他低聲說道,

  「就為了告訴孩兒,情天幻海皆是虛妄?」

  「母親,我明白您在指點孩兒,」他從幼年便常常跟在修道的母親身邊,每一句道經早已熟記於心,「愛恨嗔痴原是幻,死生相許亦非真,」齊淮念出了多年前母親曾說過的一句話,

  他緩緩抬起頭,實現落在母親的身上,她依舊靜坐,目光遠遠投向窗外,似不曾察覺他的一舉一動般,他喃喃自語,

  「母親,我不要解脫,情不是虛妄,失去她的痛,不是虛妄。」

  禮王妃仍是目不斜視,只搖搖頭,

  「再看看。」

  齊淮低下頭,案上果然還有一本《雲笈七籤》,已翻到了老君太上虛無自然本起經那頁,

  母親已寫到了,「此神情慾思想,出生無時,不可見知,不可預防遏,不得斷截。不效懸懸之緒可得寄絕;不效草木可得破碎;不效光明可得障蔽;不效水泉可得壅遏。」

  還有《莊子》至樂篇,赫然入目便是,「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

  齊淮掃過案上眾經,緘默立於原地,思索良久,復行至禮王妃身側,同她一起望向窗外,除了四方的天與院中的竹,並無其他的特別,

  「母親,我做不到,兒子愚鈍無法參道,做不到順天自然,妻死而鼓歌,做不到不染煩惱,清淨其心,做不到無欲無為,妄念不侵。」

  禮王妃輕輕嘆氣,「至樂篇還講了什麼?」

  「……彼必相與異,其好惡故異。」

  王妃終於轉頭看向齊淮,面有淡淡喜悅,平和道,

  「魚處水而生,人處水而死,要你順應自然,除了順應自己的心以外,若你對她情意深重,亦當順應她的心。」

  齊淮懵懂間似懂未懂,禮王妃知道道之玄機,又怎會一夕參透,而她知道,影安沒有回來,說明葉憶葡並沒有死,可齊淮若仍不懂她的心跡,得到她又有何意義,

  齊淮在迷惘中應下,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該順應的自然是什麼,他只知沒有機會了,葉憶葡給了他學會順應自然的機會,可這機會卻是用她的命換來的,一片恍然中他聽見自己仍舊問的是,

  「母親聽說過離天恨草嗎?這世上,到底有沒有起死回生的藥。」

  禮王妃卻並不意外齊淮這沒有頭腦的問題,若情易解,人人都能飛升崑崙了,

  「淮兒,若有機會還是去一次碧欒山吧,你要記得,心誠至靈。」看著王妃頗有深意的眼神,

  齊淮若有所思辭別了母親,在他走出靖室,仍聽到母親的聲音自竹簾傳出,

  「知道易,信道難。信道易,行道難……」

  孟達海候在院外,一見齊淮走出便匆匆上前回稟,

  「殿下,那謝府的二公子醒來了……」他低著頭用眼角默默觀察齊淮的神色,果然他的面上有些狐疑,若有所思恐怕想的和孟達海心中一樣,不是說病入膏肓沒有葉小姐便不得救了麼,這忽然的轉危為安也是透著幾分蹊蹺,

  「可還有別的消息沒有?」齊淮的眼下透著青色,或許現今唯有與葉憶葡沾得上關聯的事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王爺身邊的倒是說,宮裡面的寧庶人已經被接回了長春宮,恐怕這封妃的旨意也就是這一二日了……」

  聞言齊淮沉吟了片刻,面上倒是不以為意,腳底仍是有三分虛浮,仿佛漫無目的得朝外頭行進,過了半晌,孟達海聽世子沒頭沒尾的幽幽吐露了一句,

  「記得提醒我,到時去謝府賀喜。」

  第46章

  ◎探病◎

  永寧伯府內,一片熱鬧繁忙之景。仆子小廝們往來穿梭,臉上皆帶著喜氣,腳步輕快得如同腳底生風。

  伯府東角門的銅鈴叮咚作響,絲絲晶瑩白色如柳絮般從空中飄下,輕柔划過琉璃瓦上落入園子,被風吹到廊下的柱子上凝結成晶瑩的冰粒子,葉憶葡攏了攏天青色織金斗篷,她抬頭看向廊外,「是初雪。」

  阿藤在一旁也跟著放緩了腳步,「也是怪了,今年竟落雪的如此早。」

  拐個彎的前頭,一個年長家僕後跟著兩個墨衣小廝,一同抱著描金食盒碎步前行,她分明聽見"寧妃娘娘賞的……"幾個字混在穿堂風裡,

  「可仔細著看路,」年長僕從指尖在盒面龍鳳紋上一叩,壓低的嗓音裡帶著不知是冷還是劫後餘生的戰慄,「前些日子往冷宮送炭的差事險些折了命,如今娘娘復寵,咱們總算熬出頭了……」

  葉憶葡看著他們遠去,駐足在假山旁的白蘭樹下,一旁的梅花點綴枝影橫斜,可葉憶葡只望著那樹怔了片刻——白玉蘭樹,葉憶葡想起那枚被自己退還的玉蘭金簪,為何他送自己的是玉蘭呢?

  忽然,暮春時節在山林間日輝斜照,淡淡金光趁著白玉蘭花開就鋪撒在那人的發梢眉角,葉憶葡初見齊淮的場景不知怎麼就躍進了她的腦海,原來,他竟然是記著的他們的初次相見,那片林間開滿了白玉蘭,或許,他從那一刻開始,就沒有他所表現的那樣厭棄自己,不是嗎。

  阿藤順著葉憶葡的眼神望了過去,葉憶葡呵出的白霧在銀狐毛領間消散,謝公子為葉憶葡準備的織金斗篷襯得人煞是好看,尤其是毛領下的一圈梅花更是繡得栩栩動人,她忍不住誇讚道,

  「小姐,現在已經不是玉蘭開的季節了,你瞧這梅花開得多好吶,和您斗篷上這繡樣一模一樣,多應景呀,謝公子真是個有心人……」

  仿佛沒聽到阿藤後面的碎碎念一般,只有第一句話落進了她的耳朵,葉憶葡朱唇微啟,仿佛若有似無的一聲嘆息散在風裡一般,

  「是啊,果然已經不是玉蘭的季節了,」

  她沒有看向阿藤指著的那梅花一眼,轉身便回到了廊下,繡鞋踩過遊廊青磚上初初落下的雪花往梧桐苑走去,葉憶葡走的並不快,在院牆外頭的小路上便能清清楚楚聽到院內小廝的聲音。

  「咱府里可真是雙喜臨門吶!」一個小廝難掩興奮,只從聲音中便能聽出滿身的笑意。

  另一個小廝也是透著喜氣忙不迭的應和道:「前兒個二公子才剛醒,今兒又傳來這般好消息,咱家的寧妃復寵了!」

  「還好咱家大小姐福星高照,懷了身孕,不然還不知要在那冷宮裡待到何時呢……」

  葉憶葡聽的明白,寧妃這麼快又懷有身孕了……她自己都為察覺的皺了皺眉,他們口中所說的應該就是謝照虞的阿姐,之前的寧庶人,至少不用枉死冷宮內了,念及此,葉憶葡由衷地替謝照虞感到高興。

  待那天青色身影轉過月洞門,穿堂風捎來半句零散嘆息,"二公子今晨咳了血,偏不肯叫葉姑娘知道......"

  隨著那雙繡鞋一步步行進院門,碎雪粒子被風吹散開,檐角上的冰棱"咔嚓"一聲斷裂,驚得小廝們慌忙噤聲垂首端好了手中的物件,銅盆里的水仍是冒著熱氣。

  葉憶葡心底嘆息,是有意無意,她倒懶得去探究分明,那秋紅但凡得了一點消息便會告訴阿藤,兩人倒是莫名的有些默契,謝照虞的一舉一動倒是讓自己清楚的很,

  晨起後,阿藤替她梳頭時,玉梳子沾了茉莉油一遍遍篦過青絲,嘴裡絮絮念叨著,「謝公子受了傷後昨夜咳得厲害著呢……」,銅鏡里印出小丫頭緋紅的耳尖,發生了這許多事之後,阿藤近來越發對這個肯明媒正娶小姐的謝照虞頗有些好感,若非是阿藤在一旁念叨了一個早上,葉憶葡本是不會來看謝照虞的。

  廊下新糊的茜紗燈籠映著滿地碎瓊,謝照虞半倚在青綢軟枕上,蒼玉般的手指正撫著一塊銅符,帘子響動的剎那,他卻不動聲色的將銅符壓到了錦被後面,

  "葉姑娘安。"侍女打起錦繡帘子時,鎏金香球便撞出清脆的聲響來,晨光中隱約浮動著波焫香的氣味撲面而來,混著濃苦藥氣在鼻尖糾纏,這是寧妃卯時便差人送來的賞賜之一——西域進貢的奇香燃在纏枝鶴嘴爐里,倒把滿屋藥味襯得愈發清苦。

  捧著藥盞的侍女與葉憶葡擦肩而過,琺瑯盞沿的熱氣氤氳了少女鬢邊碎發,口中還有意念著,"姑娘快勸勸公子吧,這藥熱過三遍都不肯喝,只盯著門口瞧……"話音未落,裡間傳來悶咳,<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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