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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輝,堅持住!我來幫你!」

  另一個瘦小些的男人又跑了過來,丟下了其餘五六人在原地,與方才撲過去的妖怪們殊死搏鬥著。

  卻不料被勇輝制止:「別過來!忠夫!」

  他在後邊揚起眉頭,餘光里被稱作忠夫的瘦小男人果真緩和了步伐。

  為什麼要制止對方?是有怎樣的能耐,讓勇輝有信心獨自鏖戰長蠍婦這種易妒、卑鄙的妖怪?

  可勇輝的手還在顫抖著。

  長蠍婦終於按捺不住,再一次張著血淋淋的巨口朝他們沖了過來。它來勢迅疾,絲毫不給「桔梗」與勇輝反應的時間——

  天色晦暗,雲層邊哪怕鍍著亮光,也像是天空燒灼的傷口。

  血色布滿了雲下的叢林。

  有溫熱的血滴從他額間慢慢滴落,而他依舊睜著雙眼,將方才發生的每一毫秒準確地記刻——

  勇輝的大半個身子都被長蠍婦狠狠咬住,鮮血迸發在它的齒縫裡,在周遭嘈雜的打鬥聲、呼喊聲里,他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響。

  「勇輝!!!」

  「忠……夫……趁、趁現在……!快——」

  話音未落,只見勇輝那隻顫抖的手依舊顫巍巍地,卻幾乎是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小鋤刀刺進了長蠍婦的左眼裡。

  骯髒的血再一次噴發出來。

  趁此機會,不遠處的忠夫在這時再次向他們沖了過來,面上帶著悲愴,帶著決然,帶著忿恨,帶著凸起的青筋,和緊咬的白齒。

  「喝啊——!」

  手裡的大砍刀隨著這吼聲重重嵌進了長蠍婦的後頸,一時間皮開肉綻,血雨淋漓。長蠍婦再一次吃痛地嘶吼,長而軟的身體向後倒去——在落下時,竟還不忘拉上忠夫這個取它性命的人類同歸於盡。

  細長的蟲足瞬間纏上忠夫的脖頸,令後者甚至沒有一點應對的可能,就這樣被長蠍婦扯走,與妖體一起向後摔倒。

  「轟——」

  妖怪巨大的身體轟然倒在地上,揚起一片草灰。他蹙著眉緊盯著塵土的方向,追隨著那具脆弱的人類之軀,與地面劇烈地碰撞後,又以一個異樣的姿勢回彈。

  最終,那人類之軀終於還是無力地落回了地上,胸口起伏著嗆了好幾口血,便沒了動靜。

  他的眉心更緊,可褶皺間儘是疑惑。

  ——死掉了嗎?

  這兩個人類要保護「她」的人類,就這樣輕易地死了?

  這樣弱小,不堪一擊,為什麼偏偏要為了「桔梗大人」而死?既然這樣,難道一開始就轉頭跑掉不是更好?

  「桔梗……桔……大人……」

  遠處的忠夫顯然已經不能發出傳到她耳中的聲音,因此他垂下眼,看到的是奄奄一息的勇輝。

  「對……不……起……我們……沒……能……咳咳……!」

  虛弱的嗓音被咯血的咳嗽聲打斷,完整的話語盡成奢侈。

  他問:「為什麼不逃?」

  「唔……」勇輝好像還沒能將一口氣順過來。

  「你這麼弱,明知不可和妖怪一戰,為什麼要為了救我落得如此地步?」

  勇輝趴在地上,背部劇烈起伏著,但他仍在渾身的疼痛間隙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桔梗大人」。

  「您……比我……值得……活……」

  「值得?何謂值得?」

  「值……咳……呵呵……」

  完整的話至死也沒能說出來,勇輝最後喘過兩口氣,閉上了眼睛。

  想要的答案再也無法從他們的口中得到了,這脆弱的人類已經死去。

  能得出這樣確切的結論,是因為有白色的魂靈從他們的身體裡露出頭來,想要掙脫那兩具已無法動彈的軀體。

  它們掙脫得很快,在別的妖怪還沒有注意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逃向了「她」這個死者。

  在融進這骨灰與墓土所鑄的身體裡時,他感覺到了一股溫熱的暖流,從心口處朝四肢的方向蔓延,如同遍布的血管,終於又一次淌起了涓涓的生命之泉。

  能感覺到手指了,腳尖也能夠動彈。

  但是,還不夠。

  兩個人的死魂,還遠遠不足以充盈這具死軀。

  他若要站起來,若要倚仗這軀體行走,若想拿起刀箭戰鬥,還需要更多的……犧牲者。

  ▲

  是幻覺。

  在發覺貓又與清那丸一齊消失過後,殺生丸身體裡的桔梗極快地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多虧是這具強大敏銳的軀體,讓她聞到了風中飄散著異樣的味道,加之自己也擅長結界幻術,因此看破這拙劣的術法,並不困難。

  ——眼前的不是真正的犬夜叉,他身上沒有犬夜叉的味道。

  在看穿這一切後,她便毫無顧慮地拔刀、下斬。天生牙所及之處,皆是劃破的空氣,輕飄飄的,像在夜裡凝視幽暗的虛無。

  刀身划過了犬夜叉的身體,沒有骨與肉的阻攔,只像是勾開的漣漪,可又的確在他的身上劃出了一道橫亘的傷口。鮮血從傷口中迸發出來,將火紅的火鼠裘浸染,綻開成朵朵血色的蓮花。

  在那一瞬間,她還是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眼光也接著鬆弛下來。

  她記得這件衣服,是他母親的遺物。即使心知這不是真實,但它破掉的那一剎那,仍令她的心中感到些許愧疚——

  犬夜叉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這一點鬆懈。

  「怎麼了,殺生丸,與人類待久了,這麼容易就產生了惻隱之心?」

  他身上的傷口沒有癒合,卻也不再滲血,赤裸裸地掛在他的胸前,像是故意要袒露在她眼前的罪惡。

  她嘆了口氣:「清那丸呢?」

  犬夜叉靜默了兩秒,隨即道:「為什麼提到別人?現在是我與你的恩怨,殺生丸。」

  這幻覺不理會她的問題,倒是咄咄逼人起來。

  「我與現在的你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

  話音落下,那可怖的傷口赫然癒合,火鼠裘上的缺口卻還直白張揚地停留在那裡。

  「只有一把天生牙的你,現在又能做什麼?」

  犬夜叉並不理會她的沉默,反將這當做絕妙的機會,開始對「殺生丸」冷嘲熱諷起來。

  「你不是一向仗著自己是純正的妖怪血統,從來都看不起我這個父親與人類女人結合而來的半妖弟弟嗎?你以為父親看重你,卻連鐵碎牙也不讓你拔出來,偏偏留給我這個不入流的半妖,還斬斷了你的一條手臂……如何,殺生丸,你是不是感到了萬分的挫敗?」

  「……」

  她畢竟不是真正的當事人,自然不便對此發表任何的評說。

  「你看,我現在甚至能馬上將傷痛癒合,這就是父親留給我的力量啊——那麼你呢?我強大的妖怪哥哥,你前些日子被我傷過之後,又龜縮在哪個地方,舔了多久的傷口?」

  「……」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哈哈哈,可能你還不知道吧,你敗於我的消息也被散布出去,現在這一帶——包括你從來看不起的低等妖怪,也都知道了你的敗北……怎麼樣?殺生丸,你是不是恨極了我?是不是恨不得現在就將我千刀萬剮……」

  她漸漸沒有在聽這喋喋不休的幻覺所說的話了,游離的神思也慢慢帶遠了對方的喉音,那些傷人的話語通通變作了被撕碎的絲線,無法飄進她的耳里。

  這就是殺生丸所在意的東西嗎——是那些血統的榮耀,光輝的戰績,還有父親遺留下的赫赫威名

  倒是與他那副高傲難與的模樣十分吻合。

  眼前這個犬夜叉模樣的幻象一步一步地刺激著「殺生丸」,句句都戳痛著「他」最敏感的部位。若此時此刻這具軀體裡的,仍是那個倨傲的男人,也難免會因此而惱怒吧,然後拔劍指對,最終……踩進這幻境主人的圈套。

  她是個施術者,看破癥結對她而言不難。

  那麼,在殺生丸所在的那邊,也有一個關於「桔梗」的幻境嗎?念及此處,她不由得感到一分赧然,好像是真實的自己被剖開展現在了別人的面前一樣——就如同她已知曉了殺生丸那幾根敏感的琴弦,知道了他光鮮面孔後邊的些許……陰暗面。

  但是,他們妖怪界都是這樣極端?不過打輸了一場,就要落得連不入流的妖怪都嘲諷的地步。

  原來那顆讓妖怪頭破血流的四魂之玉,當真有令它們垂涎欲滴的魔力。

  她想到這裡,思緒卻突然被「犬夜叉」提高的聲音打斷了。

  「殺生丸!」

  她挑眉,眉間已有些不耐煩:「你說什麼?」

  犬夜叉的顏色上也浮了些狠戾,與她記憶中的紅衣少年再無法熔合。

  「我說,如果你還在乎著父親的榮耀,就拔出你那把柔弱的刀,來試試搶奪我的鐵碎牙吧。」

  但只得到了一個頗不在意的回答:「我沒有必要為你拔刀。」

  這個回答,饒是幻影也為此一愣:「你已大敗於我,怎還敢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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