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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執皺了皺眉,抬眸掃了那人一眼。

  倒是劉掌院因為深知薛適的才能, 沒想到有人先一步替他說出了心中所想, 立馬激動應道:「是啊,薛姑娘曾時任翰林書待詔,她的能力我們都有目共睹。」

  但也有人並不贊同:「薛姑娘如今已不在朝中任職,書寫祭文這般重要之事, 怎可由一介平民書寫?」

  「平民又怎樣?雖未居廟堂,但若能為皇上分憂, 便是大事。」

  ……

  江抒靜靜聽著, 視線卻是掃向明文昌和江執, 兩人皆未說話。

  江執倒好, 凡事若非江抒主動問詢他的意見, 江執一般並不參與。但明文昌不同, 以往像這樣遇到兩派朝臣爭吵, 總會出聲言明自己的看法。江抒凝眉移開目光, 許是先前明修之事帶來的打擊過大, 他在避嫌吧。

  「好,祭文之事就交由薛姑娘來辦。」江抒環視眾人道,「劉掌院說的不錯,薛姑娘從前任書待詔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由她來寫祭文,朕再放心不過。」

  江抒登基以來,春分祭祖的習俗也漸傳至民間,這幾日不少人來攤上請求薛適代筆書寫祭文。

  忙了一上午,快到午飯時才得空歇息一會兒。

  沈盈袖拂了拂袖子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薛適,雙手拄著下巴笑融融道:「阿適的衣裳樣式越來越多了,每天來請求代筆的姑娘,十個裡面有七個都在問衣裳是哪做的,還有三個問的是耳墜。」

  薛適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間:「你不也是?我可都告訴你了。」

  「可是也太貴了……而且衣裳和耳墜的樣式大都為平襄王親自設計。」沈盈袖吃著薛適給她的蜜煎,嘆道,「不得不說平襄王的眼光竟這麼好!一直在北朔守城,竟還對京中女子的衣裳首飾如此了解。」

  兩人正說著,薛適遠遠瞧見一道身影向她們走來,臨近一看,是江抒身邊的貼身宦官嚴公公。

  「薛姑娘,聖上口諭,五日後的春分將於太廟祭拜歷任帝王,煩請您屆時隨奴婢前去書寫祭文。」

  薛適立即接旨。

  想到前些日子入宮看望明茵的時候,她說江抒對祭祖一事很上心,薛適明白,江抒應是思念先帝了。

  嚴公公走後,沈盈袖驚喜地牽著薛適的胳膊:「阿適,連皇上都知你代筆的能力了!沒準用不了多久,皇上會將你召入宮中封個一官半職呢。」

  薛適看著沈盈袖滿臉為她開心的神色,有些愧疚地斂了斂眸,湊近她輕聲道:「盈袖,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嗯?什麼事呀。」

  「當年那個女扮男裝入朝為官的書待詔,就是我。」

  「所以,我是做過官的……」

  「啊??」

  不是,那阿適和平襄王……

  沈盈袖忽然覺得腦子混亂得厲害。

  當初她和徐硯一起在薛適面前批判「奸佞書待詔」的言論瞬間浮現,但她怎麼也無法將那些話與眼前的薛適相對照。

  她定定看著薛適,沒一會就再次出聲道:「阿適,你當年偽造和親遺詔,一定是有苦衷吧。」篤定十足的模樣,與初見時的義憤填膺截然不同,「不說平襄王那麼喜歡你,就單說你這個人,我還是更相信這段時間我眼中的你。」

  薛適心中一暖。

  她其實很擔心沈盈袖會因此疏遠她,但是看著沈盈袖為她有做官的可能那般開心,她不想眼睜睜看著朋友一直被蒙在鼓裡。

  「謝謝你盈袖,雖然與我相識不久,但仍願意相信我。只是……這事背後牽扯種種太過複雜,就不告訴你真正的原因了。」

  「相識不久也足夠了,反正我們以後會常常一起的。」沈盈袖粲然一笑,「阿適,我決定了,以後就拜你為師。這段時間我跟著你學到了不少代筆上的本事,以前我只愛待在家裡看看話本子,現在覺得,女子還是要有自己的本領,自己賺銀子自己花,逍遙又自在。」

  薛適眸光微閃,不由得想起某個也拜她為師的人。

  不知阿雅現在怎麼樣了……

  薛適回過神,看著沈盈袖笑道:「等以後我攢的銀子多了,就開一家代筆鋪子,我們一起經營,還能和徐兄的紙硯鋪子形成鏈條。」

  沈盈袖連連點頭:「好呀好呀!」

  -

  此時,宰相府書房的暗處。

  一個高大的男子一身烏黑,看不清面容,但說話的聲音顯然帶著彆扭而生疏的語調,儼然是外族人。

  「這一次,孤還能信你嗎?你們大益人向來詭計多端,心機深沉,不會是在利用孤吧?」

  「我從未想欺騙王子。先前的失敗,皆因平襄王暗中攪局。何況……」

  明文昌淡淡道,「兩個人彼此利用,似乎用『合作』一詞更合適,王子以為如何?

  我們被共同的人賜予失敗,我想全身而退,站在權力之巔,王子難道不是嗎。王子甘願自己多年的籌謀都毀於一人,連妹妹都與你離心嗎。我若坐在那個位置,不僅會遵守先前沒能達成的約定,將北邊的城池分給你,還會幫你對付王女,助你重握大權。」

  提及什雅,什勒的拳頭一點點握緊。

  他這個妹妹雖嬌縱卻向來聽話,唯一做過的出格的事情就是那年獨自前往大益求學。即便那時離他遠了些,但他仍能參與她的生活,她並沒有逃離他的掌控。

  可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妹妹像是愈飛愈高的紙鳶,那條由他牽引的繩,悄然崩裂,而他抓不住,只能看著她越飛越遠。

  他想讓一切歸回原位,他在萬人之上,開疆拓土,無人可阻。

  他想讓他的妹妹變回原來的樣子,可以被他握在指間,知曉她所有的動向,不會猜不透她下一秒去向何處。

  擔心漸漸消弭,轉而是勢在必得的強硬。

  明文昌說的對,他們互相利用,都是為了除掉同一個人。

  「那就盼你我成功,坐享高位。」

  什勒居高臨下地睨著對面的明文昌,「屆時,你可不要拖後腿。」

  -

  這幾日薛適準備好書寫祭文所需的東西後,又去西市逛了逛,她打算親手做一個漂亮的本子給宣凝郡主做新婚賀禮。

  走了好多家才挑選出滿意的縑帛,薛適打算在上面織出邊欄和界格做卷面,界行著朱紅色,卷首接青色綾子,綾子上面用硃筆註明劃分段落的小標題,再配以絢麗多樣的乾花裝點,之後便是製作各色紙張了。

  忙碌起來,她與江執只能晚上見一面。不過江執雖忙著什勒的事,但是無論忙到多晚都會來找她,帶上買的糕點或糖人,和她說說每日的稀疏瑣事,薛適也會告訴他自己今天都做了什麼。

  就這樣,已至春分那天。

  薛適在嚴公公的帶領下進入皇陵不遠處祭祖所在的太廟。

  紅牆莊嚴巍峨,檐角繁複精緻,甫一走進,圓形祭壇坐落正中,四周一圈圈灰色石階,中間兩方祭桌,一大一小,左前方不遠處是推進祭祖流程的二層高台。

  飽含祭祀色彩的種種布置,為太廟原本的恢弘瑰麗增添了幾分肅穆與神秘,令人心中平靜而厚重,不由生起敬畏之情。

  嚴公公將她帶到偏殿後去忙別的事情了,禮部的官員引著薛適去了間僻靜的書房,來人恰是先前大殿上最先提議由薛適書寫祭文的年輕官員。

  「筆墨紙硯皆已齊全,薛姑娘可先在此處書寫祭文。待快至誦讀祭文時,本官會帶姑娘出去。」

  「好。」

  薛適雖事先查閱了歷來很多篇祭文,也構思了很多種寫法,但她這幾日並未提前動筆,因為想像終歸為虛,方才一路上她特地細細看過每一處,這樣最後落筆也能寫得更加真實和細膩。

  沒想一會兒,薛適便提筆開始書寫。

  外面所有官員已經到齊,嚴公公登上二層高台,敲響三聲鼓,祭祖正式開始。

  江抒身著暗黑龍袍,頭戴玉冠,一步步踏上石階,走向祭壇。

  他揭開祭桌上蒙在幾代皇帝排位上的黃布,依次是大益開國皇帝益高祖,江抒江執的祖母、大益唯一的女皇帝益姈宗,以及先帝益景宗。

  一旁小一些的祭桌上,是江接、江措、江執和江岑許的排位。

  先前不是沒有朝臣反對在這日供上江接的排位,令江抒意外的是,江執主動道:「過往已逝,是非自當銘記,但思念無錯。皇上會記住武王犯下的錯,但也會記得,武王是皇上的兄長。」

  江抒神色黯了黯。

  曾經一個個親近的人此刻只是一個個排位,靜默矗立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記得他們的過往多久,一年年過去,他的記憶也會越來越淡吧。

  他不由抬頭看向天空,今日未見太陽,天色灰濛,但依舊無盡遼闊,像極了他從小就渴望的、沒有邊界的自由。

  可如今他卻覺得,哪怕他不坐在這個位置,去向宮外,身邊的親人個個離去,再自由也抵不過內心深處時而泛起的孤寂與悲寥。<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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