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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耕耘抬眸,直視李勛,「或許,王爺是這般想,但在聖人看來,事情卻並非如此。不過,這不是我想說的。我們說回李月令,她如若真的知道了蒼蒼的身世,她會怎麼做?」

  「剛才,起誓要保護芷兒的人是你。這件事,你韓伯牛自己去想。」

  李勛縮在狐毛大氅下的雙手向外展開,如同西域祆教所信奉的天神一般,莊嚴佇立,黑眸深不見底。

  「來人,點燈引路。」

  三十步開外的侍從匆匆跑了過來,提著燈籠,將二人周身半尺之地照亮。

  李勛指了指燈籠,韓耕耘會意,左右手各提一盞燈籠,陪著李勛折返,往暗室那條路走去。

  李勛說:「諸多算計,也抵不過芷兒要嫁你之心。陰差陽錯,竟讓魯不凹尚昌隆公主。那魯平出身的小子對你針鋒相對,較之昌隆公主,更令孤頭疼。」

  韓耕耘回憶當時在甘露殿求娶譚芷汀時的情景,臉上微燒,前後聯想,卻也有一事不明,「王爺,下臣有一事不明。你既已下定決心為蒼蒼挑選桃深與飛塵兄為駙馬,又為何在殿上第一個為我說話,選擇成全我與蒼蒼?」

  那一日甘露殿上,正是臨淄王當時的一席話,讓聖人李炙鬆口同意了他二人的婚事。不,是李勛先同意了這場婚事,然後通過聖人的口,公諸於世。

  這一點,是韓耕耘想不明白的。

  與聖人李炙一樣,臨淄王李勛根本看不上他這個寒門之子!又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將蒼蒼下嫁於他?

  李勛低聲笑道:「依孤之見,這世間最難能可貴的便是真情。」

  韓耕耘愣了一下,這是當日李勛在殿上說的,字字句句如臨在耳。

  難道竟是因為這個?

  李勛停下腳步,讓韓耕耘跟上他,與他並肩而立,他轉過頭,臉上多少有些人的動容之色,「當日,孤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想的。成全你,就是成全孤所看到的真情。」

  聞言,韓耕耘一下子釋然。

  他差一點就忘了,臨淄王李勛也是為愛瘋狂過的人。他當日趁亂,孤身將陳妃從洛北行宮帶出的膽氣,至今放眼這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驚天之亂,擄去宮妃與太子,是需要何等的決心與魄力。韓耕耘抬眸盯著眼前之人,竟生出一絲敬意。

  李勛殘忍嗜殺沒錯,權傾朝野也沒錯,但他對陳妃的真心也是天上人間獨一份的。

  某些地方,他們二人很是相像。

  他們沉默,不知不覺中已來到暗室之前。內侍給他們開門,李勛走進滿是血腥氣的暗室。韓耕耘不明白,他們為何還要回到這裡。

  進暗室之前,韓耕耘看到了立在遠處的譚芷汀。她一襲朱紅鶴氅,小小一個人兒立在月洞門前,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發上衣上儘是皚皚白雪,將她裹成個雪人一般,瞧著令人可憐。

  二人目光相撞。譚芷汀踩著小步跑了過來,「吱吱吱吱」響起踩雪的聲音。

  韓耕耘的目光掛在她身上,半隻腳跨進暗室,手不自覺地已向譚芷汀來的方向抬起。

  臨淄王坐在扶手椅中,冷冷睨著他,「好了,孤的一番廢話已說完了。現在輪到審你了。韓伯牛,遺詔在哪裡?」

  韓耕耘跨進暗室的步子停住,覺得靴中的雪水都凍住了,他渾身寒徹入骨,捏緊拳頭,放下手臂,朝著譚芷汀搖了搖頭,啞然道:「蒼蒼,別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不在權爭中又要寫權爭好難啊。

  第88章 九州之主4

  韓耕耘是準備咬緊牙關不承認有密詔這回事的。

  於理, 先聖人要他恪守臣下本分,心繫天下百姓,必要之時, 做一柄刀,斬斷譚家對聖人的牽制。

  於情,這密詔之中要殺的是他的妻, 現在公之於眾, 必然會折損他夫妻二人的情義。

  於情於理, 他都不能交出遺詔。

  更何況, 以臨淄王李勛嗜殺多疑的本性,知道遺詔內容的人必定都不得好死,而他還想保住這條小命。

  為這先聖人的遺詔, 都傳說韓耕耘手握改天換地的天命, 執掌江山易主的法寶,實是令他又憋屈又矛盾。

  什麼改天換地,江山易主都是唬人的,不過是有心之人的無端猜測。

  滿腦子都是王權富貴、心思九曲玲瓏之人放眼看出來的, 自然也是皇權里的明爭暗鬥。

  韓耕耘懷疑,從譚芷汀父母的生辰八字上, 先聖人早已看出了陳妃與臨淄王有染。他能從生辰中瞧出陳妃的身份, 難道換作是自己親弟弟的就不能了嗎?

  不想太子受制於人, 先聖人玩了個把戲, 死後還在玩弄人心, 讓韓耕耘這個在夾縫中生存活得足夠「長久」的人, 以殺譚芷汀之名, 牽制住她背後的臨淄王李勛, 讓李炙不至於淪為一個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

  先聖人是持刀人, 手持生殺大權,而他不過是個棋子,一柄被先聖人提起,懸在李勛頭頂,時刻都可能落下的殺刀。

  先聖人實在是與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若是臨淄王真有狼子野心,他如今在青海九州隻手遮天,連中州天下也近乎在手,真的會為了小小一個女兒,就放棄他的宏圖霸業嗎?

  到頭來,這封遺詔掀起的腥風血雨又如何平息?人人都認為遺詔是要顛覆李炙的王位,就算他現在毀了遺詔,這動盪的朝堂也終難恢復。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說到底,最終毀掉的將是譚芷汀一人而已。

  韓耕耘走到暗室中,屏風已被換成新的,屏風後又跪著兩個人。

  那兩人的身形很熟悉,其中一個纖細單薄,腰腹那橫出一團,另一個粗壯挺拔,兩人都低垂著頭,被人用手臂夾住手臂,跪在草蓆上。

  從屏風後透來的氣息既熟悉又陌生,令韓耕耘一時懷疑,自己是否在哪裡見過他們。

  「他們是誰?」韓耕耘問。

  暗室中太暗,看不清李勛的表情,卻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凜凜冷意,「自己帶來的人都不認識了?」

  難道是……杜佛和玉娘?可是,他們不是應該在雍州嗎?

  韓耕耘的腦子裡立刻映出雙手插在袖中,斜靠在門邊縮鼻子的杜佛的臉,與撐著後腰,肚子微微隆起的玉娘的臉。兩張臉漸漸與眼前屏風後跪著的身影重合,在這樣冷的天裡,令他額上蒸出一層薄薄的汗。

  韓耕耘跨步繞到屏風後。只見兩人都低著頭,看不出樣貌,但那身形與穿著,的確像是杜佛與玉娘無疑。

  「成之!」韓耕耘啞嗓試著喊了一句。

  杜佛微微抬了一下頭,從雜亂垂下的髮絲間,茫然看了一眼韓耕耘。那目光很空洞,仿佛不似個活人,令韓耕耘覺得莫名的恐懼和陌生。

  「你抓他們來做什麼?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韓耕耘脫口而出。

  李勛卻道:「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有沒有用是另一回事。」

  他話音剛落,韓耕耘的雙臂就被左右侍從挾起,拖到屏風後的扶手椅前,丟到了椅子中,強行按在扶手椅中,看杜佛與玉娘受刑。

  韓耕耘看著那兩個人影從屏風上透出來,紗屏漸漸染上鮮血,和先前一樣,狀如梅花,觸目驚心,他怔怔發起呆來。

  李勛說:「你從自己宅中就帶了那麼兩個家奴來,我還以為他們是你的心腹,就抓來審問,審完發現他們並不知道你把遺詔藏到了哪裡。」

  韓耕耘咬牙道:「既已審完,為何還扣著他們?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平白受到牽連之人。你就算抓了他們,要挾於我,我也交不出你要的東西。因為沒有就是沒有,我憑空捏造不出那種東西!」

  「未必。」聽那語氣,李勛得意地笑了。

  「我說了,」韓耕耘心中怒火中燒,抓緊扶手,怒斥道:「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你們想要的那份遺詔!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哦?沒有?」李勛坐在前面一張扶手椅上,微轉過頭,只留一個側顏給韓耕耘,他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孤聽人提起,你知道孤不再想要你手中東西之後,發了一誓,說』那東西不會動搖聖人的江山,但我也不能交給任何人『,可有此事?」

  韓耕耘啞然。

  這本是他與譚芷汀夫妻間的談話,怎麼李勛會知道?難道他在譚芷汀身邊安插了眼線?呵,連自己女兒也放心不下嗎?譚家家主果然名不虛傳。如此這般,就是坐實了他手中有那份東西!可那東西只與譚芷汀一人有關係。

  「是!我承認!遺詔我有,但上面絕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先放了他們。」韓耕耘知道自己否認也沒用,李勛是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遲疑地,猶豫地道,「容我考慮一下,是交出來,還是燒了。」

  李勛陰狠道:「孤勸你,還是交出來。」

  韓耕耘的目光落在門口那一團火燒雲一般的紅上,他鬆了一口氣。

  譚芷汀正走進來,侍女的提燈將她的臉照得黃澄澄的,遙遙望去,山眉水眼,楚楚動人,美得有那麼一絲絲不真實。<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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