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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到艾妲冰涼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頰,他想說「對不起」,卻沒有張開口。

  衛瓷失去了意識。

  ……

  ……

  再醒來時,衛瓷躺在臥房中央的四柱床上,他勉力睜開眼,感覺那股昏沉感消去了不少。厚重的帷幕緊拉著,室內是熾白明亮的人工燈光。他大約並沒有昏迷多久,從窗簾的一點縫隙中能夠窺見,外面還是濃墨潑灑般的深夜。

  床頂垂下的一側帷簾被人拉開,是一個年輕的女醫生,胸口佩戴有首都星第一軍區醫院的院徽。衛瓷對她依稀有模糊的印象,在哪一次手術後,她來過他的病房。愛爾柏塔在她身邊,毛茸茸的兔爪幫她托舉著盛放器械的金屬託盤。

  醫生戴著口罩,神情看不分明。愛爾柏塔那雙黑紐扣一樣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衛瓷的目光越過他們,艾妲站在遠處,只能看見她纖薄的背影,淺金色的長捲髮披散下來,如海藻一般,長至腰際。在聽到這邊的動靜後,執政官側過了身,那張凜然而美麗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一片平靜。

  她緩步走近,高跟鞋踏過地面,發出清脆的敲擊聲。執政官沒有看衛瓷,只抱著臂,注視著那位年輕的女醫生。

  「還有什麼事?」

  醫生斟酌了一會兒,揣摩不出執政官的心意,儘量用平板的語氣道,

  「執政官大人,從血液化驗的結果來說,他……現在是懷孕狀態。」

  第70章

  在這個雲層厚重、星光黯淡的夜晚, 一艘鬱金香形狀的飛行艇平穩地於高空掠過,駛向首都星第一軍區醫院。

  四面的舷窗全部封閉著,室內恆溫,衛瓷倚靠在近乎平放的長座椅上,身下鋪墊著一層用於保暖的絨毯,是愛爾柏塔為他準備的。此刻,這隻兔子玩偶正動作輕柔地操作鑷子,給他換額頭上的紗布。

  這樣明顯小心細緻的對待,讓衛瓷略微感到一絲困窘。

  他有些怔忪地垂下眼,打量自己的小腹,那裡依舊一片平坦,隱隱可見緊實的肌肉線條。

  日後, 會逐漸變得柔軟,凸起一個圓潤的弧度。再寬鬆的上衣也掩蓋不住小腹孕期的變化, 只要向下瞧一眼,就能發現他的異樣之處。

  他淺薄的、從帝國育兒宣傳片裡得來的認知,在光幕中的場景真實地發生時,卻無法讓他因想像感到一分溫馨。

  小腹被撐得高高隆起,甚至不得不彎著身子,用手托著,艱難地行走……他只感到極輕微的恐懼,一瞬間的悚然。

  衛瓷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愛爾柏塔連忙放下手中的紗布與鑷子, 殷勤地拍了拍他的背, 端來了一杯溫水, 「哎呀,懷孕之後,連您都變得嬌氣起來了呀。」

  衛瓷蹙緊了眉,他沉默著咽下了那股荒誕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動那杯水。

  他確實感受到自己的反常,在一接觸到艾妲的氣味時,便陷入某種迷亂,流得格外洶湧。他比往常更加敏感、情緒化,甚至難以控制淚腺。

  原來是因為……衛瓷抿緊了嘴唇,將放大了數倍的無措感強壓下去。

  他在擔憂著懷孕的妹妹時,自己竟也處在了同樣的狀態。

  衛木月要怎麼度過這漫長而難熬的數個月,而他自己呢……他真的能作為Omega ,完成生產,誕育一個嬰兒嗎?

  直到此刻,元帥仍處在一種巨大的荒誕與不真實中。

  額角的傷口已經被細緻地處理過,只有輕微的刺痛,間斷地傳來。衛瓷沉默著望向舷窗外,濃黑如墨的夜色里,首都星連成一片的金屬建築群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鼻間有淺淡的花香,一直縈繞不散。艾妲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與第一軍區醫院的醫生在一塊。他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嗅聞到她的信息素味道。

  但已經足夠起到撫慰作用。

  衛瓷的指尖掐進掌心,他垂眸,克制著想要站起身、去到她身邊的衝動,只是隔著那段距離,近乎於貪婪地嗅著馥郁的、沁入肺腑的花香。

  他不能確定艾妲的想法,在醫生停頓了幾下,說出他已經懷有身孕時,執政官的表情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艾妲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那雙澄藍色的眼眸像沉靜的湖面,無波無瀾。

  她保持著略顯一絲詭異的沉默,直到衛瓷額上貼著的醫用敷料又被鮮血染紅,一道血跡蜿蜒流至他的眉弓,他眯起一隻眼,看到艾妲的臉龐上變幻過一瞬某種意味不明的神色。

  醫生湊近了他,拿了一片新的敷料,一邊手法熟練地撕下、重新貼上,一邊揣測不定地瞟了一眼執政官,有些遲疑地開口道,「……執政官大人,雖然血液化驗的結果是一定準確的,但最好還是再做一次影像檢查。……畢竟是,使用的人工腺體,也能觀察一下目前胚胎的發育情況。」

  「……」艾妲微微頷首,她的下頜線繃得很緊,沉默了片刻,低聲道,「他發過高熱,在……前段時間。」

  她並沒有看元帥,衛瓷卻覺得如芒在背。

  他有意地用冷水沐浴,將自己弄到全身滾燙,頭腦昏沉,是為了能取悅她、討好她,好順勢提出見衛木月一面的請求。

  他那時應該已經……

  醫生很快反應過來,她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也許會對胎兒的神經管有所影響,但血液指標並沒有明顯的異常。執政官大人,請您不必擔心,我們會進行全面的檢查。」

  執政官點了點頭,她沒有多說什麼,與帝國絕大多數得知伴侶懷孕消息的Alpha相較之下,平靜得有些反常,甚至稱得上冷漠。

  衛瓷一邊忍不住為那次高熱可能帶來的影響而忐忑,一邊又難免出現情緒波動,他垂下眼,又感覺溫熱的液體在眼眶內積蓄。

  這是怎麼了……他不了解自己落淚的衝動從何而來。是因為她沒有表現出任何正向的情感嗎?沒有展露出一絲一毫的欣喜,或者期待。

  她畢竟是帝國的執政官,應當有合法的伴侶為她誕育下,承載著帝國的希望與祝福的子嗣。能回應她期待的應該……另有其人。

  在衛瓷無聲地試圖掩飾淚水時,艾妲盯著臥房角落的那一處桃花心木的藏品櫃。那是用來陳放小型雕塑與瓷器銀器的,元帥的額頭碰到了它尖銳的一角,他跌倒在地,不自覺蜷縮著身子。月光照下來,凌亂的髮絲中,那一道血跡格外刺目。

  她盯了一會兒,收回了目光。

  衛瓷抬眼,正巧與她對望。他怔然地,張了張口,卻先一步被艾妲打斷。

  「別說蠢話。」

  艾妲語氣森冷,她也像是在克制著什麼,只是仍有令人發冷的慍意在往外溢出,「她不會死。」

  她頓了頓,眸光沉沉,「至少現在不會。」

  但那種奢靡的、無憂無慮的生活註定要離那位總督夫人遠去了,她會陪同她的丈夫一道忍受貝爾芬格堡陰暗潮濕的囚室。即使是那樣昏暗無光、氣味熏人的地方,也過於優待他們了。

  艾妲面無表情地轉過了頭,只留給元帥一個背影。

  「……」

  衛瓷望著她,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艾妲仍以為,他打算為自己的妹妹辯解,奢望她能夠脫罪。

  他沒能再有開口的機會,在執政官的授意下,充當雕塑的女醫生與愛爾柏塔迅速聯絡安排,一艘飛行艇停泊在弦樂宮的正前方,將載著他,前往首都星第一軍區醫院做更為細緻的檢查。

  艾妲自然也同在那艘飛行艇上,只是並不與他身處同一艙室里。

  他們保持著這段距離,信息素在空氣中悄無聲息地彼此交融,直到飛行艇泊入首都星第一軍區醫院樓頂的圓形廣場,發動機的轉動聲停了下來,衛瓷終於得以看見執政官纖薄的身影。

  那張凜然而美麗的面龐上還是一片平靜,她站立在艙門前,並不跟隨那名年輕的女醫生一道躍下,只是盯視著看起來身形毫無變化的男人。

  衛瓷不自主地向她走過去,胳膊卻驀地被格外殷勤的愛爾柏塔扶住,男人僵硬一下,還無法習慣這種特殊照料。

  他有些費力地將自己的手臂抽出來,再抬頭去看,執政官已經轉過了身子。

  她輕盈地躍下了飛行艇。接著,從艙門開啟的位置,無數飛舞的光粒凝聚成一塊塊半透明的踏板,延伸向地面,像是原本就存在於那裡一樣。

  愛爾柏塔又湊上來拽住他,「哎呀,Omega懷孕就是要各處小心的,您還不習慣。走吧!」

  深夜中的首都星第一軍區醫院依舊維持著部分樓層的運轉,只是多見的是機械醫生與護理型機械體,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機械體們滾動著來來往往,衛瓷沉默地看著忙碌的它們,壓下那些並不怎麼美好的回憶。

  那種壓抑的沉重感讓他有了一絲輕微的不適,所幸艾妲的信息素味道包裹著他,能夠得到稍微的緩解。

  他們乘坐反重力電梯到了頂層,一整列頂著漆黑鳥頭、生著尖長鳥喙的機械醫生們畢恭畢敬地對執政官躬身行禮。衛瓷被滾動著滾輪的機械體帶領著,走入一個純白的房間,接著又進入另一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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