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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豫回到家時,老李不在家,發消息詢問後才知道他在小區花園下棋。她把換洗衣服丟進洗衣機,進廚房開始給父親準備晚餐。

  她站在水槽清洗著食材,想著剛剛結束的三天兩夜的旅行。這趟旅行從一開始,唐宋全程都在引導,他在引導她參與到情侶活動中。引導她講述曾經的經歷,引導她分享記憶里的親人。她一瞬間想明白,他想要取悅自己,更想要留住自己。

  男女之間的親密關係,僅僅靠拉燈後的欲望,以及三言兩語的淺表層故事,是遠遠不夠的。人生除了有趣部分外,還有無數個無趣部分。他們需要經歷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中的蹉跎,在枯燥的工作和生活中的奔波,過程中倆人才能釋放出性格最真實的一面。

  希望那些真實的無趣,不會讓他受不了跑掉。

  41|第41章

  假期的最後三天,李豫和老李一起回了趟島上。原來家裡的房子和院子早在二十年前被沖了。當年鋪設的道路也已經被翻新和拓寬。李豫的爺爺以前在島上船廠做工,他們一家才從蔥省來到島上。船廠二十年前也搬到新廠,他們以前認識的街坊鄰居也大都隨著搬遷。

  島上已經沒有他們父女認識的人,熟悉的老屋。倆人在新開的館子裡吃午飯後開車返城。

  節後回來上班的第二天,李豫在辦公室接到院長助理羅副教授的電話。

  李豫聽完後,不由地抬起雙眉,睜大眼睛,煩躁地捋了兩把頭髮。她很快恢復原來的表情,對著電話聽筒說,「我可真是經管學院歷史上的第一人,來學院三個月的時間,先是被學生投訴,又是被合作企業投訴。這次是什麼理由呀?我沒寫過他們公司的商業案例。自己曾經腦補過應該不算侵權吧。」

  羅教授聽後笑了笑,也有些無奈地說,「侵權的話,你接到的是公司法務發來的律師函或者法院的傳票。這次是公司公關部投訴的,說你的文章含沙射影到他們老闆,他們感覺被冒犯到。」

  這下,她明顯感覺到自己剛剛歸位的雙眉又被抬升,並且幅度比剛才還要大。她嘴巴不自覺地張開,快速吸氣後,發出一聲,「what?」

  李豫在內心驚訝的一瞬間過去後,開始組織自己的語言,「我回國後只發表過一篇文章,那還是篇學術論文。那是發表在學術期刊上,不是通俗讀物呀。他們怎麼知道的?另外,學術論文怎麼就冒犯到他們了呢?」

  羅教授剛才在劉副院長辦公室聽到事情原委的時候,也是覺得匪夷所思。他把事情總結一下,說,「故事很長,我長話短說就是。這家企業的副總在咱們學院念EMBA。假期他來上課,在閱覽室翻閱到最新期刊上的文章,意識到你寫的是前段時間企業家論壇上的事,他們老闆是站出來為那位企業家搖旗吶喊的第一人。所以,你文中寫的他們是在索要特權,而非平等權利,就激怒到企業了。」

  李豫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開口維護自己正當表達的權利,「我文章中沒有一個字寫到企業家論壇,更沒有提起過那位企業家和他圈子裡的任何具體的人,只是寫一種現象。這樣,也要我來負責?」

  羅教授說,「不是要你負責。只是這家企業和老闆去年給學院和學校捐贈不少錢。如今他們的投訴,學院自然是要重視的。劉院長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吃個飯,坐在一起平心靜氣聊聊。」

  「讓我在飯局上道歉?」李豫的聲調不由自主抬高。

  羅教授辯解說,「不是道歉,只是需要你說一句話,你寫的現象與前段時間的熱門話題無關即可。」

  這話在她聽來就是道歉,「這不還是變相道歉嗎?再說,掩耳盜鈴也沒意思呀。」

  羅教授不得不說出第二重原因,「主要是劉副院長他們戰略管理系正與該公司合作開發商業案例。之前簽過合作書後,案例溝通訪談撰寫以及學院初審已經完成,現在只差企業正式授權啦。如果企業卡著最後一步,遲遲不給授權書,劉副院長和案例中心的同事們先前的幾個月的工作就白做了。」

  李豫說,「以這家企業和實控人的做派,劉副院長的管理案例能拿到授權書?總不能,案例中把企業不好的一面都刪除,只保留閃光點吧。」

  羅教授解釋道,「那肯定是不能的呀。如果這樣的話,案例中心的兩輪審核也通不過。劉教授他們儘可能保留一手信息,案例的文字中不做任何價值評價,比如不去評價某一管理狀態正確與否,不去暗示某一戰略是否有效。所有的討論和評判,都留在案例之外,課堂之上。」

  她聽完院長助理的所有陳述後,迅速得在心裡做出決定。

  她不能接受這個和稀泥的做法。「回歸原來的話題,我並不覺得我的文章冒犯到他們。如果他們覺得被冒犯,那一定是心虛。商業案例本來是不相關的事,如果最終授權被企業卡了,那麼不妨斟酌一下,這家企業是否適合做訪談類案例。不妨換個思路,寫成圖書館式案例,全部採用公開領域的材料撰寫完成。這家企業和老闆,我完全不認識,飯局也不會參加的。」

  羅教授原本以為說服李豫這個新入職的助理教授很容易,沒想到她在這件事情上較真得厲害。他不得不再三解釋,「李老師,院長的意思真不是讓您去道歉的,只是出席飯局。」

  任憑羅教授怎麼勸說,她還是沒有同意。

  李豫掛斷電話後,下嘴唇和雙手在抖顫抖著。她不得不把面前的電腦合起來,從旁邊抽屜里取出咖啡盒,把開封的盒子放在鼻子前。她想聞著咖啡的香氣,給自己提神兒。這會兒腦袋發脹,感覺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這通電話帶給她的情緒干擾,比學生投訴和企業家論壇視頻加起來都要多。她被這種無禮且傲慢的特權噁心到。

  這讓她第一次萌生退意,要不要辭職去西非投奔Larry去呢?

  李豫很快否定這個念頭,不行,不能這時候做逃兵。

  她在大學期間只是埋頭讀書,博士開始期間接觸不同膚色,不同思維,甚至不同地區的人越來越多。那時候都有自家導師和同學們站在自己身旁,幫自己遮風避雨。如今工作後,所有的風雨都暴露在面前,自己必須學會面對,必須發出自己的聲音。

  她吐出口中的濁氣,起身去洗手間,用涼水拍打著自己的臉頰和額頭,直到徹底提神醒腦。

  李豫回到辦公桌前,打開新一期《經濟研究》,翻到自己文章那一頁。開始逐字逐句看起來,儘管這篇文章她前前後後看過不下百遍。這一次她看的極慢,沒有錯過任何一個標點符號,直到看到文章完結的符號。

  她再一次確認自己這篇文章是純理論研究,是在探討政府的邊界,文章沒有任何含沙射影的內容。所以,她不接受莫須有的指控。

  與上次被學生投訴後,她遊刃有餘的應對不一樣,這次的投訴事件是權力極其不對等的三方在博弈。企業仗著大額捐贈對學院提出無禮要求,學院老師抱著息事寧人態度想要在曖昧中淡化,自己這時候處於三方博弈力量最薄弱的一層。

  這次,她打開郵箱,郵件中陳述自己文章的結構和企業投訴的段落,表明自己的態度和立場。郵件的收件人敲好後,在點擊發送之前,她手停頓下來。

  唐宋課後從實驗室回到辦公室,在門口撿到看起來失魂落魄的李豫。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工作上遇到糟心事兒。不知不覺來到你這兒。」

  唐宋領她進辦公室,把一杯溫水放到她手掌心,低聲說道,「給我講講什麼糟心事兒吧。說出來,我或許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她簡單概述了一下,問道,「我是不是很天真?畢竟3+3的合同,將來要評職稱不僅僅看發表文章的數量和質量,還要評價人際關係等方面。這才三個月不到,我感覺要把副院長、院長助理都得罪了。」

  唐宋搖搖頭,「天真的理想主義者,是這個時代最缺乏的。但凡你有一絲一毫妥協,他們就會更加得寸進尺。你沒有選擇接受他們遞來的第一層枷鎖,而是選擇打破它。真是好樣的,李豫!」

  「我還是有妥協的。我原本還想要求對方向我道歉。我剛才氣勢洶洶地想要找學院領導們自辯,不過郵件沒有發出去,現在在草稿箱躺著呢。」她嘟囔著說道。

  片刻後,她繼續說,「我還是要多發表一些文章,將來在學院做不下去,還能去其他學校。」

  「不會的到那一步的。真到那時候,我隨你一起去。」他把她擁入懷中。

  「倒也不用。現在交通方便,飛來飛去沒有障礙。」她說。

  唐宋還是堅決拒絕,「我恐怕不能承受兩地的苦。」

  李豫捧起水杯繼續喝水。唐宋抱著平板閱讀她的文章,不像理科論文如果是一個不相關領域的論文讀起來會費勁。社科和管理類的論文,對他而言,完全沒有閱讀難度和障礙。

  他讀完後,提問道,「這篇文章理解起來不費勁。只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企業的高管會聯想到影射他們老闆呢?這篇文章的創作背景,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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