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商宗覺得這笑容觸目驚心:「有心事就說說吧,你這樣子像被誰附體了。」

  梁驚水搖頭說沒有。

  可是他們在收工的周五對望,有一大段自由支配的時光。她還是開口,講了一個鮮有人知的故事。

  那算是她的半個根,商宗對其中的細節知曉不多——

  2003年「非典」後,香港的奢侈品市場迅速復甦並擴張,梁徽的工作日程被通告擠得滿滿當當,04年有一次跨境飛回內地參加活動,她順便帶上了梁驚水。

  那是梁驚水與舅舅一家初次謀面。

  梁有根還沒有趕上創收浪潮,兩口子在鄉下一鋤一犁度日。大清早六點趕大巴進城,一看到穿著公主裙的小驚水,連「家門有福」這種詞都夸出來了。

  梁徽沒空照顧孩子,給他們定了酒店。

  兩口子沒見過世面,酒店的小樣全搜颳了回去,那幾天把自家兒子扔給鄰居,外甥女供得像老佛爺。

  一次逛商場,小驚水趁舅媽不注意溜進親子遊樂區,舅媽幾乎急瘋,被趕來的梁徽當場劈頭痛罵。

  「小祖宗,你要是丟了,舅媽真得急出病來!」她被超市工作人員領回來,舅媽一把摟住潸然淚下。

  梁徽回去後揍了她一頓。當時她覺得,初見一面的舅媽都比媽媽親。

  那一年的善意在她心底生根。

  所以單忌將她託付給舅舅一家時,她竟然感到些許安慰。

  從08年她回蒲州的那一年起,她嘗到了世道艱難是何許滋味。除夕時節,她夜半經過走廊,隱約聽到兩口子商量給她輟學。蒲州連下了幾天大雪,瑞雪兆豐年,屋裡一片喜氣。只有梁驚水站在雪夜裡心想,這一年,真是糟糕透頂。

  幸福時她渾然不覺,總想著攀越那遠看如畫的山嶺,走近才發現滿山碎石,步步硌腳。

  於是梁驚水說:「我不喜歡被糊弄,要麼從一開始壞到底,要麼好到底,別兩面三刀。」

  商宗沒回答。

  梁驚水逼視他的眼睛:「你覺得呢?」

  有些東西瞞不了,尤其是對她。

  商宗揉了下眉,搖頭:「水水,你要知道,有些選擇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因為我還沒足夠的話語權,我需要去爭。」

  雙方表情都很平靜。

  梁驚水低眸,握住他的左手:「董夫人給你的期限不是17年生日之前麼,都這麼久了,你怎麼說服她的?還是說……你現在已婚?」

  商宗有曬日光浴的習慣,無名指指根明顯比周圍淺一截,顯然是長期佩戴環狀物所致。

  他涼聲一笑:「把手機拿過來,當場對帳。」

  梁驚水仍覺得他不識好歹:「還用對帳嗎?商宗,我這輩子光明磊落,絕不可能做任何人的三兒。」

  他的手回扣住她的,指腹碾著滑膩,瞭然地笑:「誰說你是三兒了,你是我商宗的女朋友。」

  梁驚水沒心思和他打情罵俏,說:「給我看看你的婚戒。」

  「我沒有婚戒。」

  「那你這戒痕是什麼意思?」

  熱沉沉的氣息噴灑在她的側頸,「還記得我們去牛尾洲的時候嗎?」

  梁驚水一怔,腦子裡電光火石。

  她立馬跳下床,從包里翻出祛疤用的凝膠貼,扯著他的手指比對寬度,嘶,似乎是一致的……

  當時在島上,他手掌碰上了不明的腐蝕性物質。包紮完,家族戒指暫時放在梁驚水那保管。

  這事後來被狗仔拍到做文章,董夫人氣不過,打電話喊商宗趕緊戴回去。

  梁驚水暗誹未婚成員只能將家族戒指戴在左手的規矩,防止手指二次受傷,她在他無名指處貼了一層凝膠,果真戴上戒指也不會疼。

  梁驚水岔了下氣,咬牙道:「你等等。」

  這三個字讓商宗聞出了那麼點心虛的意思,好整以暇環臂望她。

  她打開微信工作群的「圖片與視頻」,翻到去年科技新品發布會的合照。

  照片中,商宗與大陸主理人一同站在舞台上剪彩,剪刀握在男人修長的指間,無名指根部透著一圈色差。

  原來,那時就已經有了這樣的痕跡。

  她知道這款凝膠有強效抑制色素沉澱的功能,當時商宗天天戴著戒指,她也沒注意裡面有沒有留下痕跡。

  如果不是臨下車時留意了一眼,現在都未必能發覺。

  心底那些陳年舊帳和小情緒,全被一鍋端了出來。

  天意,絕對是天意。

  梁驚水吐槽老天不長眼。

  以前的她也不長眼。

  下一刻,電話進來。

  機身在手中嗡嗡振開來,梁驚水心跳一停,繼而飛快鼓動。

  她匆忙披上浴袍,握緊手機,大步流星去陽台。

  按下接聽,下屬程雨晴匯報了近期App的運營情況:「前輩,你可是公司的功臣,回廣海晉升只是時間問題。」

  與信賴的下屬相處時,梁驚水的狀態跟在香港職場完全不同,眼裡鋒芒盡收,換上了一種和煦的神情。

  她離開廣海後,公司專門為這款App成立了技術團隊。程雨晴說自己如今的級別已超過丁濯,還成功追到了crush。

  提起丁濯的近況,她笑著補充:「你肯定想不到,他被甩了,最近的臉臭得跟誰欠他八百萬似的。」

  程雨晴:「前輩呢,你還順利嗎?」

  梁驚水頓了下,說:「順利。」

  程雨晴鬆一口氣:「那就好,公司那些風言風語總說你是靠男人上位,我全都懟回去了。前輩這叫資源積累,年紀輕輕就混到公司中層。如果我有你一半的顏值,也不會浪費這張臉不用。」

  「雨晴,別想著走捷徑,」梁驚水欲言又止,終究還是說了:「如果你沒有一個較好的家庭保護,也沒有成熟到能分析利弊,那麼你走這條路要碰的壁,大概率會比現在要多很多。」

  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歸是要碰幾次壁的。

  她第一個繞不開的壁,是商宗。

  從08年那個暴雪天開始,他親手為她編織了一場長夜無明的美夢,以「好好先生」的姿態潛入她的生活,隔著屏幕看她膽小如鼠地討生活,將她的稚嫩盡收眼底。

  如今她羽翼漸豐,有了飯碗,卻依舊被這堵牆撞得頭破血流。

  梁驚水鼻頭微漲。

  她開始認清,風光和不堪原是一體兩面。

  U盤裡的內容,或許連繫統架構師陸承羨本人都未曾發覺。

  他們師出同門,連推演數據的邏輯思維都很像。她分析那些篡改的痕跡,數據流向逐漸明晰——那50億的流水,進入了一個離岸帳戶,而帳戶歸屬正是商宗。

  什麼悲情掌舵人,不過是個擅長自編自演的老狐狸。

  梁驚水一想到她此行來到香港,是為了幫這個老狐狸逆風翻盤,氣憤悔恨交加,自我厭惡到極點。

  回到套間時,她的忿然亢奮至峰值。就算他沒戴婚戒又如何,他另有苦衷又如何,這些都不是他把人騙得團團轉的藉口。

  這個狗男人!

  四目相對,各有情緒。

  商宗見她這一副惡容,竟然還能笑出來。

  梁驚水冷笑一聲:「繼續演。」

  「我演什麼了?」

  「你自己心裡門兒清。」她莫名蹦了句京片子。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商宗伸手想把她攬到腿上,誰知這小白眼狼忽然發狠,一把推開了他的肩膀。

  商宗跌在床沿,笑意更盛:「還記得嗎?我以前說過,你不明白的地方,只要問我,我都會告訴你。」他頓了頓,說:「前提是你得問我。」

  臥室里像死海。

  商宗洞若觀火似的看著她,好像覺得,她應該明白他的用意。

  梁驚水最厭煩的偏偏是這種洞悉一切的眼神。

  他總是讓她主動問,可有些事情剛察覺苗頭時,她又怎麼可能第一時間懷疑他。她原本想成為他的幕僚,助他打贏繼承戰,卻無法接受自己連幕僚的門檻都沒有跨進。

  梁驚水忍耐了好一陣,不為別的:「那我問你,你打算和我到哪?」

  商宗站起身,莞爾地垂下眼睛,語氣是並無所謂的溫柔:「等到把你脖子上的東西,光明正大套在你左手無名指上的那一天。」

  他指尖一勾,戒指隨著紅繩躍出,懸在半空中歡快地抖。

  慢慢,梁驚水回味過來,光明正大,什麼是光明正大,她明白了這份承諾對商宗的意義,胸腔下的頻率與戒指的晃動漸漸同步,從急促到平穩。

  她就是在這一刻,臉色一沉,有些玩不起了。

  第66章 驅邪

  暮色斜陽在床畔慢慢推移, 梁驚水抽了根煙冷靜,眼睫浸在消沉的陰影之中。

  據她所知,陸承羨一直在與海外客戶喬合作。篡改數據的事,他多半是受喬授意, 沒膽獨自行動。被推出當替罪羊後, 他U盤裡的數據需銀行權限才能破解, 而九隆銀行是商宗的地盤,別無他法,只能求助仇先生。<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