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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海想了一下才知道尤金說的是誰,「你是說曼塔先生和哈爾頓先生?」

  「沒錯,他們準備趁最近天氣好,去北方度蜜月。」

  「度蜜月……」洛海眨了眨眼,「我以為他們早就……」

  「當然早就結婚了,五十年了還膩歪得很,每年都要出門度一次蜜月,雷打不動的。」尤金語氣嫌棄地說。

  洛海笑出了聲,「那人家去度蜜月,我們跟著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今年畢竟不一樣,還可以順便慶祝光翼會的勝利和你的升職。」尤金靠近洛海,被褥隨著他的移動而發出窸窣聲,「而且這次他們想玩的地方比較特別,所以雪萊下午專門發消息過來問我們要不要一起。」

  「哪裡?」洛海側身與尤金面對面。

  「佛巴港。」尤金捏了捏洛海的耳朵,「怎麼樣,要不要去?」

  洛海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快速避開尤金投來的視線,若無其事地說:「去佛巴港幹什麼,好不容易到大城市來了,還要回老家旅遊?」

  「不可以嗎?春天的佛巴港還是很美的。」尤金扣住洛海的手,把他壓在床上,「到處都是野花野草,山坡上的梨花白得像雪一樣。還可以去趕海,能撿好多蛤蜊、海螺,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有海膽。記得你小時候可喜歡指使我替你撿蛤蜊了,一早上我們兩個能撿一大盆……」

  「那有什麼稀罕的,現在不管在哪都能買到海鮮了。」洛海推了尤金一把。

  「真不想去?」尤金低頭去捕捉洛海的眼睛。

  「……不想去。」洛海依舊避開尤金的目光,想找個別的話題結束這段對話。

  但他剛別過頭,手腕就被尤金壓住了,後者忽然露出一個壞笑,騰出另一隻手開始往洛海的咯吱窩鑽。

  「你、你幹什麼——尤金!」洛海一邊掙扎一邊忍不住地笑,但怎麼躲都躲不過尤金的攻擊。

  「去不去,去不去?」尤金精準地攻擊洛海最敏感的痒痒肉。

  「你這是犯規!啊——」洛海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把攏住尤金的胳膊,「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尤金立刻像得到骨頭的狗一樣乖巧地把手收回,改為抱住洛海的腰,還不忘夾著嗓子撒嬌,「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害得洛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差點一腳把尤金從床上踹下去。

  有時洛海簡直不知道尤金對他用了什麼法術,讓他總是莫名其妙改變想法,等回過神來,已經答應下許多無理要求。

  他還沒想好要以怎樣的心態重返那個北方偏遠的港口城市,尤金就已經利落地替他們兩人收拾好行李,做好了攻略,甚至還做了好幾份盒飯帶著,準備在路上吃。

  洛海本以為這次旅行只有他們和曼塔夫夫,沒想到到了集合地點的時候,又同時冒出了四張熟悉的面孔。

  芬妮、科林、小羅還有丹丹,他在檢察院和光翼會熟識的人簡直到了一大半。大家說說笑笑地圍在一起,絲毫沒有陌生感,只有伊雷靠在他的吉普車上,一邊抽菸一邊嘆氣,實在是想不明白好好的蜜月是怎麼演變成旅行團的。

  雪萊從副駕走下來,伸手就拿掉了伊雷嘴上的煙,熟練地丟在地上用腳踩滅,「還想不想多活幾年了?」

  伊雷只好悻悻地收回手,懊惱地嘟囔了幾句聽不清的話。

  旅行比洛海想像得要更愉快。

  伊雷是個開長途的好手,車子一路又穩又快。自從修好了高速路,從南特到佛巴港的距離也縮短了,到了傍晚,他們就已經能看到那座北方港口的影子了。

  芬妮和科林都是南特本地人,這輩子還沒見過大海,視野里剛出現一點海面的影子,他們倆就興奮地叫出了聲。

  小羅和尤金因為那幾份盒飯的歸屬問題拌起嘴來,丹丹在一旁邊笑邊調停。雪萊坐在副駕時不時跟伊雷搭兩句話,夕陽的餘暉灑在兩個老人的臉上,將他們的輪廓映得很柔和。

  洛海坐在窗戶邊,目光始終落在那片破碎的、泛著紅光的海上。

  這座小小的、遠離中央的港口城市既陌生又熟悉,是他自十五年前起就不再見過的風景。城市的街道比他記憶中更繁華了一些,沙灘上的人群更多了一些,但這片波光粼粼的海面和空氣中海風的鹹濕氣息卻絲毫沒有變化,仿佛能透過鼻腔直達洛海的大腦,喚回他最深處的記憶。

  他們在佛巴港住了三天,所有人玩得都很開心。

  芬妮總拉著科林上街,把當地美食嘗了一個遍;小羅和丹丹更喜歡去海邊,搜集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貝殼;雪萊和伊雷則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說是去拜訪故交。

  尤金和洛海一起去看了梨花、趕了海、嘗過了新開的奶茶店、走過了小時候曾經一起走過的那些街道,探討每一處風景發生的變化。

  但有一個地方他們始終沒有去,洛海不說,尤金也不提。

  就這樣一直到最後一天的傍晚,就在尤金以為他們的旅程就會這樣結束的時候,洛海忽然開口了。

  「要去孤兒院看看嗎?」說這話時,他的眼睛看著窗外。

  尤金坐在床上,肩上的外套脫了一半,動作停在了半空,「你想去嗎?」

  洛海抿了抿唇,沉默了幾秒,轉過頭來朝尤金點了點頭。

  「你要是不想去就不要勉強。」尤金重新把外套穿上,「佛巴港不會跑,以後想來可以隨時再來……」

  「我想。」洛海打斷尤金,又重複了一遍,「我想去看看。」

  於是在旅途最後一天的傍晚,尤金和洛海悄無聲息地離開酒店,朝彼此記憶深處最痛楚的創傷走去。

  直到走到目的地附近,洛海才發現,原來孤兒院的舊址離他們下榻的酒店就只隔了一條街的距離。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處街心公園,裡面熱熱鬧鬧的跑過好幾個孩子,他們的家長慢慢地跟在後面聊著天,幾條小狗在附近搖著尾巴,扒著樹坑裡的野草。

  洛海想像中的殘骸和焦黑都沒有出現,他愣了一下,才自嘲地笑起來。

  他在想什麼呢?已經過去十五年了,這裡當然早就沒了孤兒院的影子。

  但同時他心裡又升起一絲淡淡的失落。奧荻斯孤兒院似乎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絲痕跡,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就算他想要贖罪和懷念,都失去了憑依的媒介。

  尤金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不遠處沖他招手,「看這邊。」

  洛海走過去,才發現在公園的入口處有一塊石板,上面用漂亮的鍍金花體字寫著:「奧荻斯孤兒院捐贈,捐贈人:艾琳·朗費羅、米爾恩·朗費羅……」

  在艾嬸和米叔的名字是寫得最大的,在他們的名字後面,還跟了很長一串小小的名單,洛海湊近過去,驚訝地發現那些是孤兒院裡全體孤兒的名字。

  「這座公園,是用孤兒院剩餘的資金建造起來的。」尤金說,「艾嬸和米叔很早以前就寫過遺囑,如果有一天孤兒院被毀,就用這筆錢造一個公園,讓佛巴港所有孩子都可以來玩。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是Alpha還是Omega。」

  洛海把手放在那塊石板上,閉上眼睛,他的眼眶酸得發澀,聲音也變得沙啞。

  「孤兒院被毀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能提前發覺到不對勁,能跑遠一點躲開道爾……」

  尤金把手覆在洛海的手背上。

  「都多大了還說這種蠢話。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當時我和你都只是孩子,總有無力改變的事。」

  洛海靜靜地站著,沒有睜眼。

  「總部搬家的時候,我順便調查了一下道爾的檔案,你想聽聽嗎?」尤金忽然開口。

  「你話都說出來了,我還能怎麼樣?」洛海睜開眼,瞥了尤金一眼,「我要是在這裡叫停,晚上回去都睡不著覺。」

  尤金淺笑了一下,靠在石板上,「道爾掩蓋了他的真實履歷,但順著蛛絲馬跡還是能查到一些真實信息。比如他其實是馬文人,是在16歲時被賣到南特來的。」

  洛海露出詫異的神情。

  「買他的人是當時的一位政府要員,性格陰鬱、癖好變態,幾年後就弄壞了他的腺體,但又捨不得這個玩具,所以送道爾去醫院治療。當時那家醫院正好在研究抑制劑藥物,道爾不知怎麼的在住院期間搞到了這種還在開發中的藥物,偽裝了性別從醫院裡跑了出去,偷走了一把槍。」

  尤金頓了頓才繼續說:「那名政府要員很快就死了,只是現在能查到的各大報導上都寫著他是因病去世,並且將自己的巨額財產都留給了道爾。那之後道爾就以Alpha的身份入職了檢察院,一直偽裝了三十多年,始終沒被發現過。但說實話,這麼多年連續使用抑制劑,我都不知道他的腺體還能不能釋放出Omega信息素了。說不定這才是他這麼多年都沒有被發現的原因。」

  洛海聽完以後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盯著一個虛無的點。夜色將他的雙眸襯得更深,看不清裡面盛著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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