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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林說完以後,洛海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漫長的沉默在逼仄的房間裡凝固,科林連大氣都不敢出,胸膛里湧出非常糟糕的預感。

  他真的不該把這些話說出來,在如今的檢察院,一句話不注意,都可能引來嚴重的後果。他怎麼會傻到跟洛海講這些話呢?但凡洛海跟道爾或其它檢察官提一個字,他就不僅是工作不保,甚至有可能直接入獄……

  然而洛海卻輕笑了一聲,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他沒有對科林的發言表態,只是抬起頭,問了一個讓後者瞳孔地震的問題。

  「科林,如果我是一個Omega,你會怎麼想?」

  科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幾乎難以相信這話是從洛海口中說出的。

  這句話背後隱藏的含義簡直讓科林不敢細想,無數曾被他忽視的過往細節一件件湧入腦海,讓他的心臟快速跳動,同時產生一種極強的危機感。

  他們絕對不該在這裡討論這種話題,不僅錯誤而且危險,他應該馬上轉身離開洛海的辦公室,就當做什麼都沒聽到過。

  「不用害怕,這裡沒有別人,沒人會聽到我們說話。」洛海低聲說道,「我只是想聽聽你的真實想法。」

  科林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從胸膛里吐出。來回幾次之後,他終於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抬起頭,認真地看向洛海。

  「我應該會很開心吧。因為那代表南特和檢察院還不是完全無藥可救,代表還有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對抗這座已經腐爛的城市。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會覺得,黑暗之中,還是有希望存在的。」

  第85章 「我不在乎。」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科林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避開與洛海相交的視線。洛海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平靜地看向門口,「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另一個實習生助理,她輕輕頷首,「洛海檢察官,道爾檢察長要見您。」

  「現在嗎?」洛海問。

  「是的。他在他辦公室里等您。」

  「知道了。」洛海平靜地說,「你去忙吧。」

  助理點點頭走出去,替他把門帶上。

  洛海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實際上他都有些詫異道爾竟然有耐心等到現在才來找他。就好像他根本不擔心會出什麼岔子,無論發生什麼都盡在他掌控中似的。

  「洛海先生……」科林擔心地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說。

  「沒事。」洛海從椅子上站起來,輕描淡寫地說,「和我的養父聊聊而已,能有什麼事呢。」

  -

  道爾的辦公室位於整層樓最顯眼的位置。

  任何人只要一上三樓,就必然先看到那間最寬闊、氣派的實木木門,木門的上方用最顯眼的燙金字體寫著科立特·道爾的名字。

  儘管他本人常常不在辦公室,但無論是他辦公桌上的魚缸,還是他窗台上的盆栽都有專人打理,任何時候都保持著生機盎然的樣子。

  洛海走進去的時候,道爾正彎腰在窗台前擺弄一盆花的葉子,聽到腳步身,他笑眯眯地轉過身,「坐。」

  道爾會對任何走進他辦公室的人報以笑意,假如不是門口那個耀眼的鑲金大字,他看著就像一個慈祥的喜歡動植物的普通老人。

  洛海什麼也沒說,也沒有依照道爾的話坐下,只是筆直地站在原地。

  道爾擺弄完那盆花,又給缸里的魚餵了食,然後把魚缸轉了轉,笑眯眯地看向洛海,「你覺得哪條最好看?」

  洛海淡淡地看了魚缸一眼,「紅色的那條。」

  洛海並不著急,現在他的時間充裕,有足夠的精力陪這條老狐狸兜圈子。

  「哦?為什麼?」道爾依舊笑眯眯的,「你沒看到這條魚的尾巴都殘缺了嗎?鱗也少了幾片。」

  「魚尾和鱗片的殘缺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打架。」洛海說,「但是我沒在缸里看到另一條身上有傷的魚,說明它是勝者。」

  道爾哈哈大笑起來,顯然對洛海的這個說法非常滿意。他從魚缸前直起身體,目光在洛海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聽說你最近一直在外面奔波,忙著接採訪上節目,連見我這個老頭子一面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洛海垂下眼眸,「抱歉,我只是覺得現在局勢緊張,民心不穩,向民眾告知正確的信息是第一要務,也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道爾擺了擺手,依舊笑眯眯的,「好了好了,我又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那麼緊張幹什麼呢?我看了你的口供報告,這半個多月以來辛苦你了。」

  「沒有,都是我該做的。」洛海低聲說。

  道爾從辦公桌上拿起一疊資料,用不著細看洛海就知道,一定是有關他在光翼會大本營的各種調查與報告。

  「聽說他們對你進行了不少折磨和拷問?」道爾問。

  「是。」洛海說。

  「我看了你的體檢報告,只有鞭痕和劃傷。」道爾將資料翻了一頁,「我還以為光翼會的罪犯對你這個罪魁禍首會更狠一點呢。」

  「他們的原計劃應該更殘酷一些。」洛海不動聲色,平靜地說,「但在南特派兵到周遭城市追捕的時候他們好像亂了陣腳,之後就不怎麼顧得上我這個囚犯了。」

  「而你什麼都沒有交代?」

  「是。」洛海低聲說,「他們想知道的部分我確實也一無所知。自從奧荻斯逃跑以後,光翼會案就歸克里曼廳長管轄了。」

  道爾點了點頭,繼續翻閱著手中的資料。他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變化,讓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否認可洛海的說法。

  幾秒之後,他又漫不經心地開口。

  「你有看過審判大會的監控錄像嗎?」

  「沒有。」洛海頓了頓,「回來以後我就總是在忙採訪和演講……」

  「我倒是看了很多遍。」道爾打斷洛海的話,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語速不疾不徐,「然後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細節。」

  洛海沒有說話。

  「奧荻斯從觀眾席上站起,打斷整場審判大會時,剛好是處刑即將進行的時候。如果沒有被打斷,按照大會的流程,應當是由你這個主理人率先槍斃第一個犯人。」道爾緩緩說道,「而我查看了一下監控,發現就在奧荻斯開槍的前一秒,你的胳膊移動了一下,把原本對準犯人的手槍,對準了一旁的處刑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整個房間的溫度在一瞬間降至了冰點,空氣像凝固了一般,只有那條魚尾殘缺的紅魚仍在趾高氣昂地遊動著。

  洛海藏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捏緊。

  他就知道,就算全場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道爾也絕不會看漏這樣的細節。謹慎與縝密是這個男人在上平步青雲的根基。

  「洛海,解釋一下。」道爾再度開口。

  洛海的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眼瞼依舊微垂,「……我不想解釋。」

  「砰」的一聲巨響忽然響起,道爾用力拍了桌面一下。

  「這是你不想解釋就能不解釋的事情嗎?」道爾厲聲說道,「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麼?你知不知道局裡有多少人在懷疑你與光翼會的奧荻斯私通,說奧荻斯破壞審判大會就是為了把你帶走?」

  「我不在乎。」洛海平靜地說,「如果您因為這件事要定我的罪,那就定吧。」

  洛海如此坦白地承認罪行反倒讓道爾蹙起眉頭。

  洛海是他帶大的,他熟悉洛海的性子,知道他是最吃軟不吃硬的那一類。他越是對指控承認得這麼痛快,道爾越疑心這裡面有什麼隱情。

  「洛海,不要耍小孩子脾氣。」道爾的音量降下來,語氣也變得柔和,「我是你的養父,怎麼可能希望你蒙受不白之冤呢?但同時,我還是這座檢察院的檢察長,總得給院裡那些懷疑的聲音一個交代。你只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我才能替你主持公道。」

  洛海依舊沒有說話,他的神情倔強而抗拒,嘴唇緊抿,避開道爾的視線盯著地板上的一個點。

  「但同樣的,要是你堅持這樣使小性子,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道爾沉聲說,「你會被以光翼會共犯的罪名逮捕,不僅當不了檢察官,還會被送進Omega監獄,最後當著全城民眾的面槍斃。」

  道爾往前踏了一步,縮短與洛海之間的距離。

  「這難道是你想要的嗎?你想讓自己這麼多年忍辱負重的辛苦付之一炬嗎?你好不容易才由一個下賤的Omega變成萬人之上的Alpha,難道就打算這麼放棄了?」

  「我沒有。」洛海猛地抬起頭,看向道爾,聲音裡帶著一股冷硬的決絕,「沒有人會在登頂後還想回到低谷,不管用什麼手段……我都會留住現在的位置。」

  道爾的唇角露出一抹瞭然的笑容,那抹笑容看得洛海在內心深處直犯噁心。

  道爾確實是個狡猾而縝密的老狐狸,但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洛海也了解他性格中最大的弱點——那就是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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