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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九整個害怕:「不了吧,遠之,我不喜歡人多。遠之也不愛穿戴繁重衣飾,想想就好累。」

  險些忘了,上回桓九面對滿堂賓客是何種模樣。我改口:「那就我們兩個,只簡單布置,喜歡怎樣穿都可。但前提是你要努力,先重啟修煉。」

  桓九開心了:「更重要的前提是,今日我要看著沈晝師父的香爐,保證到子時不熄。」

  其實祭拜師父並無這樣的規矩,這更像是二師妹故意給他的任務,算遞台階下。

  我亦跪直:「你看著香爐,我看著你。」

  而後兩個時辰,我和他一同跪在枝葉茂盛的老松下,師父衣冠冢前,寸步未挪,也少有說話。桓九完全將續香作為此時此刻頭等大事,緊盯香爐到了屏息凝氣的地步,三支香均準時輪換。終於輪到了個三支香都剛剛燃上的空隙,他才稍稍放鬆下來。

  他去摸剩下的香線,忽然道:「遠之,這前提,還是定個時間吧。若五年內我都未能重啟修煉,就不等了,直接辦兩場好不好?我怕拖太久,到後面我會身體很差,走不動路。」

  我腦仁疼,這回我不忍了:「桓九,你怕是不曉得你這嘴有個神奇功能,言出法隨。之前就是你建個仙宮陵祝我成仙,結果我反而差點被心魔啃死。有時候真不要對未定之事做太多預備,好嗎?」我很委婉,還是沒有直說他烏鴉嘴。

  桓九聽得縮起頭:「喔。」

  我繼續道:「要相信殿主,相信你哥留的緣法,相信自己。這種話真的不要再說,你……更不要再這樣想,會有希望的。」

  他往我這一撲,抓住我腰,將臉靠在我懷裡,提了聲道:「好,我聽遠之的。我連讓遠之原諒我這麼難的事都做到了,小小引氣入體,一定不在話下。」

  我不禁笑出一聲,撫摸他腦袋:「讓我原諒……這有什麼難的。」

  撫摸腦袋,自不會只摸發頂。手他有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覺便撫到他眉眼嘴唇臉頰,下顎,喉結……再向下在這就不合適了,便只將手擱在他頰邊,由他像小貓一樣捧著來回地蹭,越蹭他眉目越舒展、心情越舒爽。

  桓九閉著眼開口:「好難呀,遠之。」

  我圈住他,在風過松葉的沙沙聲中輕聲慢哄:「不難了,乖,已經不難了。」

  晚間,子時。

  桓九給香爐小心地插上最後一炷香,又對師父墓碑拜了三拜,方才如釋重負:「完成啦。沈晝師父,我做了您的二十弟子,沒有徵得您同意,望您不要怪罪,最好能放心把大師兄交給我。」瞬了瞬眼又很小心道:「嗯……當然,也許我並沒有得到您的原諒,您不願意。若是這樣,您今晚託夢說一聲,我也會……只像對大師兄一樣對大師兄尊敬有加,此生只向他贖罪,絕不再逾矩。」

  我嘆了口氣。

  桓九道:「我聽大師兄話,每日要早睡多睡,沈晝師父,我現在就回去睡覺,如若您還是不接受我,請您一定要託夢。」語畢又是一叩。他今日磕得腦門都烏青了。

  我亦最後向師父拜了拜:「師父,我弄壞了您留給我的仙器和天承劍,但我是為救心上之人,望您海涵。我會走遍天下,尋找材料,將其全數修復。您若答應,不生我氣,就請今晚託夢於我,讓我再看看您。」

  桓九眨眨眼睛瞧著我,似是想了一想,大悟:「遠之……」

  我伸手揉他腦門,推入靈力,化掉烏青:「有問題嗎?沒有問題。好了,起來,回去睡覺。」

  桓九聞言使勁點頭,同我一齊起身整理衣物,拍乾淨身上灰塵後,他又向師父墓碑作了一揖。

  這時,忽來一陣夜晚大風,將頭頂松葉吹得嘩啦啦作響。雖則桓九身軀並不單薄,但崑崙山上本就清寒,他畢竟現是凡身,會懼冷,我便往他身前擋擋,等風過去再走。

  可不想,天上掉下了個東西,剛巧落入我手中。

  一顆被風帶落的、小小的棕色松果。

  我還沒應過來,身邊桓九也突然啊呀一聲,捂了下頭頂。原是有另一顆松果正正砸在他頭上,又正正彈到了他手裡。

  他捧著懵了一小刻,瞅見我的,揚起燦爛的笑:「遠之你瞧,我們一人一個。」

  我仰頭看。風已靜,頭頂松樹如雲的冠不再有聲響。仿佛剛才那陣風,只為給我們送來兩顆小松果,見送到我們手中後,風便已心滿意足地離開,又到遠方去了。

  ……

  我牽住桓九的手,將我們的松果放在一處:「走,我們回去睡覺。」

  他立即將我五指緊扣住,兩顆松果捂在我們共同的掌心裡:「嗯!回去睡覺。」

  第112章 歡喜

  五日後,書閣中。

  我這些天已把六師妹寫的所有完結本子看完,正追讀一風格迥異的連載新本。裡頭本大師兄是究極犯上大奸臣,桓九是兇惡陰險少年皇子。兩個壞種擱一處圖謀帝位,每日在床頭榻畔一邊親昵忙碌、一邊商討如何打壓乃至謀害其他皇子。正寫到二人趁皇帝病重矯詔奪太子位,山雨欲來風滿樓,下面就沒有了。

  這本讀得我直皺眉頭,我怎麼都不覺得桓九能陰險起來。但六師妹照舊將我寫作上位,令我閱來十分滿足,我便也不計較這小小的人設不符問題。

  但桓九,就沒有我這般快活了。

  三日前,游煥深深肯定了如今桓九處理事務的能力,而後將殿主手令往他手中一扔,讓桓九代管公務,自己上殿主竹捨去,整整三日沒了人影,不曾下來。

  因此,現今整個書閣,尤其這處書房,都瀰漫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恐怖氣息。桓九往他哥原位置上一座,筆一拿,而後每一位送摺子進來、或來商討事務的璇璣殿弟子,都能感受到他散發的濃重怨氣,個個抖若篩糠。

  追讀完六師妹的本子後,我覺著該安撫一下他,便過去主動摟一摟,摸一摸臉,啄一啄唇角:「殿主與魔尊大人定有要務,多半不會是你想的那樣,莫過於擔憂。」

  桓九從來都赤得發亮的眸,這回鮮有地無比深沉,幽怨得完全失去高光:「樂、扶、蘇,我想的那樣,我想的哪樣?多半是什麼意思,意思是遠之你也覺得有一定可能是那樣??」

  我忍不住看別處道:「多半就是,就普遍理性而言,一般來說,以殿主性情,應該可能,大概率……還是不會……且魔尊大人此世這個年紀,大約還支持不了三日……」我在講什麼。

  我這通勸,桓九臉色絲毫未好,是以我迅速改口:「放寬心,萬一不是魔尊大人費這勁呢?」

  桓九手中的筆,立刻崩斷掉。

  我也感覺有些不太確定了:「……此處忙完,我們去竹舍問問吧。來,我幫著一起批,能快點。」

  下午,桓九抓著我火急衝到主峰數百級石階下。

  不過此處竟已來了好幾個同樣焦急之人:璇璣殿長老、幾個高階弟子,以及非常緊張又激動抱著個本子的六師妹。他們均仰望上方,卻無人敢踏上去,正圍作一圈互相交流,推測情況。

  高階弟子問:「此話當真?」

  六師妹連連搖手:「這也只是很小一部分弟子的猜測……」

  長老道:「此事恐怕涉及殿主聲譽,我們在此妄加揣摩,已是不該。你是內門弟子,殿主曾指導過你數次修行,不如你上去問問吧。」

  高階弟子指自己:「啊?我?」

  桓九聽著,大步向前:「本君上去。」

  六師妹看過來,看看我,看看他,緊張且不太理解:「怎麼你們聖教也要管這事嗎?會不會不太好……」

  我無奈。六師妹,你這話直接把你大師兄我算在聖教,是否更不太好。

  所以我問:「六師妹,你為何在此?你也很關心殿主聲譽嗎?」

  六師妹結巴:「對對……對呀大師兄。我,我代表友誼門派弟子在非常努力關心殿主。」然後手裡本子摟緊。

  我扶了扶額角:「時間線不要寫現在,寫十年後。」

  六師妹聳肩:「啊好的,嗯好的。」

  我這邊把六師妹的莫名熱情按住,那邊桓九身周恐怖氣息四散:「你們幾個不敢就在這等著,本君上去瞧瞧樂扶蘇作為師尊在對自己的真傳弟子做什麼。本君要踹的門,他不敢不開。」

  奇也怪哉,現今桓九分明只是凡軀,仙門修士對他的畏懼半點沒少。他如此一說,眾人均退開兩步,作揖稱是,勞煩聖教教主了,另外若真看見什麼還請教主顧及殿主聲譽,暫莫外傳。

  他們不說還好,一說桓九面如黑炭,手指捏拳,指節作響。還顧及聲譽,我估計他若真看見了什麼,聖教怕要跟璇璣殿開戰了。

  載著桓九飛上去路上,我便在一直盤算此事。聖教和璇璣殿開戰,我這個和親公主,該如何站隊。最終沒有盤算出來,我已載著桓九在竹舍前落地,桓九跳下劍,上去就是一腳踹門。

  他沒踹開,小小木門,畫有法印,紋絲不動。倒是他自己似乎腳踢疼了,收回後在微微挪動調整,一眨眼眸中也現了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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