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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笙尋搜腸刮肚,雙手像兩個旋轉的渦輪一樣在身前比劃, 試圖找一些委婉的詞彙,絞盡腦汁地說道:「那你們不那個慶祝什麼的嗎, 在這樣滿懷激情的時刻,你們的激情與歡喜要如何的發泄呢,是不是要徹夜長談, 然後再徹夜的那什麼?」

  蘇歷聽懂了。

  他倒也沒什麼奇怪的表情,而是說道:「曲姑娘雖然是玄機閣的弟子,卻有著極樂天宮的隨性不羈。」

  曲笙尋不耐煩的一揮手:「用詞這麼委婉幹什麼, 和極樂天宮沾邊的能是什麼好話,雖然我也不喜歡的地方,但極樂天宮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優點,那就是所有人都能夠直面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

  「你敢說你不喜歡老宋?」曲笙尋哼了一聲,「我腦子雖然壞了,眼睛可沒壞掉,你看她的眼神可不清白。」

  蘇歷看了一眼自己花白的頭髮,說道:「我若年輕些,便沒什麼不敢說的,也沒什麼不敢做的。」

  曲笙尋看了他一眼,抓了抓腦袋,感覺自己的腦子又要發熱壞掉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牛馬不相干的話:「你這黑白挑染挺時髦啊。」

  蘇歷無奈地笑了笑。

  就像做工程一樣,突破天人境之後就要驗收成果了。

  曲笙尋摩拳擦掌,比宋時綏還要興奮:「老宋,要不要和我比試比試。」

  宋時綏微微一笑,搖頭:「曲子,我是一個弓箭手,不擅長拳擊搏鬥,遠程攻擊才是我的舒適區。」

  「那你怎麼驗收成果,我看這塊除了樹還是樹,也沒有什麼活靶子啊。」

  宋時綏目視前方,說道:「二百米之外飛過一隻蚊子,你想讓我射它的左腿還是右腿?」

  曲笙尋說道:「右腿。」

  宋時綏手握射日弓,將金色的箭矢搭在弓弦上,她的雙瞳金光流轉,宛如純金般璀璨,金色的箭矢如一道金色的流光飛向遠處。

  蘇歷把那隻蚊子捉住,曲笙尋湊過去一看,果然看那隻蚊子的右腿斷掉了。

  百米之外打死一隻蚊子對於習武者來說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隨手轟出一掌就能拍死,但是只射中一條纖細的蚊子腿又不傷蚊子的性命,哪怕曲笙尋已經是天人境的高手,也覺得這簡直跟天方夜譚差不多。

  曲笙尋有點傻眼:「這就是神射手的威力嗎,說打右腿就不打左腿,那你的眼睛是千里眼了。」

  宋時綏說道:「不是全憑視覺,還有一些手感在裡面。」

  「什麼?」曲笙尋茫然抬頭,「手擀麵?」

  宋時綏:「……」

  蘇歷忍俊不禁,接著蚊子的手指鬆開,把那隻倒霉的蚊子放飛,對宋時綏笑道:「曲姑娘想吃手擀麵。」

  宋時綏和他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中午吃飯時,宋時綏果然做了一盆手擀麵,用青椒炒肉沫做的鹵,曲笙尋一邊吃著手擀麵一邊說道:「咱們六個如今都突破天人境了,老江還成了九品天人,那修行速度跟坐火箭似的,嗖的一下就竄沒影了,我真是目瞪口呆。」

  宋時綏打趣道:「我是最後一個突破天人境的,那我就是倒數第一了。」

  曲笙尋說道:「我是倒數第二,咱倆大哥不說二哥。」

  蘇歷說道:「兩位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你們只是花期不同,若世間所有花朵都在同一個季節盛開,其他季節就要變得凋零了。」

  曲笙尋點頭:「你活的時間長,聽你的。」

  快要天黑時,曲笙尋非得去山腳下的村子裡借宿一晚,宋時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一頭霧水的和蘇歷一起把曲笙尋送到村子裡,又在天黑時,和蘇歷肩並著肩回到山中的小屋。

  沒了曲笙尋,小屋一下子變得好安靜,回到房間後,宋時綏換了一身寬鬆舒適的家居服,布料是米色的苧麻,做成了現代圓領家居服的樣式,又繡了幾朵白杏花做點綴,她穿著拖鞋坐在鏡子前梳頭髮,那扇木門卻忽然被人輕輕敲響了。

  自從住進這山中小屋後,蘇歷一向很注重男女之別,平時絕不會輕易敲響這扇門,宋時綏把有些驚訝地把門打開,蘇歷站在門外,低垂著頭看她。

  昏黃的燭光從半開的木門裡傾瀉出來,朦朧而飄搖的光暈里,蘇歷的頭髮已經完全白了,像高原上的厚雪,堆在他的肩膀上。

  站在宋時綏的房門外,蘇歷臉上還有一些躊躇,猶豫著是否要踏進去,年輕女郎的房間規整又簡潔,素色的帳子低垂著,掛著一些用彩紙疊的千紙鶴,窗前的木桌上種著綠蘿和九重紫,順著木頭做的衣架往上爬。

  這四百年來,龍潭虎穴也不能讓他皺下眉頭,此刻他卻侷促地站在門外,不敢輕易踏足。

  宋時綏把門推得更開了些,說道:「進來吧,別在門外站著了,我這裡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

  蘇歷走了進來,他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說話往往開門見山,宋時綏正要給他倒茶,他伸手捂住了茶杯,站在桌邊說道:「小時,如今我滿頭華發,時日無多,與月扶疏一戰後,這一身修為所剩無幾,可若是與我一同煙消雲散卻也可惜。」

  宋時綏抬頭看他,輕聲說道:「你是想把內力傳給我?」

  蘇歷點頭:「除了這個,也沒什麼能送給你的了。」

  宋時綏看著他:「這樣不勞而獲,我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蘇歷說道:「不勞而獲是件天大的好事,為何會覺得受之有愧?」

  她低頭看著桌角:「不勞而獲也從來不是誇獎人的話啊。」

  蘇歷看著她的發旋,「有些人生來尊貴,金玉鋪路,高居廟堂,這豈不是也是一種不勞而獲?」

  宋時綏別開目光,看著蘇歷伸手捂住的茶杯:「你活得比我久,若是講道理,那我自然是講不過你的。」

  蘇歷說道:「那些有所成就的人哪個不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即使是賀娘子那樣的天才也得有仙人指路,這才能去了極樂天宮,有了自己的一番造化,這一路上遇到的貴人,並肩而行夥伴,都是你命定的機緣。」

  宋時綏抬頭看他:「蘇先生也的確是我的機緣。」

  蘇歷低頭看著她:「你常說我是你的機緣,而我亦覺如此。」

  宋時綏看著他的滿頭白髮,聲音忽然低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內力,你就會很快……」

  「很快死去是嗎?」蘇歷露出一個豁達的笑容,「我本就是油盡燈枯了,何必等垂垂老矣了再模樣難看地死在你面前。」

  「你只是頭髮白了,你的容貌依舊很年輕啊。」

  「也只有容貌看著年輕了,」蘇歷握住宋時綏的手腕,「衰老的速度太快了,遠遠超過我的預料,也許明天,我就會變成一個渾身都布滿褶子的耄耋老翁,在你面前無地自容。」

  宋時綏理解了,衰老的面貌對九品天人來說意味著恥辱和不堪,是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凌遲,蘇歷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

  她理解,也因這種理解而更加心痛。

  宋時綏反手握住了蘇歷的手腕,拉開了垂下的帳子,帶著他來到床榻上。

  蘇歷脫了靴子上了床榻,帳子裡成了一方小小的天地,兩人盤坐在裡面,面朝著面,蘇歷伸出一隻手掌,宋時綏握住他的手,兩個人的掌心貼在一起,內力開始運轉起來。

  天人一品。

  天人二品。

  天人三品……

  紅燭燃盡,火苗進行最後一次跳躍後便熄滅了。

  蘇歷的身體變得很冷,兩人靜靜地倒在床榻上,帳子裡靜的只有他們兩個的呼吸聲,兩個人都知道,這是蘇歷最後的時刻了。

  「宋姑娘,我有些冷。」

  宋時綏扯開被子蓋在他身上,「有沒有暖和一點?」

  蘇歷說道:「還是冷。」

  宋時綏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抱住了他,「還冷麼?」

  蘇歷輕聲說道:「這如何使得?」

  宋時綏摟著他的胸膛,臉貼著他漸冷的臉龐,顫聲說道:「我好害怕,山林寂靜,只剩我一個人我會害怕。」

  一隻手輕輕貼上了宋時綏的腰,一番遲疑後,終究還是抱緊了她。

  蘇歷的聲音依舊低沉沙啞,帶著一股淡淡的傷感和柔軟:「那我陪你說說話,該說什麼呢,讓我想想。」

  「封眠前,我與故友飲酒,他又說起了晚娘,他問我,都過去三百年了,我怎麼還是忘不掉她,她明明已經變心,為何還要讓她誤我一生,讓我一生漂泊,無有歸處。」

  「我對我的故友說,你以為是她誤了我,但我何嘗不是誤了她,執念之深,害人害己,以致我心魔叢生,不得安寧,後來我去了梵音寺清修,信了輪迴轉世之說,這才得到稍許慰藉。」

  宋時綏說道:「也許忘川河邊,晚娘正在那裡等你。」

  「我的執念已經散了,我有了喜歡的姑娘,非常喜歡,她還年輕,可是我已經老了,什麼也不能給她,只能讓她流淚。」

  宋時綏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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