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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山腳下,一頂小巧古樸的紅轎嘎吱嘎吱,噠噠地懸在小道上。

  白泠溪是被悶醒的,入眼是一片漆黑,她扯下頭上蓋著的一塊布,鬢髮上的流窣珠玉也跟著微微搖晃,掃在臉上痒痒的。

  已是深夜,伸手不見五指。唯有兩側簾帳透出外面紅燈籠的團團幽暈紅光。

  她不自覺捂了下腹部,那裡沒有血漿,血肉完好,根本沒有匕首刺出來的痕跡。

  記憶中殘存的先前場面太過離奇,現下又不知是何情況,她捏了下自己的臉,喃喃道:「這……難道是在做夢?」

  直到臉上痛意傳來,才把白泠溪從恍惚中拉了回來。

  感受到身下坐著的東西一盪一盪,白泠溪伸出手臂摸了下自己頭頂,然後順著四方也摸索了下。

  她神情凝重,這分明是在一頂小轎子裡。

  不知為何,她心底生出一種對這頂轎子熟悉的感覺。

  黑衣人說要和她成親,她攥緊了手中的布,這蓋在頭上的布,不是紅蓋頭是什麼?這轎子,應該也是喜轎。

  白泠溪沒忘記那個黑衣面具人當初在秘境裡一掌把蛟怪粉碎,直接毀了秘境的實力。

  他不僅實力深不可測,而且還和墮仙,龍王法宗有所淵源。

  以她如今剛剛步入元嬰期還被反噬了的實力,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轎子在這時候停了,白泠溪索性裝暈,暗自運轉丹田,蓄積力量。

  帳簾被掀開,山中午夜潮濕,冷風襲襲。

  龍大江虔誠地站在旁邊對黑衣人說道:「仙人,已經按您的吩咐布置好了。」

  「嗯,退下吧。」

  袖袍被風吹得颯響,白泠溪腦袋歪撇在一旁,雙眸自然地閉上。

  待說話的人不發聲後,她感受到身下有一隻手臂鑽入了她的腿下,是黑衣人把她橫抱起來。

  白泠溪臉貼在他的衣襟上,她聞到了一股幽幽梅香。

  淺淡,熟悉。

  第61章 逆子

  夜風襲襲, 白泠溪被黑衣人穩穩抱在懷中,踏入屋內。

  她依舊緊閉雙眼,假裝昏迷。

  門被輕輕合上, 屋內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偶爾傳來火星噼啪的細碎聲響。

  頭頂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別裝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話音剛落,白泠溪便被輕輕拋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她扯下頭上的紅蓋頭, 清眸微睜, 手輕抵床榻。

  睜開眼的瞬間, 她看到黑衣人已然換上了和先前不一樣的鮮艷紅色婚服, 不過面具依舊緊扣。

  這挺拔的紅色身姿愈看就愈與記憶中某個模糊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她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屏住呼吸, 低聲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燭光搖曳,透過面具的孔洞,映在他眼中,閃過一絲幽深的光芒。

  他語氣輕佻,「你我新婚, 自然是要洞房了。」

  白泠溪眼前忽然掠過幾片嫩綠殘影,是細細的柳葉。

  下一刻,她的雙袖便被這些葉子牢牢固定在床榻上。她試圖掙脫,卻發現無濟於事。

  白泠溪心中暗嘆:嘖,這人的力氣真是大得和牛一樣。

  男人走到床前, 俯身凝視她。白泠溪看到他眼中那抹詭異的笑意,心中不禁一緊。

  他緩緩拿起床榻邊她摘下的紅蓋頭, 若有所思地端詳著那抹鮮紅。

  呲啦一聲,白泠溪猛地發力, 撕斷了鮮紅的袖子。

  她迅速抬手,掀開了男人的面具。面具在空中旋轉幾圈,最終滾落到桌角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映入眼帘的容顏讓白泠溪瞳孔驟縮——那是一雙陰鷙而細長的眼睛,眸中神色難辨,卻似乎帶著笑意。

  男人白皙的臉頰在火光映照下,仿佛是雪中的金魚。

  光影交錯,聖潔明艷。

  這種感覺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白泠溪覺得,或許是他此刻感到很愉快的原因。

  前所未有的愉快。

  他似乎很欣賞她錯愕的表情,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舒展了眉頭,眼角帶著一絲狡黠。

  「藏庭雪……」白泠溪喃喃道。

  她深吸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吧?墮仙必死的局,也是你假扮天道使者推動的。」

  他聞言,低笑出聲,語調婉轉,沒有否認。「不愧是戰神大人,覺醒後果然與眾不同。」

  藏庭雪丟開紅蓋頭,雙臂撐在她頭側,逐漸拉近與她的距離。白泠溪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問:「為什麼?」

  她無法問出更多,她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和動機。

  他究竟是誰?與墮仙、龍王法宗有何關聯?為何要潛伏在她與蕭斂之之間?

  藏庭雪凝視著她那雙如星辰般堅韌的眼眸,仿佛又回到了幾百年前在天庭相遇,其驚鴻一瞥的那一刻。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倔強的眼神,心中竟有一絲得意。

  「想知道真相嗎?」他低聲說道。

  他的唇幾乎貼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讓她感到一陣不適,「等你我成婚,我就告訴你。」

  白泠溪眉頭微皺,神情依舊平靜。她心中暗腹誹著,這藏庭雪為何突然變得如此親近,仿佛對她有著深深的迷戀。

  難道他們曾經見過?

  白泠溪覺得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曾經在她還是仙界戰神的時候,確實有些姿色尚可的男仙想嘗試和她這個無情道祖師來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戀。

  跟狗屁膏藥一樣,可是難脫身了。

  思緒被拉回來,藏庭雪坐起身,手掌輕輕托住了她的腰,稍一用力,就將她橫放在自己腿上,靠在自己胸前。

  白泠溪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些僵硬,心中泛起一陣噁心。

  她斜眼道:「喂,我說,你既然知曉我來自哪裡,那也一定知道我可是修無情道的。就算你得到了這幅軀殼,得不到我的心有什麼用?」

  「別急,今生很長。」他低聲笑道。

  藏庭雪眸光微暗,「你現下還未擇道,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我得不到你的心呢。」

  況且,他腦海中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早已經淡去,她最後的結果,還是要死的。

  他想要的,只不過是圓一個執念。

  他的指尖落在了她柔軟的後脖頸,白泠溪渾身似被微弱的電流給電了下。

  藏庭雪捏著她的後脖子,唇瓣逐漸靠近,慢慢移到她蔥白的下顎,然後一路往下,貼在她的脖子上。

  白泠溪眼睫撲閃,看著身前的男人背部順從地低俯,展露在自己面前,她的目光隱露出狠戾來。

  她丹田先前涌積的力量此時已經蠢蠢欲動,仿佛下一刻就要衝出把身前這人掀飛。

  太淒藉助雷光下來,魂識已經歸位了紅霜。這個事藏庭雪恐怕還不知道。畢竟能感受到太淒的,只有她自己。

  雙劍力量合於一劍之中,她雖身體虛弱,但也可以以此一搏。

  不然難道真的留在這兒和他洞房嗎!

  所有墮仙的結局都是死,她可不認為,自己最後能逃得了他這張大手。

  他有這樣通天的能力,布下如此大局,定不能小覷。

  脖子上溫軟酥麻的感覺激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白泠溪忍著想要扇他的脾性,柔聲細語哄道:

  「藏庭雪,你就和我說說,你為什麼要殺墮仙吧……我們之前,是見過的,是嗎?我看著你的樣貌,這個時候才覺得很是眼熟呢。」

  藏庭雪親昵的動作一頓,被戳中心頭酸澀,他抬起眼眸來,濕了眼眶。態度大轉,小狗似的看著她,仿佛她是他的唯一。

  「你真的,想起來我了嗎?」

  白泠溪面上神色不顯,手指滑在他的面龐上細細撫摸,最後捏住他白玉似的下巴。

  女子媚眼如絲,蘭氣輕呵,「是啊。」

  藏庭雪面龐被燒得有點紅,他沒有躲避她的動作。深受感動,娓娓道來:「你我曾在蟠桃宴上見過一面,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少年,跟在父君後面,一不小心踩到了你的披風。你回頭看我一眼,只那一眼,就讓我記了一輩子。」

  他說得極為深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能自拔。

  白泠溪眼角一抽,原來她和他只見過一面。

  看來還是她魅力太大了啊……

  藏庭雪繼續說道:「我回去後對你日思夜想,恰好你的殿裡在召仙侍服侍。我就和父君提了一嘴,想要服侍你。我的父君罵我沒志向,不准我去。我的兄弟姐妹也看不起我,說我異想天開,不配陪在你身邊。」

  白泠溪越聽事情越不對勁,這孩子怎麼有種要黑化的趨勢?

  他的眼角微微泛起紅,有點委屈。

  「我自出身就先天不足,母族的勢力也逐漸變小。他們從小到大都瞧不起我,多次嘲笑也就罷,還搬弄是非,奪走了屬於我的東西。父君大怒,罰我禁足。

  那次我再也忍受不住!溜去了天庭南宮外的惡獸池,忍著魂飛魄散的疼痛和風險,捨去一命,吞了被祭奠千年的魔魂珠。因為,只有這個才能治好我的先天不足,我要變得強大,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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