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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一家小型診所,被改成了軍醫院。

  蕭珩臉上、身上全是血,雨水也沖不淡那股子腥氣。他等候在門外,靜坐一動不動。

  片刻後,軍醫出來,跟他低聲說了幾句。

  蕭珩毫無波動的眼睛裡,湧上無法遏制的哀傷,淚水幾乎模糊視線。

  「……少帥,去說幾句話吧。」軍醫說,「還有一口氣。」

  蕭珩眨了眨眼,眼神恢復了清明,薄淚與臉上的雨水早已融在一起了。

  宋擎三處中槍,血止不住,不能用汽車送回南城;也無法救活他。

  他只餘下一口氣。

  「我會照顧你妹妹,放心。」蕭珩握住他的手。

  「你要當心蕭令烜,他必要殺你。」宋擎說,「這次事成,回去就可以排擠滕勇。」

  蕭珩握緊他的手,只感覺他手掌綿軟冰涼:「宋擎,你休息一會,我想辦法……」

  「我不成了。」宋擎的聲氣越發微弱,「我不成了阿珩,你要接受。失去不可怕,你會有更多的副手。」

  蕭珩一向不在乎得失。

  此刻,心口卻被鈍器一點點划過,他知道沒見血,可很疼。

  宋擎說話斷斷續續,又交代了很多。

  他是蕭珩的第一心腹,很多事都是他經手的。

  今晚的槍戰,也是為了殺掉析縣幾名將領,把滕勇的人殺盡,然後栽贓嫁禍。

  蕭珩到底是才回國,在軍中日子不長。他搞政治很厲害,可以與蕭令烜相提並論,到了排兵布陣才見他生澀。

  小小一場槍戰,他損失大半。

  險勝,目的達成,可以趁機給滕勇一擊,卻也叫宋擎重傷。

  他想要拉住宋擎,卻又清晰感覺到,宋擎的生命在他指縫間一點點流逝。

  蕭珩陪著他。

  這天夜裡十點,外面的雨越來越大,狂風驟起,牽扯樹枝敲擊窗欞。

  室內也染上了一點寒氣與潮濕。

  「有一句話,還沒有說。」宋擎低聲道。

  蕭珩湊近:「你說,我聽著。」

  你的每句話,我都會認真聽,記在心裡。

  宋擎卻笑了下:「不是說給你聽的。」

  窗外的風雨聲,越發急促。

  他的話,混合著嘈雜,逐漸淡了。

  他呼出了最後一口氣。

  蕭珩握住他的手,良久不放。

  徐白翌日到同陽路上工,瞧見了蕭令烜。

  他坐在餐桌前。

  「他最近吃早飯了。」

  徐白剛來同陽路上工的時候,蕭令烜時常晝伏夜出。天亮才回家、她快要下工他才起床。

  他有權勢,求他辦事的人,都要遷就他時間、偏好。

  故而經常是俱樂部、歌舞廳等地方,辦他的正事。

  大帥剛去世那段時間,他也時常開會到深夜。

  而後就慢慢糾正了。

  最近幾乎總能瞧見他日出起床、日落回家。

  「四爺早。」徐白先打招呼。

  蕭令烜頷首,想要說點什麼時,蘇宏腳步匆匆進來了。

  蘇宏很急,還不忘禮貌同徐白寒暄,「徐小姐,早。」

  「早。」

  蘇宏這才越過她,把簡報遞給蕭令烜:「急報,析縣傳回來的。」

  蕭令烜接在手裡。

  他還沒有看完,蕭珠也下樓了。

  「……人都死了?」蕭令烜問。

  徐白不由豎起耳朵。她知道蕭珩去了析縣平亂,還要徐白去照看他母親

  「是。證據也拿到了,還留了活口。」蘇宏道。

  「蕭珩這事辦得不錯。」蕭令烜淡淡說。

  蕭珠拉開椅子坐下,急慌慌問:「什麼事?誰死了?」

  蕭令烜示意蘇宏。

  蘇宏說給蕭珠聽。

  徐白坐在旁邊沙發里,也聽了一耳朵。

  蕭珩在析縣,給滕勇弄了一頂大帽子,證據齊全。滕勇安插在那邊的人,幾乎都死了。

  「……蕭珩有什麼損失嗎?」蕭珠問。

  蘇宏:「他身邊的宋擎中槍不治,昨晚也死了。」

  徐白抬眸,看向這邊。

  正好對上蕭令烜的視線。

  蕭令烜對她說:「想聽就過來坐。」

  徐白:「……」

  她不好繼續裝,只得走過來,坐在蕭珠旁邊的椅子上。

  蕭令烜得到的是簡報,蘇宏嘴裡有詳情。

  徐白這一刻才覺得蘇宏的嘴碎也是好事,他能把事情講得身臨其境。

  這天上課時,徐白有點走神,叫蕭珠自己背誦。

  「徐姐姐,你擔心蕭珩?」蕭珠問她。

  徐白搖搖頭:「我只是在想,宋擎死了,蕭珩是什麼感覺。」

  「誰知道。」

  「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宋擎是他手足。蕭珩是否還是無動於衷?」徐白說。

  「你可憐宋擎?」

  「跟他不熟,談不上可憐他。」徐白如實說,「我其實,有點害怕。不知蕭珩是變得收斂,還是更瘋狂。」

  第133章 徐白有了心上人

  徐白這日回來,有些遲疑。

  「……也許對你而言,是個好消息。」徐白對馮苒說,「宋擎死了。」

  馮苒愣了愣。

  她實在意外,反問徐白:「怎麼死的?」

  「昨晚一場槍戰,他多處中槍。」徐白說。

  昨晚是馮苒的訂婚宴。

  在這之前,宋擎並不知道馮苒和樂至景發展到了要訂婚的地步。

  他還問馮苒,跟樂至景是什麼關係。在他看來,馮苒和樂至景才認識而已。

  「……他有今天,意料之中。他沒少幫蕭珩作惡。」馮苒說,「死了就死了吧。」

  析縣的平亂屬於軍務,除了蕭令烜,南城暫時無人知曉。

  直到蕭珩回城。

  宋擎犧牲的消息,終於傳開了。

  有朋友約馮苒喝咖啡,叫了好幾個人,圍在一起聊起了宋擎,還提到了宋枝。

  「她攀上高枝了,少帥把她接去了家裡,和大帥夫人住一起。」朋友說。

  「她是做少帥的義妹,還是做少帥的二姨太?」

  「可能是二姨太。跟著少帥,自然吃香喝辣。她一直打這個主意。」朋友道,又問馮苒,「是不是阿苒?」

  馮苒坐在那裡,毫無興致。

  她本想順著眾人的話,聊幾句,甚至大罵宋擎死得好,因果報應,他活該。

  然而她失了聲。

  她喝了口咖啡,含混應了句什麼;在場人多,很快有人接了話,沒人留意到馮苒的異常。

  馮苒只和徐白聊。

  「……宋枝怕是要做蕭珩的妾了,你得當心。」馮苒說。

  又道,「我一直覺得,宋枝和我一樣,相互打探消息。我想知道蕭珩的動向,她想知道你的看法。」

  徐白:「一般人都以為,蕭珩會娶羅綺,宋枝反而盯上我。也不知她是愚鈍,還是聰慧。」

  「她有點聰明的,這點像宋擎。他們兄妹倆,替自己打算很深,都不是傻子。」馮苒道。

  這件事帶給馮苒的異樣,一周左右才慢慢淡去。

  蕭珩終於從析縣回來了。

  軍政府內部,無疑是一場震動。

  蕭珩帶回來好些文件、還有兩個活口,證明滕勇想利用析縣做據點,與德國人勾結開發鐵礦和鐵路。

  從此侵占華東五省,進一步出賣鐵路權。

  蕭令烜要拿下滕勇。

  老將們仍有反對。

  不過,在此舉的逼迫下,滕勇只得暫時退避,聲稱不舒服,要卸了軍銜,安心養病。

  他手裡還有勢力。

  想要奮起一搏,早已失去了先機,卻也不容小覷。

  沒到收網的時候,蕭令烜同意滕勇暫時休養。

  軍政府一直在開會,蕭令烜還需要應酬。

  好消息是,北城內閣徹底垮台,新上任的總統府與內閣,都支持蕭令烜擔任新的都督。

  蕭珩拿到了滕勇的勢力,卻又在政局上被排擠出去。

  當然,任命書還沒下,事情也許會生變。

  內部看不見的硝煙四起。

  蕭令烜很忙,連著七八日都沒回家睡覺。

  徐白沒見到他,倒是見到了蕭珩。

  蕭珩頭髮有點凌亂,似很久不曾修剪;皮膚也黑了些;軍裝不算舊,但穿了好幾日的模樣,睡覺都未必脫下來,皺巴巴的。

  她沒幾乎沒見過這樣不修邊幅的蕭珩。

  「這些日子好嗎?」他問徐白。

  「我還行。」徐白說,「你母親那邊沒人找我,她應該無事。我沒有去看過她。」

  「無妨,她也不太喜歡你。」蕭珩說。

  徐白輕輕頷首。

  頓了頓,她說:「你節哀。」

  「你說宋擎嗎?」

  「是,我聽說了。」

  「人生無常,我能接受。宋擎走得不算痛苦,前後不到五小時就去了。」蕭珩說,「但他有句話,沒說。」

  「什麼話?」<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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