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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黑的圓溜溜的眼睛,白嫩的藕節似的手臂。

  微鼓的還帶點嬰兒肥的臉頰,以及依稀寫滿了那張小臉的懷疑人生的懵逼。

  宇智波泉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全新的五短身材,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後,一瞬間有點上不來氣。

  「千手 扉間!」

  他喊這個名字時可謂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線索在幾秒內串聯起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混蛋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難怪說什麼百年和平,他還以為就是個嚇唬人的虛數,合著這傢伙早就全給算好了!

  宇智波泉奈很生氣,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氣急敗壞了,可惜,即使都這麼生氣了,他說話的聲音也還是軟軟和和的小奶音。

  千手扉間爺爺對待小孩兒一向和藹又寬容,即使這裡頭的芯子壓根兒不是,但對著這縮水的老對手他還是難得勾著嘴角展顏一笑,慢悠悠地點了點頭:

  「不客氣,應該的。」

  雖然對方喊得凶,他也只當在給他道謝了,畢竟小奶音不痛不癢還有點可愛。

  聽人這話回的,宇智波泉奈氣得兩眼發黑,他這會兒沒在算自己是不是多賺了幾年活頭的問題,光是一門心思覺得自己又被這人給耍了。

  他小胳膊小腿有點力不從心,想衝過去跟人理論也得先把自己從那堆土裡拔出來,於是開始艱難地原地奮鬥,卻不料整個人在某一時刻忽然騰空。

  斑哥?

  這副孩童軀體的臉騰地紅了起來,一是他慢一拍想起來在場的還有自家哥哥,二是……他才注意到,自己這小孩兒身體,根本沒穿衣服。

  簡直丟臉丟大發了好嗎!

  宇智波斑跟魔怔了似的把人抱起來盯著瞧,他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看起來還有點亮晶晶的,像是覺得神奇極了,又像是感動的想哭,千手扉間和千手柱間不約而同地都想看後一種。

  可惜戰場修羅就是戰場修羅,把自家新生的弟弟抱進懷裡,他默默收拾起了自己被萌翻的激動,最多就是在弟弟把紅透的小臉埋進他肩窩的時候詭異地停頓了許久。

  抬起頭,他看向對面的銀髮千手,用一種看似淡定的模樣點了點頭,頗為鄭重道:

  「算我欠你一次。」

  說完,扭頭就麻溜地抱著人走了。

  走了……

  千手扉間:「……」

  另一位千手看人離開也不說什麼,他看起來心事重重的,連剛才圍觀大變活人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這會兒他收回望出去的視線,再次看向了還留在原地的另一人。

  那種古怪的沉鬱又回到了他身上,讓男人看起來像是受困於籠的獸,以安靜和沉默作為爪牙反抗。

  千手扉間從來沒有這麼希望宇智波斑跟他待在一處過,好歹對方在的時候眼前這人還會笑上一笑。

  可惜,人早就走沒影了。

  他只得認命。

  「大哥要是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自強自立的銀髮木葉初代大人選擇打起精神直面人生。

  千手柱間看著他,那神情看起來是少見的嚴肅:

  「有些事,我想我們該談談。」

  「那就……」

  「但是,不是現在。」

  被打斷的千手扉間一愣。

  千手柱間看向遠方,那是木葉的方向。

  「在那之前,我想先自己弄明白一些事。」

  這是……什麼意思?

  銀髮的千手看著人先一步動身的背影,難得一頭霧水。

  在回木葉的一路上,他試圖觀察出些什麼蛛絲馬跡,然而對方面上不見異色。

  腳下發力,黑色的長髮揚起在風裡,男人在林間疾行,領先的半步已足以掩去他眼底漸起的風暴。

  從剛才起,靈魂里那個人的顫抖就平息下來了,此刻對方安靜地就仿佛從未存在過。

  但是……真的已經無法,再這麼若無其事下去了。

  【都這麼久了,有些事也該開誠布公地好好談一談了。】

  【既然你就是我,你就更應該明白,有些存在是永遠都不允許被觸碰的底線。】

  比如木葉。

  再比如,扉間。

  【我想你該有很多事要告訴我,對麼。】

  【千手柱間。】

  無論哪一世,他都從未如此鄭重地喊過自己的名字。

  46|水生木 · 玖

  深秋的時候,院子裡的楓葉會變紅。

  扉間不在身邊的那一世里,千手柱間看著那樣的紅,時常會想起弟弟那雙眼睛。時光將記憶洇開成斑駁的色塊,細節也因而失真,彼時的他已無法斷言兩者到底有幾分相似或不同,他只是記得,記得那雙眼睛,依稀也該是如此熱烈的顏色。

  是那樣銀髮白膚的一個人,遠者觀之寡冷,近者畏其嚴肅,但千手柱間敢說會那樣想的人,都只是因為離得還不夠近,你看他諄諄教導學生時垂眼間的溫和與贊慰,便能窺得那靈魂里一兩分的溫柔本色。或者要千手柱間來說,他的弟弟其實是被冷硬的白色外殼包裹著,內里反倒更像一團高溫的火,只是那是一團安安靜靜的火,焚也焚得悄無聲息,以前總聽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大約還是有些道理的,所以那團火也只肯從那個人的眼睛裡,向世人稍稍顯露出那麼一星半點的存在感來。

  靈魂里沒有熱度的人是無法燃燒自己的,千手柱間一直都如此堅信,他將自己當作薪火,並不吝嗇於以身相投,這是他選擇的活法,轟轟烈烈痛痛快快,唯獨木枝燃盡後留下的焦屑難免令人心吁,但好在人死之後一切都煙消雲散,他不需要親自去面對那樣的嗟嘆。

  他這麼以為,倒也不全是源於自負,按常理來說人的一生就該是這麼個走向,帶不走一片雲彩地向死而生。只是到他這裡,老天爺就偏要給他開個玩笑,不肯教他就這樣稀里糊塗地糊弄過去,它要他從頭來過,要他再去親眼看一看,那些光禿禿赤裸裸的、還未來得及被回憶美化完好的從前。

  於是,美夢乍醒,焦木生煙。

  一根木頭,到底可以燃燒幾回呢?

  那些獨自留在火影辦公室度過的夜晚,偶爾他會沒由來地想起這個問題。

  枯木逢春亦需流水滋潤,可他的那一泓水源,在同他共沸之後就散入空氣消失不見了,只剩他獨自強撐樹的形影,殘喘著托起這份他放不得手的責任。而他大概也真是老了,從前能憑藉著一腔熱情,即便步履維艱也當如獲至寶,等到那時卻只沉澱下了渾濁的疲累與沉重,哪怕再次回歸淨土後,也仍是久久揮之不去。

  人老了會怎麼樣呢,大約是嘗遍了所有愚蠢的顧此失彼,再不會一門心思去謀求未來,反而開始習慣於沉湎過去。這一生之中該見的每一個人,他終於都見過了,這才後知後覺認出了當初最不該放手的,究竟是哪一個。

  只可惜結局早已塵埃落定許久,就連謝幕都是回憶不清的倉促,是故這份後知後覺難免要令人不甘,也令人惱恨。

  這個午後的陽光大約是暖的,它們從側窗投入,又穿透了一人虛幻的身軀,在地板上無聲流淌開來。從書房的這個位置望出去,記憶里那棵紅楓依舊在那熟悉的角落裡,靜默地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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