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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跳到葉箏床上,電話里忽然有另一個人在說話,低、沉、啞、渾重,是上了年紀的人才會有的聲線,帶一種刮耳的難聽,「麟盛,把電話掛了。」

  葉箏剛想把電話按掉,腕上卻驀地一緊,被一道力量攫住了。他抬首,只見黎風閒面色沉肅,接過他的手機,下頜線繃得格外峻刻,連說話的語調都是葉箏從沒感受過的。

  「吳弘錫。」黎風閒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是你在幫星航做事?」

  第124章 通報

  吳弘錫,有了這個名字,葉箏可以查到的資料就多了很多。

  譬如他能查到,這人以前是錦禾的股東之一,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和他的弟弟吳先秋鬧翻了,雙方反目成仇,最後還被公司解除了股東資格。

  又譬如他能查到,吳弘錫年輕時曾服刑過七個月——消息來源於一份報導,據相關人士透露,吳弘錫因家庭瑣事與妻子發生爭執,爭執過程中致使妻子受輕傷,被法院判處故意傷害罪成。

  葉箏一邊卷著麵條,一邊去看平板電腦上的新聞,正要翻頁,擱桌上的平板忽然被黎風閒收走了。

  「好好吃飯。」黎風閒說。

  吳弘錫,吳先秋,再結合黎風閒剛剛在電話里的態度,葉箏不難猜出這人的身份,事件還可能和黎音有關,葉箏不敢問得太詳細,只是很淺顯,象徵性地說,「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星航背後的大老闆。」

  黎風閒不置可否,「他之前一直待在國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嗯。」拿起佐餐飲料喝了一口,葉箏說,「我已經把這個人的照片發給律師了,律師說他晚點會去問問那個練習生,看看他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如果真的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這次他就逃不掉了。」黎風閒鎖上平寓家板電腦。

  這次他就逃不掉了。

  拌著碗裡的面,葉箏想起之前在療養院聽到那兩個護理員說的話,心像是被人擰了一下。

  一碗麵吃完,葉箏洗好碗筷,回到客廳。

  剛拿起手機,電話鈴就響了。現在他一聽到來電鈴聲就有種心跳加速的不安,不知道撥電話的人帶著何種目的而來,是威脅、是談判,還是他焦慮過頭的自我恐嚇。

  直到看見來電顯示:祁悅

  葉箏鬆了口氣。

  他接起電話,「祁悅?」

  「師兄。」像在一個很寬敞的環境裡,祁悅說話帶一點回音,「你上次介紹給小喬的那個律師……」她在這裡停住了,背景里有拖拉重物的吱呀聲,幾聲呼息擦過話筒,祁悅再開口時,語速有些快,仿佛憋著一股氣,生怕自己會反悔,「你能把那個律師的名片推給我嗎?」

  「名片我可以推給你。」葉箏推開陽台大門,冷風不住地往他口鼻里鑽,令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滯重,「祁悅,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之前是我太害怕了……沒錢,又不認識可以幫我的人,家裡人也不管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連報警都不敢……」淆亂的雜響中,祁悅哽咽的哭聲卻是那麼的清晰,「但我現在想清楚了,我不能讓那些人逍遙法外,我要和小喬一起把那些人告上法庭。」她抽了下鼻子,「現在網上的人都在罵小喬開直播自導自演,說不定要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被人當成一場鬧劇……我不能讓星航得逞。」

  「師兄,我恨那些人。」祁悅說,「你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我不能就這樣什麼都不做……」

  葉箏沉默地把著圍欄,被寒天凍過的欄杆,掌心壓上去,有種類似於火灼一樣的感覺。「祁悅,你決定好了嗎?」葉箏問。

  「決定好了。我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無論之後的輿論會變成什麼樣,對我好還是不好,我都決定好了。」

  「祁悅——」電話里,葉箏聽到有另一個女孩喊她。

  「誒,」祁悅把手機拿遠了點,「怎麼了?」

  女孩問:「宵夜,一起不?啊……你在打電話啊?不好意思,我沒看到……」

  「沒事,我馬上就來。」祁悅又把手機接回耳邊,對葉箏說,「師兄,我現在在話劇團過得很開心,也認識了很多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想,我應該有勇氣去面對那些事。」

  電話斷了。葉箏站在陽台,看著底下迷宮似的、彎曲的街道,車輛縮攏成兩個小小的光點,按照各自的軌跡前行,好像誰和誰的生命線都不能完整重疊。

  欄杆那一塊被他捂暖了,月光下,他攤開右手,虎口位有一道橫著的紅印子,他低頭研究自己的掌心,上面錯雜的紋路好似一次次分裂造成的結果,有千萬層細紋在裡頭,他又將手機換到這隻手握著,墨黑色的屏幕倒映出他的臉。

  不一會兒,肩上覆來一件外套,內襯被烘得溫暖又乾燥,蓋上來的那一刻,葉箏轉過頭,看黎風閒端一杯熱水,側靠在扶欄上。

  夜色在此時化作一團藍霧,和杯子裡的輕煙撞到一起,盈盈繞繞,教人不經意就放鬆下來。

  黎風閒拿走葉箏的手機,把水杯塞進他手裡,杯壁的溫度熨上來,不久前被凍過的地方正戰戰惶惶汲取著熱度。葉箏不自覺握緊了瓷杯,水汽撲上他的鼻頭,扭曲了光的軸線。

  片刻後,葉箏先說話,「我好像什麼都幫不了他們……」他很想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消沉,但嘴角仍然無力地往下撇,「只能聯繫一下律師,或者打幾個電話……再多的,我也不知道可以做什麼。」

  「葉箏,你已經盡力在幫他們了。」黎風閒目不轉視地看著葉箏,「沒必要自責。」

  最高層的陽台,視野里一片燈火璀璨,整座城市都在腳下邃密地展開,葉箏單臂撐著護欄,頭低下來,「剛出道那會兒,我覺得圈子裡的路也沒那麼難走,錢、名氣、地位,很多人一輩子都追求不到的東西,我好像很輕鬆就拿到了。」

  「出道半年,我寫的三首歌全爆了,然後演唱會、簽售活動,一場接一場開,雖然累了點,但這點小事真算不了什麼。」沉緩地吐了口長氣,葉箏看回遠處的夜幕——好難得,天上居然有幾顆星星,他就這麼盯著其中最亮的那一顆,繼續說,「那時候的星航從來沒有強迫我們做過什麼,可到了第二年,星航突然變得不一樣了,一些公司的決策,或者藝人的行程通告,都不再透明化。」

  杯子裡的水已經放溫了,葉箏拿來潤了潤嗓子,「比如有時候經紀人只告訴你要去一個酒會,但在出發前,你連這個酒會是誰辦的、有什麼用意都不知道,雖然說都是些正經場合,但作為公司藝人,你沒有說不的權利。」

  「等到第三年的時候,星航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星航了。一開始我真的……真的沒想過會這樣……」到這裡,葉箏突然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也許是想說,他曾經真心實意感激過星航,但這份感激放到今時今日來看,卻成了一道嘲笑他天真無知的實證。

  夜裡,毫無徵兆地起風了,頭髮被吹拂至葉箏眼前。原該是很冷的一陣風,但黎風閒一步靠了過來,拉著葉箏的手,將他抱入懷中。

  「那是星航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黎風閒捋著他的髮絲,又把他往懷裡帶了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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