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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退也得退,不逃也得逃。在夜刀面前,志氣起不了太大作用。劍身彎至極限,驀地彈回原處。刀劍之中,蘊藏的巨力轟然爆發,彈向王小石。他無暇躲閃,硬挨了這一擊,借力疾退,瞬間拉遠與蘇夜的距離。他退得十分匆忙,沒受傷,但落地之時,臉色突然蒼白如死人。

  雙方交手僅僅一招,勝負卻已分明。上天不肯眷顧王小石,不肯送給他一個奇蹟。他的確不是五湖龍王的對手。在場和不在場的所有人,都預料到了這個結局。這未免令人失望,因為他們大多在潛意識中佩服起了他,不希望他就此失敗、死去、結束只有二十多年的生命。

  誰能扭轉蘇夜的心意,誰能改變她的決定?也許她的總管可以,但她們均不發一言,沉默地盯著這場決戰,明顯不想插手。難道說,王小石當真命在頃刻。從今往後,江湖上再沒這一號人物?

  好巧不巧,王小石飛退,蘇夜往他的方向扭頭,恰好面對魯雪夫的坐席,將大半張側臉暴露在雷損的視線中。她猶豫了一下,很短很短的一下。她本不是優柔寡斷之輩,一旦猶豫不決,便惹來許多不必要的猜測。大概她終究不能忘情,放不下住在風雨樓時的歲月,所以想給王小石最後一次機會?

  這段時間雖短,卻足夠雷損與狄飛驚交換眼色。

  雷損微不可覺地點頭,意思是:“她內傷已然痊癒,恢復到遇仙樓當夜的水準。”

  狄飛驚目不斜視,只微微一笑。他知道,現在想終止計劃亦不可能,況且沒人想要終止,但他禁不住憂心不安。他在意那張紙條。如果可以,他願付出相當可觀的代價,看一眼紙條內容。他總覺得,它和他有關,和雷損有關,和今夜的整座鏡天華月樓都有關。

  王小石本就無需取勝。他僅是誘餌,誘使蘇夜追擊他,離開她的原始位置。他若成功,等同於計劃成功了一大半。狄飛驚亦說不清楚,眼見成功在即,自己為何更加憂慮,全無平時志在必得的把握。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抬眼,恰見蘇夜下定決心,掠向王小石。兩者相距已不足兩丈,處在夜刀刀勢的籠罩範圍內。

  王小石不再退避,而是左手刀,右手劍,刀劍齊出。他的手是那麼穩定,一如他堅定不移的目光。

  刀光暴漲,吞沒他的身形,遮住他的眼睛。他雙眼像被細針戳刺,疼的只想流淚,視力卻未受太大影響。於是他異常清晰地看到,蘇夜背後有兩個人突然動了。他們一動,整個大堂都在動。若干潛伏在宴席間的高手,好像一群聽到哨聲的獵犬,紛紛撲向定好了的目標。

  那兩人居然是米有橋和方應看。

  第五百五十七章

  雷無妄一直事不關己,笑嘻嘻看著即將無路可逃的王小石, 猶如觀賞街頭耍把戲的猴兒。這時他像是忽然驚醒, 記起自己有事要做, 右手立即迅捷無倫地一動,從桌下翻至桌面。

  這隻手很正常, 很普通,卻抓著滿滿一把雷火硝煙彈。他明明是雷家人,一揚手, 用的竟是唐門正宗散花手法, 把彈子當作暗器, she向四面八方。

  縱然是唐門嫡系子弟,想把暗器功夫練到他這樣, 也極不容易。這一把火彈足有近二十枚, 無一枚失去準頭, 全部按照他心意, 無比聽話地奔向預定地點。

  彈去如流星,勁急如弩箭, 在she穿目標的同時, 爆出一團團帶著巨大響聲的煙火。霎時間, 樓內火光四起, 濃煙滾滾, 爆響之聲震耳欲聾,到處都是濃烈的硫磺氣息,仿佛變成了霹靂堂試驗火藥的地方。尋常火彈已難以對付, 這些又經過了特殊加工。煙霧不僅濃厚,而且持久,停在空中久久不散,乃是最理想的屏障。

  他突然打出火彈,無非是為同黨提供掩護,讓他們比較容易暗算目標。他們早有準備,對方卻是倉促應對,自然能添上三分勝算。此外,煙霧亦可保護他們,響聲掩蓋住出招時的風聲,使蘇夜無法輕易定位敵人,延長她救人的時間。

  濃煙之中,孫憶舊長身立起,拔劍出鞘。他預先滴過特製藥水,更能抵抗煙霧威力,不至於嗆得雙眼通紅。即使如此,他也很難看到旁人,只得依靠記憶,轉向沈落雁所在的位置。

  七絕神劍並沒全來,來的是仙妖鬼,神魔怪。孫憶舊化名孫大勝,吳奮鬥化名吳世作,均未引起蘇夜的懷疑。其餘四人遂放心大膽,接二連三尋找合適身份,混入這場宴席。唯有羅睡覺留在太師府,負責蔡京及其家眷的安危。

  令人尷尬的是,六人來是來了,卻沒資格圍攻五湖龍王,僅能負責生擒她的總管。

  所謂殺龍大計,不只是針對蘇夜,還要摧毀她多年來的心血結晶。倘若她的得力部屬死傷殆盡,就算她安然無恙,十二連環塢一樣會元氣大傷。更不必說,他們可以把總管當成人質要挾她,讓她投鼠忌器。

  人質是世間最好用的東西。一個人找到合適的人質,便可拿捏比自己強大的對手。若非有人質,孫憶舊等人也不敢輕易前來。

  七絕神劍在蔡京心中,地位尚不如受了傷的雷損。他們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只需要聽吩咐辦事。傅宗書告訴他們,雷損的人將會幫忙,而有橋集團答應坐山觀虎鬥,中途絕不插手,直到分出勝負為止。開席以來,六人也不去做多餘動作,說多餘的話,只恍若無事地呆坐原地,默記彼此方位,一遍又一遍地幻想,唯恐計劃出錯。

  因此,米有橋和方應看出手之時,最驚訝的反倒是他們六個。

  公平地說,計劃迄今十分順利,尚未發生意外情況。如今孫憶舊要做的,便是配合同伴,擒捉離他不遠的沈落雁。據說沈落雁在十二連環塢中資歷較淺,武功亦無驚人之處。多人圍攻她一人,理應手到擒來。但孫憶舊臨陣在即,動作居然慢了半拍,明知必須速戰速決,卻忍不住回過頭,望了一望方應看。

  他已找不到方應看,也找不到蘇夜、王小石、米有橋。雷媚之前站在他座位正前方,此時早已人影不見。他誰都沒看見,心頭疑惑卻未稍減。他真想不明白,方應看和五湖龍王頗有交情,為何要這麼做?他有神通侯的封號,有富貴至極的家底,有天下第一的義父,竟也懼怕太師威勢,不得不答應配合嗎?

  孫憶舊胡亂揣測,與方應看的真實想法相差十萬八千里,幾有雲泥之別。他做夢也想不到,方應看幫助他們,與蔡京本人及附庸蔡京的黨羽官員,沒有半點關係。

  他選擇的不是蔡京,而是雷純。

  經過漫長的躊躇,漫長的比對,他內心仍傾向於那位遇雪猶清,經霜更艷的女子。他碗裡有個雷媚,鍋里還看著蘇夜,但雷純和她們都不同。他對她的感覺,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

  他曾向米有橋盡訴衷腸,說出深藏已久的真心話。那便是:無論金枝玉葉,還是絕頂高手,但凡是女人,就沒什麼區別,不值得敬重或懼怕。誰要是去敬畏一個女人,誰就是自取其辱。別看蘇夜風頭一時無兩,幾乎已取代關七的地位,也早晚會動心,會嫁人。到了那時,她武功再高又如何,還不是得在床上任人yín辱?

  所以他表面十分尊重蘇夜,內心卻已忘記尊重兩字該怎麼寫。在這方面,他品性尚不如孫憶舊。至少孫憶舊寫那本丟人現眼的小書時,偶爾還會有一點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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