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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湖幫根基深厚,深得民心。聶天還則具有長遠至極的眼光。他既能和桓玄、孫恩合作,當然也會考慮別的盟友。現在把臥底送去他身邊,也許太匆忙了,也許收不到最理想的效果。但他和魔門,還有多少挑三揀四的餘地?

  李淑莊緊盯慕清流,露出些許不解神色。她看見他的衣袍隨風飄舞,身軀卻巍然不動。她本人的衣裳同樣飄拂不定,衣帶、衣袂、雙袖都獵獵飛舞。遠遠望去,兩人仿佛能夠御風而行的神仙,風姿令人意醉神迷。

  她幾乎要嘆氣,又及時把嘆息聲憋了回去。這次會面過後,她少說也得連服三枚丹藥,方能找回一些快樂的感覺。這時,她忽聽慕清流緩緩道:“聶天還此人如何?”

  李淑莊登時一愣,奇道:“聶天還?”

  她當然聽說過聶天還的無數事跡,包括他殺死江海流,間接導致邊荒集陷落的閃電行動。但她心裡,總覺得他出身差了那麼一截,難以讓高門心服口服。他毫無疑問是個了不起的梟雄,說到做皇帝,似乎是另外一回事。

  慕清流似未聽出她的詫異,加重語氣道:“我想把聶天還當成下一個桓玄。”

  李淑莊突然一陣放鬆,不及多想,隨口問道:“接下來呢?乾歸他們……”

  慕清流道:“讓乾歸去投奔聶天還,就說桓玄以上賓之禮相待,他要為桓玄報仇。我會遣人通知譙公,要他把高手調來建康。屈、衛、哈三位也要來,以免重蹈覆轍。”

  所謂重蹈覆轍,意思便是魔門下一個人選,不應死在那個神出鬼沒的小女孩手中。李淑莊剛剛輕鬆了一瞬,此時再度蹙眉,搖頭道:“三老固然修為深厚,卻不一定能成功殺她。若論武功,竺法慶已足夠驚人了。”

  慕清流終於轉過身,面對著她。他的眼睛非常明亮,其中蘊含同情與撫慰的意味。他微微一笑,淡然道:“鬼影已前往大漠,嘗試聯絡秘人。向雨田現身之前,我們什麼都不要做。”

  第五百零六章

  這既是慕清流的想法,也是魔門絕大多數人的共識。

  對蘇夜而言, 他們一個個找她算帳, 等同於排隊一個個送上人頭。要看明白這一點, 不需要多麼睿智通透的眼光。即使是願意犧牲的人,也不會願意白白送命。

  除此之外, 慕清流亦預料到她去而復返。他當然不知道,她身上存在時間限制,將被迫進入狂暴模式。但他從不低估對手, 也不用樂觀的態度看待敵人。魔門不做任何事情, 不代表她也一樣。

  司馬曜之死掀起的風暴, 比桓玄之死更甚。司馬道子心急如焚,急於滅口曼妙夫人, 不惜大動干戈, 追擊投奔兩湖幫的她。一場惡戰中, 楚無瑕臨陣立功, 以精湛劍術成功殺死曼妙,解決了這個巨大的麻煩。但與此同時, 司馬元顯遭燕飛等人突襲, 落進他們手裡, 成為毫無反抗能力的階下囚。

  燕飛冒險行動, 自然是為了邊荒集和劉裕。劉裕需要向司馬道子展現誠意, 親口說服他,打消其斬糙除根的心理,令他暫時擱置對邊荒集的野心。為了活命, 他還得竭力否認謝玄曾對他青眼有加,更不敢承認謝玄希望他做北府兵的繼承人。

  在充滿疑慮目光的建康,他至少需要一線喘息之機,一張不想置他於死地的面孔。否則,哪怕是目光十分短淺的劉牢之,亦可輕而易舉將他推進險境。

  他們成功了,成功地說動了司馬道子,讓他相信劉裕僅有一定的利用價值,不可能威脅他分化、併吞北府兵的計劃,用不著勞他大駕,苦心孤詣地對付一個小小偏將。燕飛亦代表江文清、屠奉三等人,答應與司馬道子交易來往,換取雙贏局面。

  蘇夜找到劉裕,打聽近期消息時,恰好得知任青媞見風使舵,離棄了他,不再認為他有“天子之相”,轉而投靠聶天還。劉裕見她不再纏著自己,難免有點悵然若失。但他也受夠了她的反覆無常,詭計多端,心想她去投靠別人,正好免去他被她禍害的糟糕命運。

  這個時候,他已十分信任蘇夜。兩人還沒談上多久,他便情不自禁,把有關王淡真的苦水一吐為快,一方面是為了傾訴,一方面是為了聽聽她的意見。

  高門寒門之間,溝壑大到無法消除。所謂的努力、奮鬥,壓根抵消不了高高在上的眼光。王恭能接受把女兒送給桓玄做妾,卻無法接受劉裕明媒正娶她當妻子,哪怕劉裕並非真正的鄉野糙民。王淡真逃過一劫,還有更多劫數在前方等待。

  謝玄逝世越久,給王恭的忠告便越沒有效果。他早已忘記謝玄陳述的種種利害,一心想重啟王、殷兩族的婚事,為女兒覓得乘龍快婿,也為自己找到強而有力的盟友。

  此事極大影響了劉裕的心情,使他鬱鬱寡歡,恨不得埋首於“大事”堆里,忘掉這些煩惱。然而他正受打壓,又有什麼大事會交給他去做?

  蘇夜之前從未掛心類似事情,聽劉裕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席話,方知他還有這麼一齣戲碼,不由佩服他尚未闖出一片天地,便去和王淡真談情說愛的勇氣。

  勇氣乃是極為珍貴的東西,卻解決不了所有問題。以劉裕一人之力,跨越不了天塹般的鴻溝。

  她殺了桓玄,已經幫了他們一個大忙,可接下來的麻煩,遠非她殺幾個人就能解決的。她和謝玄想法一樣,都認為要麼劉裕當上南朝之主,用九五之尊的身份懾服名門,要麼拋棄一切,不顧後果地和王淡真私奔,除此之外別無他選。

  不過,她仍隱瞞了一些話,不想面對面地告訴劉裕。劉裕還年輕,她不卻像她的外貌那麼天真。在探聽建康城中動向的時候,她心裡已有些許成見。

  她深知司馬道子那種人,會在眼下的局勢中,作出什麼樣的事。王恭折腰服輸還好,倘若不肯,便會面對司馬道子無孔不入的攻勢,直到人死如燈滅為止。而且,司馬道子應不至於自己出手,只會尋找一個替罪羊,幫他做這樁惹眾怒的惡行。

  這件事有可能發生,也有可能不發生,說出口,便有冷血之嫌,何況她和劉裕的交情還沒到那個地步。他只能寄希望於上天的意志。一旦王恭死在締結婚約前,數年之內,王淡真便沒了出嫁的理由。

  劉裕究竟作何想法,她並不真正清楚。但他一再體會高門寒門的天壤之別,心中的憤懣只會愈演愈烈。萬一他不能在這條路上走到頭,不但辜負了謝玄的期待,更會失去和王淡真續緣的唯一機會。如果一個人的成功需要動力,那他的動力真是足到不能再足。

  蘇夜感慨過後,和他、和燕飛、和屠奉三分手,打算獨自行動。迄今為止,她尚未對他們說出魔門之事,只因燕飛不知向雨田是魔門中人。也許到她離開的那一天,她會把來龍去脈告訴他們,要他們多加小心。但現在,她只想單獨解決相關問題。

  她已等了足夠久的日子。她來到李淑莊的江湖地時,離最終期限僅剩十五天。若非她想以全盛狀態面對魔門高手,回到建康的時間還會更早。時間如此緊迫,她卻未能見到向雨田,亦未開始打聽鬼影。她並不緊張或焦急,卻毋庸置疑地認為,應當儘早行動,以免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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