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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惠暉乍聽之下,心情當然驚愕到了極點,一時間玉容陰晴不定,連招式都有點軟弱無力。她卷出拂塵的同一時間,四大金剛紛紛落地,四仰八叉躺在那裡。他們全都聽見了這句話,也想表達一下內心的驚訝,卻無力開口,只好瞪大眼睛,劇烈喘息著,努力扭頭看向蘇夜。

  竺法慶死了的話,一定有哪裡不對,因為竺法慶怎麼可能死?

  這就是這幫人在一瞬間產生的想法。當他們收到一個壞到無以復加的消息時,反應與常人無異,都是不加思考,馬上進行抵賴,似乎不承認發生了壞事,就不用接受壞事帶來的後果。

  但他們到底不是自欺欺人之輩,在極度恐慌中依然在想:萬一蘇夜說的是事實,萬一竺法慶真的死去,他們應該如何是好?

  與他們相比,尼惠暉沒這麼容易受影響。只是她太熟悉洞天三佩的奧秘,又想起自己的玉佩不斷發熱,心中其實已經信了大半。哪怕蘇夜僅是信口胡說,動搖她的意志,那也已經十分成功,只等收穫勝利果實了。

  拂塵一往無前,橫掃出一道有如山洪爆發的氣勁。氣勁澎湃翻騰,立時圍住蘇夜,向她發動無孔不入的狂攻。這道洪流全部發自拂塵尖端,所以拂塵就是洪水的源頭。尼惠暉本人則游移在外,充當操控河水的神明。但她臉色透著驚疑不定,大大削弱了出招時的氣勢。

  不知何時,蘇夜已變成正面對著她。兩人一白一黑,一高一矮,對比十分鮮明。她轉身速度看似很慢,卻搶在拂塵襲來前完成,一邊掉轉身體,一邊持刀直刺。

  這一刀足有千鈞之力,如同重達萬斤的泥沙,毫無取巧之處,硬生生撕進拂塵氣勁當中。拂塵行雲流水的去勢立即放緩,出現阻滯之象,不再像之前那樣靈活。與此同時,尼惠暉一眼看到,蘇夜胸前赫然掛著本應由竺法慶持有的天佩。

  洞天佩是作不了假的。就算有人想作,也得事先觀察過真品才行。她驚鴻一瞥,發現那的確就是天佩,山水圖形歷歷在目,下端亦有邊緣呈現鋸齒的空洞。玉佩雪白,衣服深黑,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她的目光,也讓她稍稍分心。

  竺法慶幾乎沒有可能放棄洞天佩。他對三佩的渴望愈演愈烈,並不輸給孫恩或尼惠暉。如今天佩在蘇夜身上出現,只能說明他已被她擊敗,死的不能再死。換句話說,蘇夜方才並非虛言恫嚇,而是實話實說,告訴他們彌勒教失去了教主,全無前途可言。

  佛爺沒了,佛娘尚在。但佛娘還能活多久,是在場每個人都急於確認的問題。假如尼惠暉也不幸被殺,那麼彌勒教真會萬劫不復,淪為規模稍大的普通幫派。

  要說證據,天佩正是最詳實的證據。尼惠暉終於克制不住,厲叱道:“是你殺了法慶?”

  這無疑是句廢話。但她情急之中,顧不上慢條斯理地發言,烘托自己一代宗師的氣質。她忽地這麼一聲怒叱,倒地之人神情遽變,個個臉色慘澹,在萬分不情願的情況下,承認了這個壞消息。

  四人里,邱明武功最高,所受攻擊也最沉重。他被夜刀刀背砍中胸前要穴,一碰地面,立馬閉過了氣,昏迷不醒,不必承受第二次打擊。狄漢排在隊伍最後,摔的倒是相對近一些,勉強去摸身邊的刀,發現在他一無所覺時,那柄單刀已從他腰間脫落,飛到十丈開外。他已摸不到武器,只能赤手空拳地掙紮起身。

  他本是個中年壯漢,如猿猴般強壯敏捷,這時動作卻遲緩的像個老人。他慢騰騰地雙手撐起、直起上身、緩慢抬頭,恰見不遠處朦朦朧朧,人影交錯縱橫,以極快的速度騰挪縱躍,繞著四人旋風一樣打轉。不管他如何努力,都無法看的清楚。

  她們急速變化的動作,給他帶來了揮之不去的錯覺。明明是交手雙方速度快,他卻覺得是時間加快了,把自己變的遲鈍麻木,感覺怪異至極。

  尼惠暉無暇顧及下屬的想法。她的感受一如不久之前的竺法慶,既驚愕,又恐懼,竭盡所能對抗敵人,卻知道自己已失去了逃命的機會。

  兩人變招之快,有如紫電驚雷,轉眼就是數十招過去。她拂塵急轉,形成一個又一個氣旋,使四周狂風大作。萬縷柔絲刮出狂舞的勁風,卻悉數落到了空處。就在此時,她正前方襲來一道筆直的黑光。

  刀光刺中拂塵,如影隨形地追逐著它,破解它吐出的每一道漩渦。拂塵在巨力逼迫之下,恢復了柔軟的本質,向後翻飛,露出中間的拂塵柄。這一擊像真正的閃電,無人能夠形容它的速度和威力。

  尼惠暉被震得向後飛去,只覺整條手臂刀割一樣疼痛,竟然無力再行抵抗。她落地之後,連續退了七八步,才有力氣揚起拂塵。但拂塵剛剛抖開,便展現了令人尷尬的一幕。

  它忽然之間禿了一大半,像用了十年以上的雞毛撣子,可憐巴巴地站在她手裡。她身前身畔,兀自有不少發亮的細絲在漫天飛舞,昭告著她當場慘敗的事實。

  蘇夜沒去追殺四大金剛,也無意追擊尼惠暉。事實上,她在和竺法慶的激戰里,真元損耗不少,眼下再戰尼惠暉,已有了些許疲乏的感覺,不願費力趕盡殺絕。因此,她只是伸出那只比玉佩大不了太多的右手,向尼惠暉道:“拿來。”

  尼惠暉愕然望著她,下意識問道:“什麼?”

  蘇夜笑道:“天地心三佩中的地佩,拿來給我。你若不肯,我只好親自去拿。”

  第四百九十四章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彌勒教徒仍在追殺太乙教的道人, 直到竺法慶或尼惠暉下令停手為止。他們盡情享受這殘酷的樂趣, 認為眼下的所作所為, 全是追隨大活彌勒的忠心之舉,所以毫無心理壓力。

  他們並不知道, 殺戮進行之時,竺法慶已是個死人,而尼惠暉的性命也懸在他人的一念之間, 倒是江凌虛死裡逃生, 將會回去援救太乙教眾。人生際遇的無常, 由此可見一斑。

  但是,無人會為他們抒發類似感慨, 包括當事人自己。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痛苦, 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麻煩。事已至此, 他們只能自家人顧自家事。

  尼惠暉一動不動, 愣了半晌,盯著蘇夜向前伸出的手, 忽然問道:“法慶真的死了?”

  蘇夜不厭其煩, 再次頷首確認道:“他死了。他的屍體在燕飛和江凌虛那裡。你們要找的話, 就去找他們吧。”

  尼惠暉應了一聲, 旋即詫異道:“江凌虛沒有死?”

  蘇夜一愣, 心知她仍是難以置信,苦笑道:“沒有。”

  若說剛才她還有理由騙人,現在她占盡了上風, 一手掌握生殺大權,實在沒必要當面撒謊。尼惠暉兩次發問,兩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必須承認,這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就是事實。

  竺法慶一死,彌勒教起碼會垮掉一半。另一半即使聚在她座下,也不復往日之風光。更不用說,他的死粉碎了她擊敗孫恩的夢想,使她多年來的渴望化為泡影。

  論憤怒,此時無人比她更憤怒。怒意中混雜著傷感和痛苦,使她心cháo澎湃,根本無法平靜下來。但是,她同時還感到一陣疲憊無力。說不出的疲倦感cháo涌而來,淹沒了她,讓她只想找個安靜地方,好好思考一番,不想面對那個神秘莫測的可怕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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