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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竺法慶並不真正在意丹劫。他吃到了天地雙佩的甜頭,從此心心念念,只想找到心佩。

  尼惠暉攻打太乙教,無非是為他南下鋪路,防止兩人遠離洛陽後,江凌虛趁虛而入,毀掉彌勒教的基業。只有江凌虛身亡,他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安心地在南方作亂,避開與慕容垂的正面衝突。

  事情發展相當順利,一切均按計劃進行。這樣一來,他心情怎能不好?

  要說挫折,他自然也有。他的大弟子赫連勃勃,已意外死在神秘的小姑娘手裡;二弟子王國寶志大才疏,一心想在謝安面前證明自己,為此竟不惜投靠謝安的政敵。他還在死關里時,收到了司馬道子的快馬傳書,讓他儘早幫忙解決那個女孩,以免她到處冒頭現身,鬧得人心惶惶。

  這些事情他都知道,可他同樣不在乎。在他心裡,只有玉佩、孫恩和未來的霸業是重要的,餘子皆不足道。

  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信心膨脹成一個氣球,扯著他不斷向前狂奔。在這一刻,他簡直是天地的化身,宇宙的主宰者,充分享受著睥睨天下的慡快感覺,甚至不想停步休息。

  他很珍惜這段時間,因為時光馬上就會過去,強迫他返回人世間的眾多爭鬥里。他的為人和外表南轅北轍,表面粗魯、憨厚,似乎沒有多少心機,其實智謀過人,陰狠刻毒,自出道以來,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兒,尚未吃過大虧。

  他認為,有了他和尼惠暉兩人,外加司馬元顯、王國寶的水軍協助,邊荒集會是他們唾手可得的獵物。但他絕不會因此放鬆警惕,反而會自曝其短,讓人小看他,落得一個後悔莫及的結局。

  現在,他沒有再想邊荒集,甚至沒去想安玉晴攜帶的心佩,甚至安玉晴的傾城絕色。他正在親身追殺江凌虛,就像追捕老鼠的貓兒,明明可以儘快追到,偏要追追逃逃,把對手逼入絕境,嘗盡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滋味,才肯痛下殺手。

  太乙觀被連根拔起後,教眾四散逃亡。相當多的一批人逃入邊荒,進入荒野中廢棄的村落,晝伏夜出,躲避彌勒教的探子。

  江凌虛在北方找不到存身之地,也來了邊荒集。但他運氣不好,終是未能逃過竺法慶的搜捕,在村中再度受到彌勒教的襲擊。他眼見手下寡不敵眾,被屠殺殆盡,只能無可奈何地逃走,一直逃到泗水附近,連綿不絕的一片樹林。

  這是瓮中捉鱉,手到擒來的任務。竺法慶再清楚不過,也就拋棄了素日的小心謹慎,盡顯他天性中的殘忍。

  他仍然計劃的完美無瑕。江凌虛一死,他便去和尼惠暉會合,潛入邊荒,用裡應外合之計,令邊荒再一次失陷。彌勒軍進駐邊荒,掌握大局,他才會應司馬道子之請,東去建康,在接觸司馬曜的同時,找機會為赫連勃勃報仇。

  他絕不著急,他打算一個一個來。他既沉得住氣,也有能力發動狂風暴雨般的進攻。在他看來,南方將是他的天下。至於桓玄和荊州軍,僅是魔門的一個後備選擇。桓玄要麼當他的部屬,要麼當他死去的敵人,再沒有第三個選擇。

  他身披黃色袈裟,江凌虛則是一身白色道袍。兩人一黃一白,在蒼茫的荒野中十分顯眼。等他們進入樹林,林立的樹幹遮掩了身影,導致視線受到遮蔽,看東西沒有那麼通透遼遠。

  但是,他的視力並未受到影響。他越追越近,眼中閃動著極度殘酷的興奮光芒,眼見就要一拳擊出,卻在剎那間臉色微變,握緊的右手倏地放鬆,竟伸手去摸了摸胸口位置。

  他袈裟底下,藏著用絲線系在頸上的天佩。他和尼惠暉各持一塊玉佩,儘量擴大搜索範圍,準備以最快速度找到安玉晴。

  到了這時,他們仍不知心佩已被任青媞騙走,被她塞給劉裕,現在又輾轉到了蘇夜手裡。他只知道,尼惠暉仍和彌勒教四大護法在一起,並不在這一帶。天佩倘若有所感應,感應到的必定是心佩。

  三佩平時冰冷堅硬,似乎毫無靈氣。持有者必須對它們有一定了解,才能用它們搜索其他部分。相反的,他也可以隨時切斷玉佩的感應,把敵人誘引到特定位置,再把自己完美隱藏起來。如果沒有這個本事,持佩之人就會像曠野明燈般顯眼,只配做被他殺死的手下冤魂。

  此時,天佩開始發熱,而且熱度攀升極快,轉眼間,便從冰冷變為滾燙,散發出灼人的熱力。尋常感應,並不足以攔住竺法慶的步伐,但這絕非尋常情況。

  發熱速度與玉佩靠近的速度息息相關。它熱到這個地步,只能說,另一塊玉佩正以驚人高速逼近他。

  有這麼一瞬間,他真以為那人是尼惠暉。除了尼惠暉,他再想不到附近有哪個高手,能夠施展出如此可怕的輕功。

  遠方白影不斷閃動,很快就沒了蹤影。江凌虛見他停步,趕緊趁機逃向遠方,無意留下觀察事態發展。偌大一個密林里,不過七八秒鐘,便只剩竺法慶一人。他亦無心理會江凌虛,望向林外方向,心中頗為詫異,心想來的難道是安世清本人?

  即使安世清親至,他也不可能懼怕,頂多從生擒安玉晴,轉為謀殺安世清而已。他見四下無人,索性把天佩拽了出來,仔細看了幾眼。但觀察玉佩之時,他眼前忽然一陣模糊。

  不知何時,他前方多出了一個異常矮小的人影。

  第四百八十七章

  在幽深陰暗的樹林裡,這個身影尤為形跡可疑。

  竺法慶知道, 自己總會見到她, 卻沒想到時機來得這麼快。他一出關, 便動身追殺江凌虛,一直追到這附近, 尚無機會進入邊荒集。正因如此,他看見她的同一時間,一個絕對不該出現的想法冒了出來。

  他莫名其妙地想, 也許一切會到此為止, 也許他的未來就止步於這片密林, 也許他不能目睹邊荒和荒人的真面目,也許……他不該離開尼惠暉及四大金剛。

  普通人泄氣, 是面對挫折時的正常反應。他泄氣, 則是異乎尋常的糟糕表現。況且, 這種感受源於直覺, 地位十分重要,不輸給深思熟慮後的決策。他一直重視直覺, 越到緊急關頭, 便越信任它。不幸的是, 它有時也會造成負面影響。

  雙方見面之前, 他對蘇夜的了解, 遠遠少於蘇夜對他。這並不是說他狂妄自大,一味輕敵好勝,到了不知自己斤兩的地步, 而是缺乏重視她的理由。

  彌勒教固然神通廣大,卻受南北分界的限制,不是事事皆知。從他們的角度看,蘇夜干出的“大事”僅有兩件。其一是從後方暗算,殺死了赫連勃勃。其二是突襲車隊,把司馬道子嚇的魂飛魄散。

  赫連勃勃死時,警戒心最多是平時的一半,不但心猿意馬,雙手還放在褲帶上。司馬道子劍術乏善可陳,只能勝過普通好手,應該還比不上赫連勃勃。若非竺法慶需要一個跳板,主動尋找能夠合作的人物,根本不會正眼看待這位皇族第一高手。

  由此可見,行兇者武功不必多麼高超,便可得到相似的戰績。竺法慶武功有多強悍,眼光就有多卓越。他自然可以看明白,想清楚,不會驚慌失措,以為彌勒教從此大難臨頭。事情發生過後,他接到情報,頂多私下裡與親信談談,驚訝一下行兇者的年紀,就去思考更重要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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