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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她打算靜觀其變,繼續駐守邊荒,等桓玄真的死了,再把內情告知劉裕,向他解釋這樁交易。這樣一來,她既報了父仇,也對他有了交待,不至於心中含愧。

  江文清兩相為難,一會兒考慮劉裕,一會兒考慮大江幫,一會兒又以邊荒為重,喜愛荒人崇尚自由的觀念,做好阻擋彌勒教大軍的準備。相比之下,蘇夜缺乏基本的責任心,保票打了一萬張,面對任何疑問,都用“你放心”敷衍過去。

  她迄今以為,這個副本還有很長時間,說不定可以看到劉裕登基的場面。在她眼裡,江文清的顧慮只是白擔心。等劉裕做了皇帝,想必不會在意區區一個大江幫,反倒願意把這支水師掌握在自己手裡。

  江文清一點頭,她就把注意力放回了彌勒教。三佩有互相感應的功效,那麼竺法慶出關後,她起碼有八成把握,在他逼近邊荒前攔住他。

  若非她被瞬息萬變的發展嚇怕了,她本應再度北上,通過江凌虛布下的暗樁眼線,監視竺法慶和尼惠暉的行蹤。如今,她只好留在邊荒一帶,耐心等待這位再世彌勒。

  第四百八十四章

  淮月樓,江湖地。

  李淑莊照常坐在望淮亭里, 凝望亭外的秦淮河, 靜靜傾聽遊船、畫舫傳出的絲竹管弦聲。今夜風很大, 也很涼,卻無力削減遊人尋歡作樂的興致。

  風吹動她的衣袍, 一路卷出園林,將河水不斷掀起,形成波浪和急流。她內心思緒如cháo, 心境起伏十分劇烈。秦淮河溫柔的波濤, 已形容不了她的真實想法。她現在更像錢塘江漲cháo時分, 捲起如雪白沫、不住擊打江岸的滾滾怒cháo。

  她不應如此,因為她是魔門宗主之一, 不能膽怯軟弱, 亦不能憤恨激動。何況, 當她心情不好, 自我懷疑時,便服用丹藥, 讓它們發揮作用, 忘記所有煩心事。她知道自己沉溺丹道, 極易引火燒身, 變成藥物的奴隸, 卻怎麼都停不下來。

  無奈的是,丹藥固然靈驗,卻不是次次都能為她解憂。藥效終有過去的時候, 她也會重新清醒。原本存在的眾多煩惱,往往不肯走開,反倒愈演愈烈,涌到她眼前,逼她作出決策。

  她看待煩惱,如同看待舊屋子裡,四散飛舞的灰塵和蛛絲。它們圍繞在她鬢邊,無所不在,如影隨形。無論她怎麼打掃,都揮之不去。

  她在想乾歸,又從乾歸想到桓玄,總而言之,是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反覆掂量。

  乾歸風塵僕僕,如約而至。他抵達江陵的第一天,便找上了桓玄,向他自報家門,表達出投靠的意思。他是新近崛起的青年高手,實力自然不用多說,名氣也相當響亮。桓玄一聽他的姓名,心中十分高興,不假思索地接受了他。

  按理說,從此以後,乾歸將取代匡士謀的暗樁位置,專心致志輔佐桓玄,並把各項情報送出大司馬府。魔門亦將再度掌握主動權,觀察桓玄的一舉一動。

  但誰都沒想到,乾、桓兩人會面後不久,突然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故。

  桓玄侃侃而談時,似是一時興起,想給乾歸一個下馬威,使他產生敬畏之心,所以他們促膝談到最後,他陡然提升功力,造成泰山壓頂般的強大壓迫感,展示因先天真氣而生的精神壓力。運功之時,他雙眼瞳孔處隱現一圈紫芒,身軀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寒氣,頗有凌厲邪異的感覺。

  這是上位者常見的做法,以免下屬輕視自己,一轉頭便欺上瞞下,生出不臣之心。那時候,寒氣步步進逼,毫不保留地展現威勢,立即激起乾歸護體真氣的流動。他周身亦透出陰寒氣息,滿臉均是驚訝神色,卻跪坐在地,一動不動,雙眼緊盯桓玄,仿佛挨了一記雷劈,忘記動彈似的。

  桓玄見狀,不由面露微笑,對他的反應更為滿意,自以為武功進益極大,連巴蜀第一劍客都要當場拜服。

  這個想法並不算錯。他天生聰明,又勤於練功,武學修為比起過去,確實有了長足的進步。現在他若與聶天還等人對敵,勝敗乃是五五之數,已不會輕易落於下風。

  然而,乾歸愕然瞪視他,張開嘴卻說不出話,絕非出於敬服或懼怕,僅是純粹的驚訝。

  用較為簡單的話說,他是徹底驚呆了。桓玄卻自視過高,始終從另一角度理解,全然看不透他的心事。

  乾歸在魔門之中,地位雖不如各派各道的宗主,卻也不是常人可比。桓玄提氣運功,眼露紫芒,導致他看出《天魔策》的影子,在一瞬間心蕩神馳。

  魔門武學五花八門,駁雜繁多,均源於這本源遠流長的秘典。各分支自行演繹變化,發展出不同的奇功異術,卻無法脫離本來面目。換句話說,魔門中人修煉了魔功,即使事先不知彼此身份,動手之後,也極有可能從招式內功中察覺不對,及時收手,喝問對方是誰。

  桓玄出身名門,自幼成長於鐘鳴鼎食之家,和魔門絕無半點關係。乾歸受命前來,承擔這麼重要的任務,當然把他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因此,他大肆展露魔功,乾歸生出微妙感應,心裡立刻驚疑不定,甚至到了目瞪口呆的地步,已經忘記什麼叫作定力。

  他有成百上千個想法,從最壞的想到最好的,偏偏想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桓玄知曉了魔門的存在,心懷惡意,故意嚇人一跳,當面挑破這樁驚天秘密,那倒還容易解決。奇怪的是,現實恰好相反。他對魔門似乎一無所知,也無意為難乾歸,試探後感到滿意,遂收回真氣,好言好語地撫慰他了一番,又問了問巴蜀豪族的詳細情況,便叫他退下休息了。

  當晚,乾歸在夜深人靜時,避開大司馬府里的人,準備採用魔門的隱秘手法,傳出這份不可告人的情報。此事超出了他的能力,使他必須向人求助,才可能得到正確答案。

  他的首選,顯然是永遠成竹在胸的魔門聖君。怎奈聖君神龍見首不見尾,時常遊走南北兩地,關注每一處的局勢變化。乾歸發覺桓玄有異時,他人正在北方,查看慕容垂、姚萇、拓跋珪等人的戰況,很難及時聯繫到他。

  聖君不在,而譙縱遠在巴蜀,同樣遠水解不了近渴。此時乾歸半是無奈,半是心急,便選了一條捷徑,轉向身在建康,終日與高門大族來往的李淑莊。他在信中委婉地問道,她知不知道魔門選定的未來君主,好像本來就是魔門中人?如果她不知情,便請她儘快聯絡聖君。

  李淑莊一看信箋內容,也吃了一驚,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即使乾歸沒提醒她,她也不會耽誤時間。她一面送信回江陵,告訴乾歸保守秘密,不要泄露出去,一面傳訊向北,尋找聖君,問他應該如何應對。

  她和乾歸功力有異,地位有別,卻都萬分驚詫,心底充滿了疑問。只要事關《天魔策》,就不可能是小事,而這種意外發生在桓玄身上,更是糟糕至極,說不定會打亂將來的計劃。他們等待期間,還不停自我回溯,試圖找出哪裡不對。

  令人欣慰的是,聖君的反應並未好上多少。

  他收信當日,乾脆利落地動身返回南方,同時派出魔門古往今來,隱蔽藏匿功夫最為可怕,行蹤最為神秘的“鬼影”,前往大司馬府,貼身監視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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