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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夜淡淡道:“好,那你肯定不想知道,竺法慶就是那個成功奪得天地佩的人。眼下他正在閉關修行,準備出關後直接南下,也許來邊荒,也許去建康。”

  燕飛微微一驚,本來就惦記著數不勝數的同伴,這時另添一重擔憂。他立時想到誅殺竺不歸的謝玄,彌勒教殘忍狠毒的報復手段,以及在司馬道子的支持下,竺法慶將會怎麼報復謝家的問題。

  他和蘇夜才第二次見面,說話時卻輕鬆自在,絲毫不需要顧忌什麼。因此,他驚訝過後,當即問道:“你沒去找竺法慶?”

  蘇夜嘆道:“我聽說兩湖幫擊敗大江幫,燒了大江幫的不少船隻,就放棄了竺法慶,匆忙趕回這裡……”

  燕飛道:“是為了宋孟齊和大江幫?”

  蘇夜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這個答案。

  燕飛嘆息道:“果然是這樣。但無論如何,你回來的也太晚了。也許你應該先會會他,搶走他的玉佩,斷絕這個為患極深的禍根。”

  蘇夜笑道:“你對我倒是很有信心。”

  燕飛也苦澀地笑笑,淡然道:“我已見過你如何擊敗任遙,摧毀了他的心志和精神。此外,我認為你並非邪惡之人。天地佩被你取走,總比被竺法慶或孫恩拿到手要好。”

  他懸心紀千千,而蘇夜惦記著江文清。忽然之間,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同一時間,想起了自己最重要的目標。蘇夜再次向後一靠,無奈道:“不要做事後諸葛亮,你打算去哪裡?”

  燕飛沉聲道:“我要去找一找失散在外的兄弟,防止他們落入陷阱。你呢?你一定想先行聯絡大江幫和宋孟齊?”

  蘇夜道:“當然。我準備沿著長江,往建康、廣陵的方向走,沿路打聽大江幫的現況,還有任青媞的行蹤。”

  她離開前說過,回來就找逍遙教的晦氣,逼任青媞交出心佩,看看心佩和龍紋玉佩到底有什麼聯繫,是不是她集齊天地心三佩,龍紋玉佩就會自動回歸。然而,任遙已死,任青媞下落不明,逍遙教的人大多自尋生路去了,讓她一下子失去頭緒,只能先找到江文清再說。

  燕飛既不失望,也不驚訝,只說:“我想請你幫個忙,幫忙尋找並照顧劉裕。我暫時沒機會去南方,希望你能確認他的安危。”

  蘇夜微覺詫異,想不到他失去紀千千後,還有餘力惦記劉裕。她原本猶豫不決,聽他說話這麼果斷,也就順水推舟,淡然道:“可以。”

  然後,她忽地微微一笑,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至於竺法慶和尼惠暉,你不必擔心。即便他神功大成,走出彌勒山的死關,也不見得是我的對手。不瞞你說,我見過不少裝神弄鬼的傢伙,一直非常厭惡他們。他縱橫北地也好,天下無敵也好,最終都只會成為我的目標。”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我非常失望。”蘇夜說。

  她說完,輕輕嘆口氣, 又重複了一遍, “真的, 我非常失望。”

  奇怪的是,她說是這麼說, 臉上卻露出微笑。這種微笑甜美動人,猶如剛出爐的麵包蘸了蜂蜜,琥珀色的蜜汁正一滴滴落下, 讓人恨不得一口塞進嘴裡。

  事情再明顯不過了——她並沒那麼失望。她的態度堪稱親切隨和, 連目光都是晶瑩的、溫潤的, 隱約透出欣賞之意。

  此刻,她正坐在烏衣巷謝家大宅東院的“望淮閣”里。顧名思義, 這座樓閣面對著秦淮河水, 視野開闊, 景致大氣磅礴。閣中人憑欄而立, 眺望河面,會感到心曠神怡, 就像河水東流之時, 也帶走了內心的煩惱似的。

  她對面, 坐著聲望如日中天, 江左無人可比的“九韶定音劍”謝玄。

  他今年只有四十歲, 體型高大挺拔,臉容英俊無匹,極少把內心的負面情緒流露在外, 所以別人看到他時,永遠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一面。無論相貌還是氣質,他都沒有半點瑕疵。毫無疑問,謝家是江左衣冠之首,而他正是江左名士的代言人。

  他率軍大敗天王苻堅後,一躍而成南晉朝廷里最有權力的統帥。連司馬曜、司馬道子兄弟,都對他極為忌憚。

  但現在,他竟然兩鬢斑白,眼角也微生細紋,似乎真是四五十歲的人了。這個現象十分反常,令人心中不安。以他精湛深厚的內功,超凡絕俗的劍術,他絕不該在這時露出老態。

  可惜,現實正是如此無奈。他的衰老並非源於年齡,而是內傷作祟。

  淝水之戰期間,他先傷在慕容垂的北霸槍下,然後力敵任遙的御龍劍,救走沉睡不醒的燕飛,再然後,他不及休息、養傷、隱退,就打上明日寺,當著司馬道子的面,洒然誅殺了彌勒教第三號人物竺不歸,

  他驚退了司馬道子,在彌勒教徒面前立威,可傷勢也屢次加重,終至無藥可救的地步。更要命的是,數日之前,他為了儘量把後事安排周全,不惜使用佛門中名為“普渡”的秘術,激發生命潛能,以完好無損的模樣折返建康,鎮住司馬道子、王國寶等人。

  這是一件悲哀而無可奈何的事情。他自始而終,均是別無選擇。但從這些事裡,也能看出他的為人秉性。

  任何人,哪怕是看透世情之人,都不會習慣蘇夜審視、打量的怪異眼神。說到底,她只是個小女孩,而無人會去在乎一個小女孩。然而,謝玄的表現極其正常,充滿了他平時應有的魅力,絲毫不以她的年齡為意。

  這場會面前,蘇夜按照她告訴燕飛的計劃,一路往東南方向前行。她接近建康城時,突然聽說謝玄從廣陵而來,護送謝安的靈柩,到建康小東山安葬。

  謝安已經病逝,與桓沖一起,拋棄了危機四伏的司馬皇朝,但謝玄還在。她知道,劉裕仍然是北府兵的副將,所以他平安無事的話,一定會回來找謝玄,向他匯報邊荒集的情況。於是她不再走其他彎路,徑直跑到秦淮河邊,名垂千古的烏衣巷,自稱是竺法慶的使者,特意前來求見謝玄。

  她給自己按了個彌勒教的名頭,當然是怕守門親兵見她年幼,像趕雞一樣把她趕走。結果謝玄竟已聽說過她,一聽外面有個扯竺法慶當大旗的小女孩,立即吃了一驚,命人把她帶進大宅里,送到東院,在望淮閣和她見面。

  蘇夜此行,總共有三個目的:一是為了劉裕,想辦法確認他的現時處境;二是拿竺法慶、尼惠暉二人的性命為籌碼,換取謝玄幫她的忙,查找江文清、任青媞等人的行蹤;三是看中他九品高手第一的名聲,為保險起見,先挑戰一下再說。

  誰知謝玄傷勢極重,重無可重,隨時可能撒手棄世,幾乎沒有活過百日的機會。蘇夜見到他時,秘法已開始反噬,使內傷捲土重來,並且不斷加重。

  她既驚訝,又佩服,同時產生了深深的同情,有心幫忙卻無能為力。倘若他未用秘法壓制傷勢,她還能幫他延長一些壽命。倘若她的玉佩還在身上,也可贈他一些藥物。但現實就是這樣無情,不留情面地向她證實,她再一次來晚了。

  謝玄抱恙而出,親自接待她,只因她殺死了赫連勃勃,明顯不是與天下四教同流合污的妖女。何況,她的武功更是驚世駭俗,即使只是劉裕眼裡的“驚人”,也足以列名九品高手,影響當今混亂不堪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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