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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先致了聲歉,才平靜地說:“你大概已經想清楚了。你練功練到神智失常,殺死你妻子,與你兩位師兄勢不兩立,究竟是誰的過錯。你肯掉轉矛頭,找你真正的仇敵蔡京嗎?你肯,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元十三限動作還是那麼慢,也就比前幾天好一些。他轉身過後,一直保持側臥的姿勢,沉聲道:“我不肯呢?”

  蘇夜聳一聳肩,笑道:“那我遺憾之至。”

  元十三限哼了一聲,冷笑道:“你底氣十足,想必樂意找人對質。你說三鞭道人受太師指使,那我就去找三鞭。”

  蘇夜笑道:“沒問題,但他人在哪裡?”

  元十三限殺死智小鏡之後,又去殺三鞭道人。但那個時候,三鞭道人早知他不死,就是自己死,遂溜之大吉,留給他一座空觀。這時蘇夜一問,他立刻啞口無言,半晌方冷然道:“我不知道!”

  蘇夜不動聲色,淡淡道:“我去替你找。”

  元十三限冷笑道:“等你和他預先串通口供?”

  蘇夜道:“看來你走火入魔,並非全無好處。至少,你腦子靈通多了。我不和他串供,我尋到他的蹤跡,告訴你,請你親自去找,滿意了嗎?在此期間,你哪裡也不能去。”

  元十三限厲聲道:“我哪裡也去不了,我要看你手上的山字經。”

  蘇夜淡然道:“你以為我初出茅廬,啥都不懂嗎?我相信你回心轉意前,絕不會把它給你。不然你神功大成,一拳打死我,我該怎麼辦啊?”

  她越是面無表情,語氣平淡,話中的諷刺意味就越濃。元十三限為之氣結,卻知自己不合作,她就不會給經書。他心情和楊無邪相差仿佛,已是心急如焚,極想擺脫這身不由己的臥床困境,但同時又想見見三鞭道人,從他那裡逼問出事實。因此,她給他的提議,不算好也不算壞,只能說比較公平。

  他惱怒地道:“我要等多久?”

  蘇夜笑道:“至多兩三個月吧。他一藏那麼多年,著實不太好找。不過,橫豎你行動不便,正好利用這段時間,養一養你的內傷。”

  其實,她根本不認識三鞭道人,只是從另一個元十三限口中,問清了他的下落,得知他曾用何種身份,躲在哪個地方。她詳細打聽一個陌生人,自然是為了解決現實世界的麻煩。元十三限一出場,這條情報就有了用處。

  她離開石室時,忽地想起仍被關押的葉棋五。

  葉棋五在這裡白吃白喝好幾天,既無多少利用價值,又沒人上門說情,救他撈他,所以只是單純地關著而已。諸葛先生還肯為師弟費心,蔡京、傅宗書等人卻像一無所知,絕不關心這名曾為他們賣命的護衛。他的囚禁生涯,應該要到元十三限離開時為止。到了那時,他是否還會與師父同進同退,並不為人所知。

  她之前想解決元十三限的事,亦想在同一時間,拔除天衣居士身邊的多指頭陀。但這一切,都要等她回來之後再辦。至於把蔡京麾下的長短方圓、高矮胖瘦等諸多幫派趕出京城,倒是可以繼續進行。

  然後,她很長也很輕鬆地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臨走之時,必須去一趟金風細雨樓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楊無邪與蘇夢枕並肩而立,望著澄淨清澈的天泉泉眼, 以及泉中那半截塔。他望一會兒泉水, 便向旁邊瞥上一眼, 偷眼瞧瞧蘇夢枕的神情。每次看過去,蘇夢枕均一臉平靜, 平靜當中,又透出輕鬆愜意,眉宇間的寂寥之色雖在, 卻淡化了起碼一半。

  與蘇夢枕不同, 楊無邪本人的心思, 實在複雜到難描難畫,非常耐人尋味。

  昨天上午, 他離開十二連環塢, 被人一氣送到天泉山腳下, 到今天上午為止, 仍是恍恍惚惚,仿佛睡在床上做夢。從遠方的青山黛影, 到近處的垂柳白塔, 再到身側的蘇夢枕, 都像一戳就破的幻影, 怎麼看怎麼不真實。

  人在受到巨大衝擊時, 反應多半如此。楊無邪再聰明,也想不到被關押的二十天裡,外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金風細雨樓的損失, 在遇仙樓之戰當夜,已經宣告結束。那一夜之後,他們再未失去地盤,唯有一些見風使舵的小幫會、小門派,和唯利是圖的商戶、鏢局,不再看好蘇夢枕,二話沒說就投靠了五湖龍王。這些人、這些損失,其實輕如鴻毛,不值一提,只會讓人看清他們的為人。

  換句話說,蘇夜對他說了謊,並未拿他交換好處,亦未向蘇夢枕提出任何條件。她放走他,竟是無需代價的。

  楊無邪聽完,心中三分驚喜三分放鬆,外加四分疑惑,不敢相信自己運氣這麼好,亦懷疑五湖龍王大發慈悲的用意。結果,蘇夢枕不等他問,又主動告訴他,如今龍王已是他的夫人,也將是金風細雨樓的女主人。

  這句話石破天驚,頓時讓楊無邪進入王小石數天前的狀態,懷疑他傷心的糊塗了,在這裡亂說瞎話。

  直到蘇夢枕向他出示那份婚約,他才在反覆觀看檢查後,懷著無比震撼的心情,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從那之後,他便像身處幻夢之中,用狐疑的眼光觀察一切,覺得每件東西的本質都深藏在外表之下,遠非他看見的那樣。

  此外,花枯發曾到樓里拜訪蘇夢枕,向他和王小石等人親自解釋,說出白愁飛、梁何與天下第七做下的血案。

  白愁飛為了長空神指,殺盡長空幫元老。梁何在長空幫不得志,貪圖未來的好處,不惜往酒里投毒,協助他進行這場殺戮。至於天下第七,他是謀殺梅醒非的元兇,長空幫以外,手頭人命數以千計,乃當世罕見的殘暴惡徒。除了梁何,另兩人都已死去,也就不再需要計較罪名。

  消息放出後,血案之謎終於破解,又有洛陽的溫晚為證,已成無可辯駁之事。王小石驚而又驚,想起白愁飛有如鶴立雞群,仰首向天的高傲模樣,又是痛心又是氣餒。他一直認為他懷才不遇,志氣高遠,相信他“只是缺了點運道”的說法,萬萬想像不到,若干年前,他竟一手導演出如此慘烈的疑案。

  花枯發還告訴他們,天下第七親口承認,說白愁飛急於殺許天衣滅口,催促他儘早出手,為了創造暗算條件,竟約溫柔到汴河河岸相見,誘出暗中保護她的許。此計狠毒而有效,若非程英的畫舫突然出現,撞擊漁船,許天衣已變成汴河河底的一具屍體,而溫柔,也將落入天下第七手中。

  別人可能認為,五湖龍王是借題發揮,削弱風雨樓實力,且令樓中之人無話可說。但在知情人眼裡,她殺死白愁飛,無非是為蘇夢枕著想,替他拔掉這枚偽裝成釘子的毒刺。

  王小石乍聽之時,直言蘇夜做得不妥當,應該給白愁飛辯駁的機會,等聽說他狠下心腸,把無辜的溫柔當成釣餌時,登時偃旗息鼓,搖頭嘆息,不再試圖為他說話。

  人證物證俱全,楊無邪自然什麼都明白了。他毋庸置疑感到高興,而且是那種極度欣喜,既是為蘇夢枕,也是為自己。然而,蘇夜故意嚇唬他,使他慘白著一張臉,匆忙趕迴風雨樓,這件事他永遠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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