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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應看一愣,哈哈大笑,邊笑邊點頭,表示他完全認同她的意見。

  蘇夜不等他接話,隨口道:“龍八太爺收到消息,不知會有啥表情。”

  嚴格來說,方應看已經為了蘇夜,得罪龍八兩次,卻一臉雲淡風輕,好像不記得龍八太爺是誰,連提都不提他一句,一心湊來與她閒聊。此時他聽她主動提及,才微笑道:“姑娘怕他?”

  蘇夜道:“我要是怕,何必去當街殺人救人。”

  方應看一笑,偏過頭湊到她耳畔,小聲道:“我也不怕。”

  張炭大夢初醒般,抬手擦著嘴角和鼻子。任勞倒地尖叫,許多血珠濺到他臉上。他明明已擦乾淨了,感覺卻完全相反,總覺得有股血腥氣縈繞不去。方應看湊近蘇夜的時候,他不顧場合氣氛,發出擤鼻子的煞風景聲音,擤著根本不存在的鼻涕。

  這一瞬間,蘇夜認為他是故意的,用餘光掃向他,卻見他木無表情,默默走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方應看絕不介意,笑容加深,隨即問道:“你為啥殺死他們。”

  “我不能殺嗎?”

  “能,但他們活到今天,自然有不死的理由,”方應看認真地說。他外表仍然十分年輕,卻因神色變的嚴肅,多出幾分成熟氣韻,是另外一種好看。

  他說完後,想了想,補充道:“你一定知道,但你還是殺了。你的膽子越來越大,手段也越來越激烈。蘇公子……”

  蘇夜不讓他提起“蘇公子”,笑道:“我是知道,正因知道,才要動手殺人。”

  她又沉吟片刻,心想閒著也是閒著,便主動解釋道:“朝廷里、江湖上,有許多死不得的人,有時候是為了大局,有時候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有時候是為了避開他們的後台,有時候也沒啥特別原因,反正等你殺那人時,一大群人會突然跑出來,說他不能死啊。”

  “我厭倦了,怎麼人人都死不得,就我可以隨便去死,所以乾脆先殺兩個試試。”

  方應看眼下神態異常成熟穩重,她則正好相反,露出一個純潔天真的甜美微笑,“我要瞧一瞧,我殺了任勞任怨,以後到底會怎麼樣。我也很好奇,什麼樣的好漢,會為他們兩人誓死報仇?這樣的答案,小侯爺滿意了嗎?”

  方應看聰慧天成,精明能幹,又得方歌吟悉心教導,年滿二十歲時便與米公公合作,創立有橋集團,開始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歲月。可他再聰明十倍,也想不到蘇夜明面談及任氏兄弟,話里暗指的竟是他。

  巨俠方歌吟的最傑出傳人,朝廷敕封的神通侯,當然死不得。不過,倘若蘇夜不管不顧,無視方歌吟的天羽奇劍,先殺了他,再談後果,又會怎麼樣呢?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以前沒想,以後更不會想。

  張烈心、張鐵樹拉著坐騎,走在最後,一路沉默寡言。他們臉上毫無表情,如同兩隻匠人制出的泥俑,高傲胖瘦均不相同,氣質卻出奇相似。無論方應看在前面說什麼,他們都像聾了瞎了,聽不到也看不到。

  蘇夜偶爾回頭,望見他們,馬上想起下落不明的關七。她真想知道,關七有沒有被方應看找到,有沒有被安置在京中某座深宅大院,等候一鳴驚人的日子?

  兩人並肩行走,真實心思卻南轅北轍,仔細想想,著實是很滑稽。

  她以為方應看會送她上山,順便和蘇夢枕談一談,但他沒這麼做。他陪他們到筆直通往山腳的大路,便告辭返回城裡。他一走,剩下三人才活了過來。你一眼我一眼,神色複雜地在背後看她,還以為她察覺不到。

  她給她們的驚嚇,比她想像中更多。但她不想解決這個問題,任憑他們像剛認識她似的,看個沒完沒了。

  一行人回去時,蘇夢枕、白愁飛等人正在商量赴宴名單。由於方應看需要事先安排座位,額外聘請廚子,客人有必要提前通知他。蘇夜剛到門外,恰好聽王小石慡快地說:“那我不去了,讓總管去吧。他肯定很想親眼見見龍王,我就在外面,替大哥守著。”

  她微覺驚訝,推門進屋,笑道:“你真不去?”

  說話期間,四人魚貫而入。蘇夜神清氣慡,纖塵不染,稍稍昂起頭,看上去心情極佳。她身後三位回到熟悉的環境,脫離了神遊天外的狀態,不再像木偶,比較像三隻愣頭愣腦的金魚。每個人都瞪大眼睛,每個人都往外吐泡泡,最後是唐寶牛搶得先機,嚷道:“她殺了任勞和任怨!”

  剎那間,舉座皆驚,包括笑意盈盈向他們望來,打算回答蘇夜的王小石。這些吃驚的人里,唯獨缺少蘇夢枕。

  他只是皺眉,抬起頭,深深望著她,同時咳嗽了幾聲,邊咳邊道:“怎麼殺的?”

  他的眼睛自然也很亮,卻不同於方應看的雙眼。蘇夜可以直視方應看,直到他首先心虛,轉開頭為止。但她一見蘇夢枕,察覺他目光中的關懷之意,便像被兩點寒火燒到了一樣,心口陡然灼痛一下。

  她笑了笑,從容入座,半是有心半是無意,坐到白愁飛旁邊的位置,淡淡道:“你們願意說,就你們說吧。事情是你們惹出來的,本來也不關我的事。”

  唐寶牛、方恨少兩人說話,並非特別有條理。幸好這事比較離奇,無論他們怎麼講,都算得上跌宕起伏。

  他們從出門後講起,講到聽見店外人仰馬翻,趕緊衝出去,發覺龍八耀武揚威,講到憤而出手,教訓不成,反被龍八打的鼻青臉腫,交給任氏兄弟帶走,再講到車外傳來蘇夜的聲音,滿車都是閃爍的青色刀光。

  然而,兩人講到這裡,忽然面面相覷,活像嘴裡塞了只臭襪子,支支吾吾地不肯往下說,反而去看蘇夜。

  蘇夜心知他們懼意仍未消失,掃視著分坐兩側的人,嘆了口氣,坦然說:“我故意讓他們多受折磨,悲慘痛苦地死去,而非我習慣的一刀斃命。他們死時,鮮血塗滿了馬車車廂。他,他,還有他……”

  她點完唐、方、張,繼續道:“沒想過我會這樣,所以嚇的不輕。”

  蘇夢枕不動聲色,平靜地問:“然後呢?”

  蘇夜見唐寶牛無意繼續,便準備接著往下說,忽聽門外有人匆匆而至。來人敲開大堂的門,向蘇夢枕稟告道:“龍八太爺來了,怒氣沖沖地衝到樓子裡,要求公子出去相見。”

  驀地,蘇夢枕冷笑一聲,斷然道:“告訴他,今天沒人會去見他。”

  第四百二十六章

  再一次,舉座皆驚。白愁飛霍然抬頭, 眼中she出驚愕的光。

  龍八太爺好歹是有職位的朝廷官員, 與相府關係匪淺。蘇夢枕這麼不假辭色, 毫不猶豫地拒絕見他,乃是雙方相識以來, 從未有過的事情。

  蘇夜亦是一愣,笑道:“不聽聽他的話嗎?”

  蘇夢枕寒聲道:“有啥可聽的?無非是陰陽怪氣,大擺威風, 上門討債來了。我蘇夢枕是何等樣人, 去受他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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