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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殘廢在船頭,雙手緊握,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許天衣沖至岸邊,提氣縱躍,落腳位置卻是船尾。他落地後,不去理會這位大名鼎鼎的開闔神君,身形一晃,已然搶進船艙。

  “小眉刀”於寡、“小眼刺”於宿兄弟,雙雙大驚失色,豁命撲向他。司空殘廢亦吃了一驚,趕緊跟著進去,一手丈八蟒鞭,一手八棱金鞭,如風一般搶攻上去。

  於宿用淬有劇毒的峨眉分水刺,於寡則是左手柴刀,右手菜刀。兩人被司空殘廢召來之前,在江湖上做收金取命的勾當,刺殺成功的次數,加起來總有四十五次。因此,司空殘廢看重他們,用他們代替司馬和司徒,希望維持三神君的威名。

  這時許天衣手裡,同樣多出兩種武器,一種是針,一種是線,看上去好像一名繡工。

  他父親是天衣居士,母親是神針婆婆。父母反目後,他被織女獨力撫養長大,學到神針門的所有絕技。織女的“大折枝手”、“小挑花手”、“亂針急繡”,全部不加保留地傳給了他。

  後來他去洛陽,投奔父親的生死之交溫晚,認溫晚為師父兼義父,又學得溫晚的絕世劍法,從而自創出“氣劍”絕技。

  他不用劍,針就是他的劍,絲線則是劍氣遊走的途徑。繡花針只有數寸長短,但激發出的劍氣,竟然長達丈余。司空殘廢剛進船艙,立時聽到劍氣嗤嗤作響,艙內寒氣大盛。於宿、於寡踉蹌後退,三招之內便敗給了對手。

  許天衣不發一言,亦無興趣在他們面前炫耀武功。他一向說的少,做的多,至此仍不願多說,徑直撲向溫柔,想把她一把抄起,帶出船外。

  于氏兄弟臉上,各自多出一個流血的針孔。血珠從孔內滲了出來,被他們慘白的臉色一襯,愈發明亮鮮艷。他們均為成名高手,居然連五招都撐不過去。“天衣有fèng”許天衣的武功,確然高到不可思議。

  鞭風狂涌,無數道鞭影如靈蛇狂舞,掀起凌厲氣勁,鞭鞭力抽許天衣。司空殘廢運開蟒鞭,封住對方去路,右手金鞭舞動,迅猛絕倫地攻上。金鞭本應燦亮生光,但所過之處,每件東西、每個人都因金光而黯淡下去,仿佛因他的威風而折腰,不敢正眼看他似的。

  船艙里,忽地浮現十來條用來繡花的絲線。劍氣攀著絲線,如同遊絲飛絮,溫柔靈動地纏向八棱金鞭。劍不能轉彎,劍氣卻可以。絲線繞住金鞭時,司空殘廢大吼一聲,左手緩了一下,運腕猛抖蟒鞭,令鞭尖向後回卷,擊向許天衣直刺他眉心的細針。

  針沒有刺中他,劍氣卻觸碰到他眉間,帶來一陣刺痛感覺。他半張臉都在發麻、發疼,急提丹田內勁,以玄功硬撼纏住金鞭的絲線。絲線並未崩開,而是飄然散開,剛剛游離於金鞭之外,立刻抖的筆直,再度化為許多尖銳劍氣,狂風驟雨般席捲而來。

  這便是“亂針急繡”。織女全力施展它時,能夠擋住神功大成的元十三限。許天衣不如織女,可司空殘廢也不如元十三限。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應對這種忽快忽慢,忽緩忽急,飄搖不定又鋒銳至極的詭異劍氣。一時間,他生出絕望的感覺,滿心只有一個想法:躲在甲板下的王八蛋,怎麼還不出來!

  僅一口繡花針,已令他左支右絀,難以為繼,何況還得加上那些若有若無的絲線。他拼命躲閃針尖,足下步法急如雨點,已到他輕功造詣的極限,一個不察,金鞭、蟒鞭同時被絲線纏住。

  許天衣細如遊絲的氣劍,立刻全力以赴,刺擊他雙臂經脈,先刺、後拉,把他不斷拉近。司空殘廢駭然呼叫,心知到了近前,那枚細針便會刺中他前胸重穴,卻是無計可施。

  變故就在一瞬間。

  方才,司空殘廢情急出招,蟒鞭出手沒了輕重,幾次險些掃中躺著的溫柔,終於激怒了許天衣。他制住他雙手鞭子,將他拉向自己,打算在他丹田刺上一針以作懲戒。

  但針尖刺至中途,驟然一個急折。所有絲線亦迅速倒卷,卷向他後方空處。與此同時,他霍然轉身,因轉勢太急,扯的司空殘廢身不由己,向前撲跌,恰恰擋在了他身前。

  他並不喜歡用活人當盾牌,這只是無心之舉。可是,那個撕裂船艙底板,悍然現身的灰袍高瘦漢子,竟絲毫不以司空殘廢的性命為意。

  他現身時,猶如一個幽靈,一個鬼魂,使滿船鬼氣森森,氣氛登時變的無比森冷。他出現之時,雙手捧著一個破舊灰黃的包袱。包袱倏地裂開,裡面湧出燦爛至極,令人無法睜開雙眼的強烈光芒,照的整個船艙都成了亮白色,宛如原地升起一個太陽。

  這陣強光中,傳來誰都無法形容的詭異聲響,像密雨落地,也像無數蟲蟻齧咬樹葉,聽上去極為不舒服。然後,強光退去了,現出被光吞沒的人。

  司空殘廢竟已死了,死的慘不忍睹,支離破碎,似乎被一千頭大象踩過,又被分成了許多小份。如果不加說明,外人根本辨認不出這具“屍體”的原來外貌。

  二三十份司空殘廢,毫無生氣地攤在船板上,旁邊就是好夢正酣的溫柔,形成詭艷怪誕的畫面。許天衣依然直挺挺站著,卻站的非常勉強。他前胸開了一個大洞,血洞。傷口血肉淋漓,而且創面十分奇怪,比起從外炸開,更像由內部噴濺出來。

  滿船都是濺落的血點,仿佛發生過一場血腥的屠殺。這些血,不是來自司空殘廢,便是來自許天衣。天下第七冷冷淡淡,陰陰沉沉,托著他的包裹,冷眼看著死期將至的對手,全身上下完好無損,甚至未被鮮血沾到。

  他看完許天衣,又去看溫柔,眼中忽地發出野獸一樣的奇異光芒,連呼吸都急促了。他伸出鮮紅的長舌頭,舔著嘴唇,慢吞吞地說:“有了溫姑娘,還用擔心溫晚那老烏龜不肯離開洛陽嗎?你放心,我們會好生招待這位貴客,不會虧待了她。”

  許天衣仍未說話,只是盯著他,未等他說完,突然用一種快到可怕的速度,彎腰抱起溫柔,掠出船艙。

  他一到外面,當場愣住了。

  于氏兄弟被他擊退後,自覺沒必要上去送死,急忙走出艙外,接替司空殘廢的職務,把漁船劃到汴河正中央。汴河是條開闊的大河,有繁忙的河段,也有不太繁忙的。許天衣能看到兩岸的斑駁燈火,看到緩緩東流的河水,卻看不到可以踏足借力的船隻。

  他知道,自己完了,溫柔也完了。他的傷勢沉重至極,離死亡只差一步。他絕無可能帶著溫柔游上河岸,讓她逃出生天。

  正當他彷徨無計,茫然四顧時,漁船後方,驀地傳來連綿不絕的水響。

  第四百一十五章

  他自然而然,扭頭向後望去。於寡、於宿兩兄弟, 也跟著他詫異回頭。

  三雙眼睛共同發現, 空蕩浩渺的河面上, 突然多出一隻畫舫。它從下游逆流而行,直衝天下第七所在的這隻漁船。

  畫舫裝飾古雅, 船身格外寬大,通體鐵箍木製,木板底下似乎墊有鐵板, 極為堅硬結實。整體而言, 它的外觀頗為樸素, 多採用黑、棕、灰等顏色,看起來絲毫不打眼。但仔細一看, 拿槳的、撐船的, 竟全部都是腰扎黑巾的武人。不論男女, 個個神情剽悍, 似乎永不懼怕任何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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