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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神侯府逼問諸葛先生,是明。另外一批人手攻擊與蘇夢枕交好的勢力,迫使他出面相救,是暗。可惜,諸葛先生根本不願見他,派出得意大弟子,當面打官腔,比拼水磨功夫。

  對方猜測蘇夜救走蘇夢枕,一直藏在神侯府。龍八遂借題發揮,指責府中窩藏朝廷欽犯。

  無情起初還算客氣,後來發覺他橫眉立目,語出不遜,也跟著沒了好氣。他面沉如水,語氣冰寒如數九寒天,冷冽似冬天的湖水,一句遞一句,將話說的滴水不漏,氣的龍八聲音愈發大了。

  他說,蘇樓主手中持有免死金牌,非謀逆大罪皆不能入刑,若無謀反證據,不如承認自己信口胡說,趕緊夾著尾巴離開。

  龍八太爺哪有什麼證據,只得以入府搜查作威脅,號稱一進後園,立刻能夠找到他要的人。無情卻回答,你官職不夠,地位不高,想搜世叔府邸,你不成,你去叫蔡元長親自過來動手。

  雙方足足扯了兩刻鐘,龍八軟硬兼施,客氣請求有之,拉蔡京作大旗亦有之,均說不動鐵石心腸的無情,壺裡的茶都喝乾了,仍未得到想要的結果。他終於忍耐不住,站起身放了幾句狠話,勃然大怒地拂袖而去。

  事實上,無情冷言冷語,將其拒之門外,是實質意義的救了他。他一旦進入後園屋舍,察覺蘇夢枕行蹤,那他八成無法從這裡活著出去。

  蘇夜按照戚少商的提議,邊聽邊說,邊說邊笑。她模仿龍八太爺的低沉洪亮,無情的冷淡清冽,均惟妙惟肖,仿佛他們本人就在眼前。

  然而,她笑著笑著,細想話中之意,漸漸笑不出來,忽地嘆道:“我果然沒給錯面子。”

  戚少商奇道:“什麼?”

  蘇夜冷冷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出於某種理由,非殺龍八不可。但是,成大捕頭為庇護我們,不惜當面頂撞他,讓我覺得過往付出,並非沒有意義。他對我不錯,我便回以同等態度。因此,我就算殺人,也不會在他們府上。”

  戚少商頷首,微微笑道:“他的確可堪信任,而且他性格執拗的很,如果有看不慣的事,諸葛先生也改不了他的想法。”

  蘇夜笑容一閃即逝,“龍八無足輕重,他那點武功奈何不得我。我擔心的,乃是他背後的主謀。你以為我說儘早搬出去是氣話嗎?我深覺世事瞬息萬變,夜長夢多。白愁飛有蔡京支持,方有今日地位。我必須讓蔡京明白,與我作對,會付出他捨不得的代價。”

  第三百三十九章

  在蘇夜眼裡,龍八太爺不僅無足輕重, 而且註定要死。她的神態、動作、語氣, 無不印證著這一點。

  戚少商傲, 卻不狂妄,從未懼怕過對手, 亦未輕視他們。若是他對付龍八,肯定先細心準備,再周密布置, 最終雷霆一擊, 飄然遠去, 犯不著在動手前誇誇其談。換個人來,很容易被他劃入自高自大的陣營。

  但是, 如今他親身面對她, 無論她說出如何胡吹大氣的話, 均覺理所當然, 毫無荒謬之處。她認為龍八“非殺不可”,龍八的下場便已註定。

  他和她萍水相逢, 對她一無所知, 卻不由自主, 生出荒唐的信心。他固執地認為, 她將會擺平一切困難, 包括殺人中途的和殺人之後的。很少有人是她對手,所以她得手的可能性,遠比一敗塗地為大。

  倘若太師府暴跳如雷, 雷厲風行展開報復,她同樣會以牙還牙,給他們造成慘重損失。

  有一瞬間,他真想拍手叫好,將後果二字拋到九霄雲外,鼓勵她放手去做,有事儘管找他。但事到臨頭,他只正色問道:“天下第七呢?天下第七背後的元十三限呢?你也必須殺了他們?”

  蘇夜竟嗤地一笑,款款站起身來,笑道:“你猜。”

  戚少商微露笑容,終於坦誠說道:“我自少年時起,就與蘇樓主惺惺相惜,縱然遠隔千里,也像多年知交。如今他落難,我不能袖手旁觀。我應該幫你什麼?”

  “你?你別離開神侯府,保證他平安無事,就是幫我了,”蘇夜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說,“你不必心急,以後的麻煩多著呢。不然這麼著,大捕頭似乎不常說謊,你去助他一臂之力。”

  戚少商奇道:“哦?”

  “蘇夢枕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想知道他的下落,去問白愁飛。那個黑衣老人躍進地道入口,炸的粉身碎骨,想知道他的身份,去問白愁飛。這通通是白愁飛惹出的禍事,神侯府憑啥管?讓他們把一身無處發泄的力氣,用在責令風雨樓調查真相上,不就得了?”

  她慢慢說著,慢慢往外走,說完時,人已在大門外面。戚少商並未陪她一起出來,因為他知道,她打算去見蘇夢枕。

  梁何一死,金風細雨樓人心惶惶。他以身殉職,兩位刀王與他共赴黃泉,使樓中人體會兇手無視權勢的決心。她甚至不怕方應看,又怎會忌憚白愁飛?

  他們不得不問——下一個輪到誰?

  一片慌亂中,曾有不自量力之輩想立大功,設計擒捉兇手,以便青雲直上。可惜這番驚人氣魄,在他們聽說了案發場景後,馬上就消失了。

  那十八名生還者驚魂未定,敘述時添油加醋,說的天花亂墜,把那幾支白羽箭形容成鬼神馭使,自幽冥之中she出。他們是無從聽說元十三限的傷心小箭,否則會給她取個名字,叫開心大箭。

  去掉誇張部分,她給人的印象仍驚世駭俗。越聰明的人,越明白為何不該招惹她。

  汴梁城雞飛狗跳,風雨樓雞犬不寧。與這兩處相比,蘇夢枕實在閒的不能再閒了。他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覺,要不然就找幾本書看看,幾乎成為神侯府里的大閒者。一言以蔽之,他正在度過他生命里最無所事事的日子。

  蘇夜殺了人,一直隱瞞著他,避開相關話題。她向他探聽情報,問誰忠於他、誰堪信任、誰願意為他出力,然後見機行事,暗殺這張白名單以外的人,同時明確表明殺人意圖。她要他們害怕,要他們畏懼,要他們仔細考慮值得不值得。

  因此,她殺死梁何,放過孫魚,臨走前還好好觀察了他一番,把他看的眼角頻頻抽動。他當然想不到,全憑蘇夢枕一句話,自己才能僥倖生還。

  忠心人士不太多,卻足夠撫慰她躁動不安的心緒,告訴她黑暗中依然存在燈火,沒必要對人心完全失望。她最初的震驚與盛怒漸漸平復了,心思則愈發堅定。以後該辦的事項,如同白紙黑字寫出來的一般,明確清晰地列在她腦子裡。

  她決定我行我素,拒絕麻煩任何人,拒絕通知任何人。即使不太可能,她仍想開脫別人,攬住所有責任,讓一切報復衝著她來。

  今天龍八過來找麻煩,無情方知天泉山上的慘案。以他的為人,恐怕當場火冒三丈,又不能流露出來,當真十分倒霉。蘇夢枕迄今未得消息,終日躺在床上,思考下一步棋落在何處。無奈他身邊缺人,就剩一個顏鶴髮,想的再多,也難以將想法付諸實施。

  蘇夜進門時,他正抱著一隻玉枕,捧著一本書,慵懶地靠在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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