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兩人走著走著,陡然一陣抽搐,合目倒地。身邊人去看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樹大夫胞弟樹大風親自檢查,發現他們身上均插著一根短短的銀針。針尖淬毒,劇毒,見血封喉,令屍體肌肉僵如朽木。針從何地she出,為何人發she,已永遠查不清楚了。

  祥哥兒與“詭麗八尺門”的朱如是、“一簾幽夢”利小吉、“無尾飛鉈”歐陽意意,合稱“吉祥如意”,是白愁飛貼身的四大護法。

  他代表白愁飛踏足京城,尚未見人辦事,便莫名其妙死去。到了這時,傻子都看得出,一個極其出色的殺手故意同他們作對,趁樓中人出門之機,從容地暗殺他們。

  這件事超越白愁飛的陰晴不定,成為梁何心中最可怖的陰影。他很機智,也很狠毒,如同一隻深具靈性的野獸,嗅出危機近在咫尺。壓力這麼大,使他產生種種幻想,覺得有把雪亮鋒利的刀,掛在他頭頂正上方,隨時準備斬落。

  如果他靠向白愁飛時,得知有這麼一個人,他的決定可能不一樣。白愁飛開的條件再優渥,也得有命享受不是?正主倒霉之前,第一個倒霉的難道不是他們這幫“忠臣”?

  他無論出去回來,都帶著好一群嘍囉。人越多,他死的可能性就越小。今天,他身邊有“新月劍”陳皮、“望萬里”萬里望,還有他特邀同行,為方應看和蔡京辦事的“八方藏刀”苗八方、“伶仃刀”蔡小頭。這四個人之外,才是他的十八名手下。

  他刻意帶了十八人,取“要發”之意,沖淡於心田盤旋的不祥預感。他希望對手忌憚方應看,不敢殺兩位刀王,望自己而興嘆。不過,他也明白這是妄想,所以苗蔡二位的作用,僅限於幫他作戰。

  當時八刀王負責挖掘地道,搜索蘇夢枕的行蹤,肯定得罪了那名黑衣人。即使從自身利益出發,他們也得認真幫忙。

  苗八方走在他身後,默不作聲,悶頭行路,背著那口形似柴刀的“藏龍刀”。蔡小頭名叫小頭,頭卻很大,身體十分肥胖,看上去醜陋笨重。真正小的東西,是他那把嬌小玲瓏的刀。

  苗八方絕,蔡小頭怪,梁何年輕而精幹。三個人湊在一起,對比極為鮮明。

  一陣寒風撲面而來,穿入山林,搖動光禿禿的枯枝,搖的它們發出刷拉刷拉的聲音。梁何輕輕咳嗽一聲,轉向蔡小頭,想和他說幾句話。

  昨天夜裡,白愁飛說要請示太師,搜查京里文武官員府邸,以諸葛神侯為首,與蔡京作對的大臣小官,一個都不可放過。梁何聽完,表面恭恭敬敬,贊同幾句,實際則認為,這位新任上司做事著實有些離譜。

  他要問蔡小頭,太師對此怎麼看,方小侯又怎麼看。

  他咳嗽完畢,小心地說:“蔡兄,你我認識這麼久,應該無話不……”

  “不”字尚未說完,他忽然大驚失色,猛地向後退去,險些撞到苗八方肩膀。苗八方反應不如他快,這才愕然抬頭,望向蔡小頭。

  蔡小頭仿佛不勝山間寒冷,肥壯的身軀不停顫動,肥肉一抖一抖。面前空無一物,他卻拔出了那把小小的刀,胡亂揮舞劈削,好像和看不見的敵人激戰。

  然而,這一切均徒勞無功。他油光光的腦門上,多了一支白羽箭。

  羽箭穿透他腦袋,只留尾部白羽露在外面。箭鏃刺出他後腦,跟著他一起顫抖,動輒閃出一絲寒光。血出的不算多,他卻驚恐萬狀,望向眾人的兩隻眼睛裡,滿滿都是恐懼。

  山風吹拂,枯枝搖動,天空泛出淡藍色,雲稀薄的像絲縷棉絮。天泉山如此安靜寧謐,此時竟有支利箭,從神秘人手中的雕弓she出,she中了八大刀王之一。

  這個人在山上,躲在某個地方,冷酷地監視他們。當他覺得時機合適,便彎弓搭箭,在眾目睽睽下,殺死他選中的目標。

  梁何腦筋轉得奇快,正因快,才生出一股刻骨寒意。

  “為什麼是我——”蔡小頭嘶聲叫道。

  他既覺恐懼,又有不解。方才他隱約看見一個影子,快速逼近他們這群人,拔刀要擋,已經來不及了。他怨毒的眼神掠向天空,空中只有浮雲白日,掠向山林,林間萬籟俱寂,再掠向苗八方,苗八方已拿下了背後的藏龍刀。

  苗八方取刀,梁何拔劍,陳皮握著新月劍,萬里望掣出他的鐵蓮花。四人從未並肩作戰,卻心有靈犀,背對背分四方站立,警惕地瞪著視線中的一人一物。

  聽不到撥動弓弦的聲音,聽不見箭矢破空的勁急風聲,什麼都沒有。他們眼觀耳聽,不由懷疑那人一擊得手,對成果十分滿意,遂揚長遠去,不再為難其他人。

  可惜的是,這仍然只是個美好的願望。

  轟的一聲,蔡小頭失去平衡,站立不住,轟然倒地。冬季泥土干硬冰冷,很難揚起塵埃。但他體重太大,倒下去的時候,身畔塵土飛揚,讓人懷疑他砸出了一個淺淺的土坑。

  蔡小頭倒在陳皮旁邊,陳皮吞了口唾沫。他右手握新月劍,左手捏劍訣,嚴密防守胸腹門戶,想起蔡小頭額頭中箭,情不自禁將劍尖上挪三寸。

  劍尖兀在晃動,他眼中忽地映出一個黑點。黑點愈來愈大,愈來愈清晰,也愈來愈長。那並非黑點,而是一條黑色的細線。黑線忽地加粗加長,化為一支通體鐵鑄,箭尾粘著白羽的箭。

  他終於身臨其境,明白了蔡小頭的詭異動作。這支箭速度應當很快,給他的感覺卻慢的驚人。換句話說,不是箭慢,而是它拖慢了他的反應速度,讓他陷入“慢動作”的幻境。

  新月劍朝下方猛挑,挑向主人看準的位置。但這一招劍勢也慢到發指,挑中之時,真正的箭早已飛離,一箭扎透他胸口。

  這一時間,陳皮開始懷疑自己,懷疑人生。利箭穿心而過,殷紅的血沿著箭杆湧出,迅速帶走了他的力氣。他發出一聲短促叫喊,步蔡小頭之後塵,萎靡地摔倒在地。

  遠遠傳來游移不定的輕笑聲,笑聲似出自女子口中,又輕又軟,七分譏諷,三分揶揄。梁何飽受驚嚇,同時滿頭霧水,臉色寒的直追蘇夢枕。苗八方卻周身一震,厲喝道:“兆蘭容,是你在那兒搞鬼?”

  別人聽不出,他可聽得清清楚楚。那女聲徘徊不去,響徹四周,極似“陣雨廿八”女刀王兆蘭容的口音。

  他神經緊繃到了極點,一見線索,立即抓住,也不管合理與否。等話說完了,他才察覺這個結論何等荒謬,心情頓時更加焦躁。

  梁何低聲道:“別中計。兆刀王乃是京中名人,誰沒聽過她的威名?一定是那個老人學她說話,旨在擾亂你我心境。”

  苗八方雙眼一翻,森然道:“你敢保證不是她?”

  梁何並不熟悉兆蘭容,如何敢作這種保證?他躊躇之時,那聲音再度響起。女聲如遊絲飛絮,細弱綿長,在所有人耳邊繚繞著,“梁統領,苗八方,你們有何心境值得我擾亂?”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這話有氣無力,仿佛兆蘭容得了風寒又餓了三天。但梁、苗、萬三人, 外加周圍的十八名風雨樓子弟, 人人都覺得異常清晰。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