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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鑽一碰刀氣,立馬倒she而回,命運如同魯書一發出的暗器。區別在於,魯書一藏身橋底,暗器難近。燕詩二沒他那麼好運,離夜刀僅有一丈左右。

  他的心神被刀光吸引,明知危險至極,就是移不開目光。更要命的是,即使他全心全意地對付敵人,也難以化解眼前困境。眼見寶鑽就要擊中他喉嚨,把他脖子打的像個蓮蓬,他卻忽然動了。

  他用一種很奇怪的手法,拈下自己戴著的花。鮮花微微顫動,忽地攔在了他和暗器之間。寶鑽一顆接著一顆,全部打在花瓣上,瞬間把這朵花撕的粉碎。

  花碎了,寶鑽勁力也被卸掉,接二連三地落在地上,朝不同方向滾去。

  他倉皇后退,忘了在此之前,自己正想殺死旁邊的馬,以及馬上的人。他甚至想不明白,兩匹馬並排而行,因受驚而挨擠摩擦,五湖龍王究竟怎麼從極狹窄的空隙鑽了過來,鑽到他這邊?

  他施展暗算手段,勉強打亂夜刀節奏,再讓花替自己接下暗器,仿佛代他承受了劫數。可是,劫數一而再,再而三,如命運的車輪碾壓著他。他手段已經用盡,未能搶出一條逃生之路,所以只能持劍拼命。

  事實上,他劍法確實很好,帶著詩情畫意的風采。他每刺出一劍,都像寫下一句精雕細琢的詩。

  蘇夜一照面便看出,他仍然處於刻意雕琢,務求每一劍都發揮最大威力的階段。他很在意劍招的感覺,希望敵人察覺他想用劍表達的東西。可惜,他越刻意,劍法的破綻就越大,越在乎,就越容易暴露弱點。

  在她眼中,這只是劍技,還稱不上劍道。劍是他的武器,而非他生命的一部分。

  他一邊拼命,一邊飛快轉動腦筋,思索如何才能生還。他想呼叫救兵,但別人死的死,跑的跑,救兵只剩魯書一。他內心深處,仍抱著一絲幻想,期待五湖龍王因為不認識他們,打算抓一個活口,出手時未盡全力。

  驚人的寒烈刀氣告訴他,他錯了。

  五湖龍王攻勢猶如狂風暴雨,出刀期間,竟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句話。她說:“對不住。”

  金劍失去了寶鑽,還有明珠和金燦燦的劍身。金光縱橫來去,瀉下一片華麗的赤金簾幕。劍光映著燕詩二,使他的臉也變成了金黃色。他頭痛欲裂,精神上承受著恐怖壓力,劍招愈見散亂,哪裡還能說話,只好用眼神表達疑惑之情。

  蘇夜緩緩道:“你殺了我的人,我只能殺了你。”

  這句話清晰異常,不疾不徐,人人都能聽見。燕詩二面如死灰,魯書一卻不由自主鬆了口氣。

  他貼在青石下面,輕巧地移向溪畔。他敢保證,自己全程未發出半點聲音。燕詩二激動慌張,覺得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決戰,龍王應該手下留情。他卻鎮定而冷靜,趁著龍王與師弟交戰的間隙,一寸一寸挪向安全地點。

  這個時候,鄧蒼生、司空殘廢已經逃之夭夭。魯書一發覺五湖龍王沒去追趕,不知她決定先攔住燕詩二,還以為她大發慈悲,放過逃走的人。

  他想做其中之一,於是慌不擇路,像個特別龐大的蜘蛛,靜悄悄貼石而行,正準備雙腿發力,躍向小溪岸邊,耳中卻聽到異響。

  飛星傳恨劍的呼嘯聲,在一聲短促清響後,驟然斷絕。燕詩二慘叫出聲,叫聲比那聲清響還短。魯書一聽在耳里,驚在心裡,只頓了一頓,轉眼發現橋上一條蟒鞭,游龍般遊了下來,卷向自己扒著石頭的雙手。

  他移動時足夠小心,但他無法消除呼吸、心跳,和皮膚摩擦青石發出的細微聲響。即使他一動不動,蘇夜照樣知道他在哪裡。她以壓倒性的實力解決了燕詩二,豈容魯書一逃走,遂挑起司空殘廢落下的蟒鞭,運鞭成風,抽向橋底的藏匿者。

  魯書一反應極快,右手疾翻,從懷裡翻出一冊書。蟒鞭如同真正的蟒蛇,一碰書的封皮,立刻死死捲住它,倒卷回去,抽動時的模樣與蟒蛇捕獵毫無差別,令人目瞪口呆。

  他在蔡京身邊任職已久,見過大開大闔三神君的出手。和這迅疾無倫的捲動相比,他們的鞭子活像被人點中了穴道,儘管也是靈動自若,仍然差了點什麼。

  他是六合青龍的老大,內功深厚充沛。武功最高者另有別人,但他讀過最多的書,頭腦亦最為靈活。他見蟒鞭抽回橋面,馬上完成那個被中途打斷的動作——飛向河畔,落地就逃。

  他的人離開石橋,向外面明亮的冬日縱飛而去。可他剛飛出半截,便有個漆黑的東西,自上方垂下,恰恰遮在他縱躍的必經之路上。

  魯書一臉色遽變,比瀕死的燕詩二還難看。他倒抽一口冷氣,身體硬生生停在半空,隨後伸出左手,扒住橋底石fèng。他的身子像條鍾辱石筍,惡狠狠地扎在原地,硬是沒撞上五湖龍王。

  寒氣瀰漫橋洞,無邊無際,似冬日吹拂不休的寒風。魯書一遏住去勢,足足用出了五成功力。他掛在那裡,發現龍王與他臉對著臉,平視著他。他那緊張中略帶驚慌的神情,被人家一覽無遺。

  魯書一喉頭微微抽動,轉眼擬定對策,鐘擺似地向後盪去。他右手再度伸進懷裡,掏出了一卷竹簡。竹簡嘩啦一聲展開,向前兜去,其中五枚鬆脫彈she,利箭一樣she向蘇夜面門。

  當然,魯書一看不見她的臉,只能以戴著斗笠的腦袋為目標。他們同門六人中,葉棋五的暗器練的最好,但另外五人同樣擅長發she暗器。

  五枚竹簡沉穩凝定,劃出美麗的弧線,表示他仍未慌張失措,試圖用它們阻攔她的下一步動作。

  竹簡展開之後,變作一個長方形的屏障,擋住雙方視線。魯書一脊背拱起,剩下五成功力全用在這一次擺盪上。他鬆開右手時,恰見那捲他珍惜如半條性命的竹簡從中裂開。竹簡後面,閃出一道足以斬裂石橋的黑色寒光。

  他向外飛出,勢頭正好達到頂點,再不能作出其他動作。橋下寒風更盛,吹動時如有實質。寒意包裹著他,侵入他的皮膚與肌肉。但他很快發覺,這並非現實中發生的事情,而是幻覺。

  幻覺麻痹了他的頭腦,混淆了他的判斷力,讓他短暫地與現實分離,無力應對敵人的殺招。

  寒意頃刻消散,五湖龍王掠過他身畔。他頸後衣領突然一緊,整個人被提了起來。對方內勁凌厲無儔,如同山洪暴發,貫走他周身經脈,順勢上沖,帶著他躍上石橋,鑽進那輛三面透風的馬車裡。

  魯書一頭昏腦漲,體會到鄧蒼生的感覺,只覺眼前景象不停變幻,怎樣反抗都是無用。最終,他後腦撞上馬車地板,生出一陣劇痛,連帶著滿眼金星。

  他大駭之下,本能地猛烈掙扎,才覺察不知何時,他的穴道已被人家死死封住,把他弄成了動彈不得的俎上魚肉。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問道:“現在怎麼辦?還去不去見溫壬平了?”

  第三百章

  魯書一無法動彈,只能轉動眼珠。眼珠向左一轉, 看見殘破的板壁上, 抹著一潑鮮血。他昏昏沉沉, 腦子不怎麼好用,看了好幾次才想明白, 這是鄧蒼生斷指時流出的血。眼珠再向右一轉,卻看見女子的羅裙與繡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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