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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做,即可減輕被發現的概率,又可避免把滿席客人毒死,使張順泰日後無人可用。

  毒藥來自相府,名叫“氣死聖手,無力回春”。張順泰同意用它,顯然是不想留下後患,希望一劑斃命。

  花枯發嘆了口氣,仍然感覺不夠,又喘了幾聲,終於恨恨地道:“罷了,罷了,事已至此,老夫無話可說。老夫和晴洲大難不死,真是讓賢徒你失望了!”

  劉全我素來見fèng插針,冷冷道:“該我們說的話,我們已經全部說完。蘇姑娘,你一言九鼎,應該放我們走了吧?”

  花晴洲坐在蘇夜旁邊,全程屏息凝神,呆呆聽著,如同一個舞台下的觀眾。劉全我一插嘴,他才反應過來,猶豫著道:“大師兄,你想錯了。”

  花枯發怒目而視,喝道:“你也住口!”

  府中請來的廚子依然一無所知,已經開了火,正在廚下炒菜煮飯。但是,這次立冬宴席永遠不會開席。今日過後,花府常見的人亦會少上一個。世事無常,大抵如此。

  蘇夜卻想聽聽,遂笑道:“把話說開比較好,若有誤會,千萬別讓誤會繼續下去。”

  花晴洲偷偷向父親看了一眼,見他嘴緊緊閉住,嘴角垂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再度猶豫了一會兒,重新說道:“其實爹爹心裡,一直想把衣缽授給你,叫你做他的繼承人。他叮囑過我好幾次,等你當上黨魁後,絕不可仗著身份不一般,違逆你的命令,也不可和你故意過不去。”

  張順泰立時望向花枯發,似是期待他出言否認。

  花枯發捶一下座椅扶手,恨聲道:“我怕你知情之後,從此驕傲自滿,不肯虛心練功,在師弟師妹面前擺起架子,所以打算多磨礪你幾年。你說對了,我就是孤僻古怪,動不動罵人,很不討人喜歡,所以……我以為你都可以耐心對待我,自然願意善待別人。沒想到,沒想到啊!”

  他們每說一句,張順泰臉色就脹紅一分,到了最後,已經滿頭滿臉紫脹起來。他怒吼道:“我才不信!你定是見我給你下毒,忽然覺得以前做的不對,故意這麼說,要我後悔莫及!”

  他宣稱不信,其實已經相信,說不肯後悔,其實已經後悔莫及。無論如何,即使花枯發為人孤僻刻薄,也並非張順泰下毒手暗算的理由。他可以和師父談談,可以談崩了離開,絕對沒到需要殺人的地步。他自行選擇斷絕師徒之情,那再怎麼後悔,也是太晚了。

  蘇夜送回余無語後,不肯留在青樓,以免成為在場的唯一一個外人。這時真相大白,更不可能在花府逗留太久。她微微一笑,在張順談恨不得捶胸頓足時,從容起身,喚道:“溫師妹,咱們走吧。花黨魁,這是你本門事務,我不打算旁聽到最後,但……”

  她略一停頓,仿佛不確定應不應該往下說。花枯發動彈一下,抬起一條眉毛,一隻眼睛,有氣無力地道:“姑娘請講。”

  蘇夜笑道:“這種事發生過一次,難保沒有後來人效仿。我並非要你懷疑徒弟和朋友,只是勸你日後多加小心。你和溫黨魁已成朝廷目標,從今日起,麻煩將紛沓而至。未雨綢繆,總比亡羊補牢要好。”

  花枯發何嘗不懂這個道理。過去他們混跡於市井中,與販夫走卒、娼jì乞丐、街邊開店擺攤的人家打成一片,尚未接觸過朝廷官員。如今,他們亦變成被人覬覦的肥肉,類似手段將會只多不少。

  發夢二黨弟子大多家境平凡,手頭從未摸過大批金銀,倘若被人以重金收買,難保不會動心。他聽蘇夜好言勸告,心裡總算舒服了些,頷首道:“老夫明白。”

  蘇夜本身認為,花枯發不像是把兒子培養成繼承人的模樣,直到張順泰道出真相,才解決了這個疑問。她不再多說,朝劉全我三人勾勾手指,笑道:“我要走了,三位如果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出去。我保證不殺你們,也不讓溫師妹殺你們。”

  花晴洲立即跟著站起來,小心地道:“我送你們出去。”

  劉全我、王創魁、張步雷三人交換著眼色,終究不敢在這座死氣沉沉的大廳里多待,生怕花枯發失控暴起,拿他們三個作出氣筒。蘇夜邁出門檻時,他們也挪動步子,尷尷尬尬地綴在後面,距離不遠不近,毫無高手的氣派。

  花枯發受到極大刺激,坐在椅上拱了拱手,算作告別禮節。花晴洲雖不聲不響,全程只插了幾句話,神色中一樣大有憂鬱之意,同時覺得不可置信,難以相信這等事發生在自己身邊。

  以前的兄弟,忽然成了今天的叛徒。以前的大弟子,忽然成了務要殺死自己的人。況且花枯發待張順泰不薄,只是終究厚度不夠,使外人有了可趁之機。

  溫柔向來無憂無慮,上午差點兒喝下毒酒,這時已把事情拋到腦後,笑吟吟地問道:“已經找出了兇手,你們為啥愁眉苦臉?像你大師兄這樣的人,當然是越早發現越好,這次失敗,下一次說不定就成功了。你們應當高興才對。”

  蘇夜在旁笑道:“哪有你這樣說話的?如果大師兄要殺你,你還笑得出來?”

  溫柔撇嘴道:“大師兄才不會這樣。”

  蘇夜想了想蘇夢枕,嘆道:“溫師妹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你這位大師兄自己做錯事,可怪不得別人。所有人都會犯錯,他犯的錯特別大,如此而已。你其他師兄都是好人,用不著這樣挫敗。”

  花晴洲臉色蒼白,出了大廳後,總算漸漸泛上血色。他沉默半晌,陡然問道:“你們在蘇公子的金風細雨樓。”

  溫柔笑道:“是啊。”

  花晴洲道:“那你們平時……也會遇上這些事情?”

  溫柔咦的一聲,眨了眨眼睛,搖頭道:“我沒遇過,從未有人背叛我,也從未有人要殺我。”

  花晴洲想聽的答案,當然不是她的,而是蘇夜的。他怔怔望著她,希望她馬上答話,至於答案是否盡如人意,那得說出口才能知道。

  蘇夜苦笑道:“我真想回答不是,可惜事實如此。不錯,我會遇上這些事情,而且經常遇上,後來慢慢習慣了,也就習以為常。倘若敵人沒在我身邊安插人手,我反而要覺得他們無用。”

  他們三人並排前行,走出花府大門,沿大路向北,眼下即將走到街口。那裡有一家酒肆,招牌旁邊插著布做的酒旗,正在迎風招展。

  花晴洲送客,沒有送出大街的道理。劉全我等人一離開大門,立刻往反方向疾奔而去,頭都不肯回一下,估計想儘快回去稟報傅宗書。他們消失之時,酒肆已近在眼前,能夠聞到裡面飄出的淡淡酒香。

  蘇夜仰頭凝視酒旗,凝視的十分用心,臉上忽地出現一種很奇怪的神情。她笑了起來,笑容中儘是不屑之意。這個時候,她站在花晴洲與溫柔對面,正對著他們,驀地輕輕伸出手,搭住溫柔肩膀,將她向前用力一拉。

  溫柔身不由己向前邁步時,她身後牆邊,好像變戲法一般,驀地出現了一隻大如蒲扇,結實有力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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