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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前,她收到各個渠道傳來的消息,說她的小師妹,“小寒山燕”溫柔溫女俠離開洛陽,四處闖蕩江湖,近日直奔京城,可能準備投奔大師兄蘇夢枕。

  溫柔乃洛陽王溫晚的愛女,據說從小伶俐、美貌、淘氣,讓父母師長頭痛不已,奈何她不得。她剛出洛陽,還沒幹出大事,就為人稱羨,承認她是當今第一位天之驕女。那麼,綜合種種因素,這個手持寶刀,使小寒山刀法的女子,可不就是溫柔?

  蘇夜左看一下,右看一下,正不明白她為何不去天泉山,到蘇夢枕那裡簽到,便聽她開口說話,以清脆悅耳的聲音道:“你殺完人,扭頭就走,明明壞事做盡,還好意思向我們討你包袱,臉皮怎麼恁的厚!”

  灰袍人冷笑道:“胡說八道,我啥時候殺過人?倒是你們三個小賊,今兒不僅要還我的東西,還要乖乖跟我走,去衙門說話。”

  張炭道:“偷包袱的是我,你少為難他們。”

  唐寶牛居然不領他這個情,怒道:“主意是我出的,誰稀罕你硬充好漢?要上一起上,要打一起打。”

  蘇夜聽的雲裡霧裡,心想莫非他們同行進京,一來就偷了別人財物?溫晚為官為宦,家財萬貫,溫柔又何必去偷東西?

  這種問題不問正主,難以得到正確答案。可憐街上這麼多人,人人武功不濟。她站著看到現在,竟無人察覺她的存在。

  她心知等是等不到的,正要提醒他們旁邊有人,又見溫柔搶先道:“你明明殺了兩個捕快,怎的當面抵賴!你到底是什麼人,有種報上名字,我好去通報四大名捕。”

  她外表氣勢洶洶,實際心裡有些害怕,否則不必扯上四大名捕。灰袍人冷笑不已,緩緩道:“本人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劉全我,山西太行金風派掌門人。”

  溫柔似乎沒聽過這名字,聽完過後,仍未流露出任何尊敬他的意思。蘇夜反倒想起了這個人,不禁再次皺了皺眉。

  劉全我自稱金風派,名列武林“十大奇派”之一。但江湖上,所有人把這個門派叫作“風派”。之所以這麼叫,是因為風派上下,具有見風使舵的傳統。

  早在新舊黨爭期間,風派看好黨派壓軋的機會,奮不顧身地投入為權臣效命的大cháo。然後,新黨得勢,他們效忠新黨,舊黨得勢,他們又投奔舊黨。久而久之,這個門派出了大名,被人免去金字,只叫風派,諷刺他們牆頭糙般的德性。

  如今蔡黨氣焰熏天,劉全我自然投靠蔡京,成為替他做事的走狗之一。他以“雙袖金風”和“單袖清風”出名,論袖功,只在文張“東海水雲袖”,以及桃花社賴笑娥的“娥眉袖”之下。難怪剛才一對招,溫柔就被他逼的後退。

  蘇夜挪動幾步,劉全我仍未發現她在屋頂,陰沉著臉道:“包袱扔回給我。”

  張炭眼珠一轉,問道:“東西還你,你肯放我們走不?”

  這本是個非常簡單的問題,要麼放,要麼不放。劉全我卻猶豫了足有兩秒鐘,道:“行,你先把包袱給我,他們自會讓出通路。”

  以他平日做派,不但要追回失物,還要把他們扔進大牢,被獄卒折磨拷打,才消的了這口氣。所謂讓出通路云云,只是緩兵之計。

  張炭不屑一顧,嗤的一聲笑道:“你騙小孩子哪,不給,說什麼都不給,想要就自個兒來拿!”

  話說到這裡,蘇夜隱隱明白雙方之間,可能存在某種誤會。然而,當事人偏偏是劉全我,和她從未謀面的小師妹。她既然知道他是誰,自然不會對他客氣。別說溫柔他們偷了東西,就算殺了風派的人,她今日也護短護定了。

  劉全我被後生小輩當面譏諷,臉色再沉下三分。那個包袱看似普通,裡面大有玄機,裝著他苦心搜羅而得的珍貴珠玉首飾,準備送給蔡府小姐,藉以討好蔡京。蔡家人無不眼高於頂,想弄到他們看得上的珠寶,何等之難。他若失落這一包,那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湊齊第二包。

  因此,張炭話音未落,便見灰影晃動,雙袖如大雁展翅,揮卷而出,遮掩了劉全我的身形。他、唐寶牛、溫柔三人齊齊一驚,正準備接招,卻聽一聲脆響,如金石交擊。

  劉全我雙袖倒卷,就像不慎抓中仙人掌的倒霉蛋,火燒屁股一樣,硬生生凌空後躍,幅度之大,竟是他門下弟子都從未見過的。

  他人是落下了,仍然連續退後,臉上充滿驚駭之意,直勾勾盯著地上的一件異物。那是一枚青黑色的瓦片,方才擊中地面,響聲錚錚,大半部分嵌入石板,只露出一小半。而這一小半上,沒有半點裂紋裂隙,可見對手發she瓦片時的手法功力。

  這時候,終於有人向上看去,同時怒叫道:“你是誰?”

  蘇夜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依舊雙臂抱在胸前,恍若一尊雕像。她容色明麗秀雅,仿佛盡聚天地靈氣,與溫柔相比,亦毫不遜色,還多出幾分恬淡飄逸,不似塵世中人。但她目光偏偏冷若冰霜,如有實質,落在劉全我身上,就像用冰錐扎了他一下。

  劉全我仰頭看她,恰見她一步未邁,人從屋頂飄然而下,落在雙方中間的空地上。

  場中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像失去了言語能力,眼睜睜瞪著她。蘇夜總算笑了笑,淡淡道:“你們這是怎麼了?為何光天化日下,當街聚眾鬥毆?”

  她飄下來的時候,仿佛比羽毛還輕,來一陣風,就能把她向上托起似的。人人都看的出來,這是江湖頂尖兒的輕功,證明她來歷不凡。

  劉全我不知她身份,一見她驚人身法,頓時不由自主,把聲音調低一度,沉聲道:“他們做賊偷東西,難道我不能率人追趕?”

  溫柔被蘇夜擋在背後,兀自不肯干休,反唇相譏道:“那你殺了公門中人,難道我們不能行俠仗義?”

  雙方各執一詞,真正明白內情的,只有身為局外人的蘇夜。她很清楚,以劉全我的本事,斷然逃不過追命的追蹤,更不用提下重手殺死滿街捕快,飄然遠去。

  簡單地說,劉全我恰好穿了一件暗灰長袍,背了一個沉重包袱,個子又高又瘦,所以被溫柔等人誤認為蔡京麾下那神秘殺手。

  他們十有八九,目擊了命案現場,準備為民除害,跟了一陣子,跟錯了人,又出於不明理由,偷走人家包袱,招來風派掌門帶弟子圍攻。

  她對眼前的爭吵無動於衷,向劉全我道:“劉掌門,你共事同僚里,有沒有個頭和你差不多,平時也不帶兵器,氣質有點陰森的人?”

  她突如其來拋出疑問,令劉全我滿頭霧水。他確實不知道蘇夜想要的答案,何況心生怒氣,哪有心情仔細思考回答,立即不耐煩道:“沒有,沒有!”

  張炭滿臉疑惑,唐寶牛抓著頭髮,均愣愣瞧著她的背影,把“為什麼”寫在了臉上。溫柔可不管這麼多,叫道:“姊姊你讓開,你不要管,省的連累了你!”

  蘇夜到底是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面對著他們三個,正色道:“我已經被你們連累了。我不是什麼姊姊,我姓蘇,我是你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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