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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她一反常態,下手極狠。她第一天踏入開封府,就於圍攻之中,當眾殺死雷滾,叫雷恨滾出來和她單打獨鬥,今天決意殺人,愈發刀刀奪命,絕沒有一式多餘的招數。

  而且紅袖刀法刀意獨特,刀招美到巧奪天工,事到如今,仍未顯露太明顯的殺氣。司徒殘蟒鞭連連捲動,鞭風破空,真成了一條靈動如蛇、凶烈如蟒的活物。刀尖已至後心,他才驚覺背後寒氣襲人,連忙連人帶鞭一起轉身,舞鞭鎖住身前一丈之地。

  茫茫鞭影中,閃動著一道青影。兩人以正面相對,所以司徒殘看的一清二楚,很明白自身境況。

  蟒鞭確實靈活,青羅刀之輕靈卻更勝一籌,處在鞭網內部,竟像只戲弄巨蟒的鳥兒。鳥兒拍打翅膀,在巨蟒頭上飛翔,一繞開蟒頭,便露出滿臉兇相,瞬間從小鳥變成巨鷹,一喙啄進他肋間。

  刀鋒太薄,插入人體之時,只有突如其來的灼熱,沒有痛感。司徒殘沒來由身上一軟,手上乏力,應該倒抽向蘇夜右側的蟒鞭,以二尺之差擦過她身畔,再也無法擊中她。

  他後退了一步,聽到耳邊一聲怪叫。有人叫道:“老三,你中刀了!”

  青羅刀正中司徒殘,司馬廢、司空殘廢霍然驚覺,下意識回身援救。然而,他們僅能盡人事,聽天命,希望救助同門之時,自己別被紅袖刀一揮兩段。

  鞭影,仍然只有鞭影,籠住了蘇夜所在之處。司空殘廢金鞭如電,快馬加鞭,豁盡全身力氣,做的偏偏全是無用功,眼睜睜看著蘇夜翩然逸飛,就是捉她不著。

  這件事很簡單,很直接,連傻子都能看透其中關鍵。他們輕功不如蘇夜,出手速度也頗為不如,所以名叫絕頂高手,卻拿她毫無辦法。

  紅袖刀法攻時輕快犀利,守時精巧綿密,即使用刀者內力沒那麼充沛,亦可用速度彌補力量。蘇夢枕的紅袖刀、蘇夜的青羅刀,乃至小師妹溫柔的“星星寶刀”,均輕薄犀利,鋒利程度均遠超平均水準,可以將刀法發揮到淋漓盡致。

  蘇夜退,疾退往東邊的牆,臉上竟還掛有笑意。她眼睛望著手捂左肋、踉蹌後退的司徒殘,腦子裡想的是豆子婆婆。

  無命天衣碎裂後,她亦失去了精氣神,正依牆而立,面龐上的皺紋深而又深,足足再老了十歲。

  她退向豆子婆婆,同時躲開雷嬌密如細雨的淬毒暗器,看上去遊刃有餘。可是,她退到一半,在青羅刀半抬未抬之際,突然停了下來,眉目間泛上疑惑神色。

  大廳中這麼多人,能令她停手的只有一人。那人自然就是蘇夢枕。

  蘇夢枕剛剛咳嗽了幾聲,低喝道:“夠了。”

  他開口說話,豆子婆婆瞬間逃過一劫。蘇夜背對著她,面對著剩餘的兩位神君,似乎沒把她放在眼裡。而豆子婆婆的確失去了戰意,根本不想背後偷襲,神情慢慢放鬆下來。

  蘇夢枕邊咳邊說話,聲音不響,只是有種懾人的魔力。這一聲並非只對蘇夜有效,連司馬廢、司空殘廢、蕭氏兄弟,還有雷嬌,都本能住手停戰,齊刷刷看向了他,神色之中,浮上深淺不一的驚怕。

  大宅外的長街上,仍然傳來呼喊呵斥之聲,足見兩位路人正在外面奮鬥。街上如此嘈雜,屋裡卻靜的有些瘮人。

  在場的不只有這些出名人物,還有六分半堂的精銳堂眾。他們水準相差更遠,待雙方停手,目力才能跟上敵人的動作,不得不死了搶奪首功的心。

  幾個為首之人,幾十個聽令行事之人,均露出相差無幾的表情,等候蘇夢枕下一句話。

  蘇夢枕看都沒看他們,只向蘇夜道:“你的刀法,似乎又有進步。”

  蘇夜一愣,微微一笑道:“你看出來啦?為什麼要我停手?”

  她問的這個問題,也是別人心底的疑問,只不過,敢於發問的只有她一個而已。蘇夢枕再看她一眼,溫和地道:“第一,今天殺的人已經夠了。第二,外間包圍愈來愈緊密,此地不宜久留。”

  他說完,這才轉向豆子婆婆,睥睨著她,寒聲道:“我不殺你,因為你並沒有殺死我的兄弟。誰殺了我的兄弟,誰就得死。至於你們,我從不殺沒有還手之力的人,犯不上和你們計較。”

  刀王背後是方應看,神君背後是蔡京,其他人的後台則是雷損和狄飛驚。蘇夢枕做事向來如此,很少蓄意為難走狗,既是不願,也是不屑。

  豆子婆婆噙在嘴裡的一口氣,這時終於吐了出來,並悄悄看向雷嬌。

  雷嬌秀眉緊蹙,仿佛知道事情徹底脫離了她的控制。現在苦水鋪分舵里,她根本算不上掌握話語權的人。

  她絕非無能之輩,圍殺開始之前,她認為成功可能很高,值得一試。但誰能想到,老天竟堅持站在蘇夢枕那邊。他在破屋躲雨,忽然就認識了兩個籍籍無名的青年人,和他們肝膽相投。然後,輪到蘇夜壞了事,好死不死地選今天回來。

  這等青年高手萬金難買,大多需要耗費心思,不能只用金銀相誘,偏偏蘇夢枕每次都占到先機,惹得雷嬌只想仰天長嘆。

  豆子婆婆看她,並未得到指示或者回音,反而得到了一把刀。刀身呈琉璃青色,速度快逾閃電,凌空一划,像漫不經心的一筆書畫,正正畫在她脖子上。

  蘇夜本擬與蘇夢枕合力,殺盡堂中所有的人,將陰謀詭計消弭於無形當中。蘇夢枕卻不這麼想,替沃夫子報仇後,便不再大殺特殺。這與其說謹慎,不如說他性格使然。

  他性格如此,她的性格則有很多不同。出於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蘇夢枕寒聲說完,正沐浴在旁人驚怕的目光下。她已是手起刀落,殺了豆子婆婆,同樣一刀斷頭,乾脆利落,頗有她師兄之風範。

  雷嬌大怒,怒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先看蘇夢枕,發現他表情亦十分愕然,不像事先知情,然後才怒視蘇夜,希望她開口解釋。

  蘇夜直視著她,神態從容,嫣然一笑,笑道:“怎麼了?”

  雷嬌道:“蘇公子……”

  自她這裡開始,蘇夜掃視一圈,注視每一個人,閒閒微笑道:“蘇公子不想殺婆婆,我想,所以我動了手。我們有同門之誼,可他是他,我是我,他還管得了我?”

  最終,她目光掃到蘇夢枕身上,亦帶著幾分令人哭笑不得的炫耀,同時道:“況且我的面子,他也並非次次都買。雷四堂主,你我本為仇敵。我刀法練的差一點,就得做你們的階下之囚。你指望我殺夠了停手,是否天真了些?”

  她仍記得,她還小的時候,蘇夢枕要她去寫字、練功作為懲罰。怎奈她壓根不怕他,常常說“催什麼催啊,我睡覺之前一定給你”。那時,少年蘇夢枕的表情,與現在的他簡直一模一樣。

  在少年時期,蘇夢枕還能搖搖頭,氣的轉身就走。如今走無可走,他只能板著臉站在那裡,用眼神指責她不講長幼之序。

  她心頭原本陰雲密布,一見這表情,心情忽地就好了起來。

  就在這時,外頭殺聲突然大振。廳堂之外,飛鳥般闖來兩個人,一樣身法超卓,如入無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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