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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之軒偷襲尤鳥倦時,一招斃命,可見兩人功力差距。蘇夜雖非偷襲,功力卻同樣遠在輔公祏之上,想要殺他,應該不比殺死門外兩名撲地沉睡的護衛麻煩太多。

  她明白這回事,輔公祏也明白。她剛拔刀出鞘,輔公祏便變相軟化,交待了左遊仙的行蹤。亂世初起時,兩人已經有過接觸,由敵對試探,轉為較為理智平靜的談話,再臭味相投,擬定伺機暗算杜伏威的計劃。這段時間,江淮軍猛攻歷陽城,左遊仙亦在左近窺伺,依約定助輔公祏一臂之力。

  杜伏威離城後,兩人接觸起來更為方便。蘇夜也許錯過了杜伏威,卻與左遊仙十分接近。只要輔公祏白日送出暗號,當夜子時三刻,左遊仙自會前來相見。

  蘇夜強逼他馬上去送暗號,輔公祏無可奈何,半推半就地從了。他心裡兀自自我安慰,心想蘇夜並無殺人之意,左遊仙即使前來,也不算前來送死,更不能算他背叛朋友。

  蘇夜之所以取江淮軍而棄宋閥,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江淮軍危機四伏,兩大首領並非鐵板一塊,發展到最後,將出現蕭牆之禍。宋家上下卻同心協力,即使有過宋智不贊同宋缺決策的問題,也未嚴重到一分為二。

  簡單地說,她寧可面對一支壯大了的江淮軍,也不願意面對壯大了的宋閥。

  如今,李密聲望雖隆,卻未真正超過翟讓。李密的確用兵精妙,從無敗績,翟讓亦從不擺大龍頭的架子,按照蘇夜的指示,親自率兵東征西討,兩年間連下數座重要城池。

  宋閥遣來使者時,是與翟讓促膝長談,而非李密。好笑的是,他們提出將宋玉致嫁給李天凡,卻不太樂意讓翟讓的獨生女翟嬌翟大小姐嫁給宋師道。這讓蘇夜在屏風後笑個不停,心想果然在亂世當中,即便身處高門大閥,女子吃的虧也要多一些。

  不過,她突兀現身,讓輔公祏心服口服後,便未去想宋閥的事情,暫且專心對付左遊仙。輔公祏做夢也想不到,她與左遊仙從無過節,之所以急著要見他,只為趁著這個機會,儘早做一做擊敗八大高手的任務,免的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自知在她面前無法搗鬼,遂送出真正暗號,坐等左遊仙前來相會。若他不想出面,其實可以避到另外一個房間,免的雙方見面尷尬。但不知為何,他隱隱覺得自己倒了大霉,碰上一位魔門宗主級的高人,那麼還不如拖他人下水。這樣一來,他並非唯一倒霉的人,老懷也就可以大暢了。

  晚間子時三刻,輔公祏起居的臥室窗上,傳來屈指叩擊窗欞的聲音。三聲短促叩擊後,輔公祏長嘆一聲,緩聲道:“左兄請進。”

  兩扇窗子轟然洞開,一個身穿棕黑道袍,背負長劍的人越窗而過,飄然站在當地。

  左遊仙成名已久,今年六十多歲,已是老年人的歲數。他身高肩寬,長著一雙山羊般的眼睛,鷹鉤般的鼻子,鬍鬚也很像山羊鬍須,頭頂光禿禿的發著亮,唯有兩綹留的很長的頭髮,從兩邊鬢角直垂下來,有著奇人異士的感覺。

  一個人內功練到深處時,不必再擔心皮膚問題。他們的皮膚往往白皙光滑,甚至有可能白的發亮,自肌肉到毛孔均結實幹淨,不染塵埃。

  左遊仙面相陰森狠毒,不似善類,皮膚卻如嬰兒一樣白嫩,讓他的形貌愈發詭異。

  他見到輔公祏的暗信,還以為杜伏威或安隆出了什麼事,於是未起疑心,依約趕來。但他在房外一無所覺,誤以為房中只有輔公祏一人,一進來,卻發現輔公祏身旁的椅子上,還坐著一個矮小的蒙面人,頓時面露疑惑。

  輔公祏面露苦笑,頂著他滿是疑問的目光,沒事人似的介紹道:“左兄,這位是蘇夜蘇兄。他久仰你的大名,要我請你前來相見。蘇兄,這位就是左遊仙左兄,魔門中名聲頗著的人物。”

  左遊仙頭腦極為敏銳,霎時間目露奇光,以深沉尖銳的目光,不住打量著蘇夜。蘇夜並未刻意收斂氣勢,使他一眼便能看出,輔公祏已全盤在她控制之下,唯她的號令是從。

  他釘子似的立在原地,動也不動,冷冷道:“是麼?恕我無知,居然從未聽過蘇兄的名號。但這並不重要,我可以將這個名字當作你的真實姓名。閣下點名要見我,不知是為了什麼?”

  蘇夜微笑道:“其實真不是為了什麼,誰讓你的名字列在八大高手榜上。我之前已向輔兄做出解釋,只想一會左先生傳自道祖真傳的劍法,別無他意,奈何輔兄太關心先生的安危,怎麼也不肯相信。”

  左遊仙目光移至輔公祏身上,厲芒一閃,又倏然收回,淡淡道:“說來慚愧,小弟剛練成師門絕學子午罡的第十七重,尚未摸到第十八重的門沿,不過對子午罡與壬丙劍法的融合,已經略有心得。蘇兄挑這時試招,莫不是滿腔好意,想幫我更進一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蘇夜長笑道:“就算你練成了真正的劍罡同流,那又如何?”

  長笑聲中, 黑影從椅上驟然拔起。輔公祏面前撲來刀割般的激烈勁氣, 連忙運功抵抗。他眼前人影急閃, 都未能看清蘇夜如何出手,只見一道黑光在斗室之內蜿蜒遊走, 猶如一條挾滔滔江水,向敵人張牙舞爪的巨大黑龍。

  左遊仙不愧為道祖真傳的唯一傳人。夜刀刀身割裂空氣,發出曼長的刀聲, 去勢迅如急電, 莫可抵禦。他竟能在千鈞一髮之際, 拔出背後寶劍,架住了那勢在必得的一招。劍芒暴漲, 劍上罡氣激she而出, 既凌厲銳猛, 又陰森怪異, 正是他“子午劍”發出的子午之氣。

  一連串氣勁爆響,仿佛爆豆時發出的響聲, 響徹輔公祏起居的小院。每一聲爆響, 均夾雜著氣勁消逝時的尖銳聲音, 連成長而尖的口哨聲, 活像有人在他房中吹響了哨子。

  輔公祏只覺遍體生寒, 明知刀劍均非以他為目標,仍禁不住屢催內力流動,筋骨間充盈著護體真氣。他能看見子午劍的劍影, 卻看不見夜刀。從他眼中看去,那已不是刀,而是忽然現出的強烈光芒,忽而奔騰如大江,忽而巍峨如高山,帶著無堅不摧的氣勢,將子午劍迫的步步後退。

  數個彈指間,未被關上的兩扇窗戶受勁力所激,雕花窗欞忽地分開四截,無聲無息斷裂。窗欞由結實的紅木製成,在刀劍之氣面前,如豆腐般柔軟易碎。它下半部分捲入刀光,瞬間粉碎,無數蘊含先天真氣的木屑飛she向四面八方。向輔公祏she來的,均被他拂袖擋開,she向牆壁、桌椅、書櫃的,均深深嵌入木質之中,現出諸多下陷的小點。

  這些木屑若打在人身上,不難將人she成篩子。而它們甚至不是夜刀的目標,只因被刀勁震碎,就有了如此可怕的力道。

  輔公祏寬闊的額頭沁出冷汗,忽然明白自己何等明智。只要半步行差踏錯,之前的輔公祏便是眼下的左遊仙。

  子午劍化作了一道銀色劍虹,劍氣愈演愈盛,幾乎自劍身上騰空而起,變作附劍而生的銀色火焰。剎那間,兩人已交手三十餘招,每一招都由刀劍硬碰而出,絕無半分虛晃招數。

  左遊仙兩鬢旁的長髮橫著飛起,使得面容更加陰森可怖。忽然之間,他厲叱一聲,棕黑道袍充滿了內勁,鼓脹的有他兩個人那麼大,又倏然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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