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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大娘披風自肩頭滑落,露出裡面的衣裝。衣裝又忽然碎裂,再露出她貼身所穿, 霓裳羽衣一樣的華麗衣裙。

  她易容術極其精湛,扮成癩子乞丐時,聲音神態惟妙惟肖,連陸小鳳都看不出破綻。這一次她要扮成戚少商,也使足了所有本事。戚少商肩寬腿長,身量挺拔結實,胸膛更是寬闊。公孫大娘在衣服里下了不少功夫,總算成功裝出相同身材,騙過九幽神君。

  她衣內的填充紛紛落地,方才顯露她本人窈窕婀娜的動人體態。她雙手輕輕一震,兩柄繫著紅緞的短劍倏然飛出,直刺前方。緞帶婉若游龍,千變萬化。短劍劍光雪亮,任憑細雨隨風飄拂,仍然亮的驚人,轉眼壓過了鬼火的幽幽綠光。

  蘇夜眨一眨眼,劍光便已沒入綠紗,發出普通輕紗絕不可能發出的刺耳噪音。綠紗碰上劍鋒,居然沒被公孫大娘震開,反而緊緊貼著劍刃,自前而後,不斷蔓延燃燒,轉眼把短劍裹在鬼火火焰中。

  公孫大娘手腕劇震,眼見鬼火毫無重量,實際感覺則恰好相反。那“幽冥紗”凝聚了鬼火中的內勁,勢若千鈞,凝而不散,險些拽的她短劍脫手。

  她自己就是裝神弄鬼的行家,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邪門的武功。紗網被她刺出一個缺口,雨絲清風重新流動,仿佛從帳外透出的新鮮空氣。她雙眸一霎不霎,人卻已經飛旋躍起。短劍如天上落下的銀亮花雨,星星點點,活像輕紗帳上的珍貴裝飾。

  她出手,九幽反擊,僅發生在一瞬間。輕紗絕不可能有那麼驚人的速度,但在九幽神君的操縱下,一切均有可能。

  一瞬之後,蘇夜突然也動了。

  息紅淚的短劍當然還在她那裡,伴隨主人浪跡天涯。蘇夜隨便找了一把短劍,以便必要時繼續冒充她的出手。

  她表面看輕九幽神君,心裡可沒半點鬆懈。黑漆漆的夜刀從袖口落下,落在她手裡。刀一入手,立刻有了生命,從她手中探頭,如同黑龍自雲端探出腦袋。

  一聲霹靂也似的巨響,響徹幽冥地獄。輕紗被雷音震散,有氣無力地飄散四方,重新化為流星鬼火。然而,它們已經損失了相當一部分,數量比之前少了許多。公孫大娘短劍到處,每刺一下,就有一朵鬼火倏然湮滅。

  刺耳魔音漸漸消失,黑色閃電一閃再閃,好像在和來自幽冥的敵人交戰。蘇夜神色不動,以腕運刀,拋棄平時常用的視覺與聽覺,僅憑從無數危險間鍛鍊出的直覺,辨認敵人所在。

  她每一刀揮出,都像空有威勢,刀刀擊空。但奇怪的是,刀鋒刺入的虛無之處,總有膠水般的沉重粘滯感,證明她並未找錯目標。天上無星無月,只有鬼火不斷閃爍,照耀出夜刀的攻擊方向。若無這點光芒,那麼夜刀就像隱身了一般,徹底與夜色融為一體,看也看不清楚。

  刀上氣勁流動,隔空震盪,鳴聲如九天雷響,刀勢如江水奔流,幾經沖盪,將鬼火攪的所剩無幾。

  忽然之間,蘇夜秀眉一挑,閃電般收刀飄身。她騰空而起時,足下地面陡然刺出三五根尖利竹刺。竹刺上塗著薄到幾乎不可見的塗層,除劇毒外,更無其他可能。

  夜刀同時奪的一聲,結結實實刺入旁邊一根較粗的青竹。那根青竹足有碗口大小,不知生長了多少歲月。夜刀破開竹身,但見竹心中空,其間隱藏著一襲顏色暗淡骯髒的長袍,刀鋒正正釘在長袍中心。

  袍中無人,看似十分普通,卻像活人一樣,不住扭曲著,並發出悽慘叫聲,觀之可怖至極。直至蘇夜拔刀回防自己,它才安靜下來,毫無生氣地滑落地面。

  她心知九幽神君若有“元神”這種鬼東西,那麼袍子必定是元神之一。這個念頭在她心中一閃,尚未來得及驗證,她身後又一個裂開了的墓穴中,再度升起鬼氣森森的黑袍。

  這襲黑袍與之前那兩件並不相同,出現之後,好像氣溫都下降了,涼浸浸的讓人直起雞皮疙瘩。它動作快的嚇人,現身時身影一閃,袍中有什麼東西亮了起來,急擊蘇夜後心重穴。

  它快,夜刀更快。蘇夜躍起之後,在空中勢頭已盡,開始向下墜落。那點微光一亮,夜刀就像長了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蘇夜身前倒卷回來,迎上了它。

  雙方距離太近了,近的可以感覺到彼此吐息。蘇夜這時才敢確定,九幽神君的確還是個活人。儘管他氣息冰冷的像開啟冰箱門時散發的冷氣,至少還在喘息。

  微光乃是從袍里she出的一簇細小銀針,中者必死,當場被夜刀磕飛。有兩根恰巧打上了旁邊的竹子,中針處立刻生出黑斑,猶如被火燒了似的,向竹子其他部位不停蔓延。

  刀勢未絕,黑光中依然夾雜著懾人雷音,沉重到了極點。九幽神君以本體現身,和她以硬碰硬。蘇夜刀刀斬在他的兵器上,錚錚作響,卻在數十刀後,才發覺那是一根短矛,一根短戟,並非常見的刀劍棍棒。

  鬼音時斷時續,鬼火忽明忽暗。不知何時,西河劍器破空而至,同樣刺向九幽後心。九幽與蘇夜比拼內力,猶如承受怒流正面沖刷,本就十分吃力,招招對實,招招吃虧,哪禁得起兩人前後夾攻。

  他口中發出一聲尖嘯,抽身急退,身法也像從幽冥中學來的,飄忽不定,使人抓不住他的準確位置。一刀雙劍,同時落空。公孫大娘御劍追擊,被他以一隻鴨嘴形狀的古怪兵器砸開,隨即將短劍收回。

  三人於同一時間落地。九幽一碰地面,立即鑽入了離自己最近的墓穴中。蘇夜疾掠上前,口中笑道:“練功把容貌練壞了,所以不敢見人嗎?你藏頭露尾,只配做江湖鼠輩,充什麼前輩?”

  九幽神君將這些亂墳打通,在地底遊刃有餘地移動,突襲敵人,不僅神出鬼沒,且有令人認為他是惡鬼的奇效。墳前竹畔,更設有種種惡毒機關,隨時準備現身害人。常人專心對付他,難免忽視了腳底情況,若被竹刺穿足而入,實力就會大打折扣。

  事情一說破,似乎就沒什麼了不起了。說到底,他只是練成了一種特異的武功,又喜歡利用環境,與武功特性相互配合而已。

  蘇夜根本不管他的意圖,飛掠之時,夜刀下垂,勁氣從刀尖吐出,直沒於地,幾乎是裂地而行。她所到之處,身下出現一道清晰犁溝,泥土向兩旁翻開,青竹向旁欹倒,威勢驚人,直逼的九幽神君不敢頂著夜刀現身。

  九幽的聲音再次從地下傳來,依舊難辨男女,難辨方位,淒聲道:“好強的內功,你練到這個程度,已經可以獨步天下。我不信這是小寒山的功法,你不是蘇夢枕的師妹,你究竟是誰?”

  他行至哪裡,蘇夜便追至哪裡。兩人一個地上,一個地下,相隔不過咫尺,只在這片竹林中打轉。公孫大娘自恃沒她那麼強的內力,只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一等九幽出現,立即再行夾擊。

  蘇夜笑道:“我真是他師妹,如假包換。只不過,我練的內功名為先天功,和師門武功有所不同。”

  她說話歸說話,內力流轉竟沒受到半點影響,速度不慢反快,飄飄然似御風而行。九幽喃喃道:“先天功,先天功?世事當真變幻無常,想不到今時今日,我竟會輸在一個小輩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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