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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夜嫣然一笑。

  她早就知道,單用言語,絕不可能讓這兩名強敵屈服。木道人野心勃勃,不擇手段,怎會聽她說幾句話,就乖乖繳械認輸?

  梅真人師徒已經夠對得起他,明知他違反門規,也只剝奪了他的繼位權利,沒有其他懲罰,也從來沒對任何人提起這事。木道人仍是武當長老,在武當的地位僅次於石雁。但他不知滿足,覺得自己才是掌門,這才一路走到今天。

  蘇夜欣賞他的狠辣,也欣賞他的才能。不過,這樣一個人站到對立面時,就很令人頭疼了。

  她肩不動,足不抬,整個人卻從椅子上浮了起來,似乎毫無重量。每個人都在看她,清楚地看到了她浮起的過程。這證明她對真氣的運使已入化境,無需藉助肌肉發力,就能悄無聲息移動。

  雲房四人之中,只有她一人用刀,其他三人都是劍術名家。公孫大娘用雙短劍,木道人常年佩戴一柄木劍,古松居士卻用纏在腰間的軟劍。那軟劍鋒利絕倫,柔韌無比,是件極為可怕的兵器。

  他常年將軟劍隱在腰帶裡面,只用一把普通長劍掩人耳目。他看起來足有五十歲,實際年紀卻年輕許多。他的鬍鬚是粘上去的,頭髮里也加了不少白髮,還刻意染黃。等到了幽靈山莊,他就把這些偽裝卸除,一下子變成個白淨面皮的普通男人。

  蘇夜離座時,一刀四劍同時出鞘。只一瞬間,雲房內劍氣縱橫,劍風破空,劍光閃成了一片旋光。古松居士所用的,赫然是巴山顧道人的七七四十九式迴風舞柳劍。

  顧道人已經成了武林中的傳奇,他的劍法也是傳奇的劍法。他死後,巴山由小顧道人掌管。古松對此一直很不服氣,又不是小顧道人的對手,只好應邀加入幽靈山莊,與木道人各取所需。

  他、石鶴、葉凌風、武當俗家弟子中的第一高手鍾無骨,都知道老刀把子是誰,也是幽靈山莊最重要的成員。

  軟劍劍光與劍器的光芒碰在一起,就像兩道撞在一起的閃電。此地若有觀眾,必定嚇的面如土色,懷疑自己看錯了,世上根本不存在如此可怕的劍法。

  迴風舞柳劍輕靈流動,西河劍器鋒銳凌厲。軟劍拂動著公孫大娘的長裙,就像春風拂動柳枝。一時之間,連蘇夜都看不出誰強誰弱。當然,她根本無心去看,因為木道人的木劍已經近在眼前。

  他用木劍,和她用夜刀一樣,早已習慣了,所以不必特意更換。她很少依仗夜刀的鋒利,木道人也不覺得木劍吃虧。事實上,木劍正在不停催發劍氣,陰陽交融,剛柔並濟,攻守兼備,竟是與迴風舞柳劍齊名,並稱玄門三大劍法之二的武當兩儀神劍。

  木道人用劍時,全然沒了方才的陰森詭異。他足下不緊不慢,按照六十四卦踏著方位。玄門弟子常常使用這步法,威力卻有天壤之別。木道人身形剛剛展動,便和手中木劍配合的天衣無fèng。只要蘇夜出半點紕漏,重則當場受傷,輕則無法攔住他,被他以梯雲縱輕易逃去,順手擊響銅鐘。

  在她經歷的所有世界裡,最高深的武功通常位於佛門和道門。這並非普遍規律,只是符合大部分情況而已,因為武功練到高深處,就該考慮天人合一的奧妙,將目光從凡塵移到天地宇宙。

  所謂技近於道,總得先弄清楚什麼是道。和尚道士自古研究這個問題,沒有人比他們更精通。如此一來,這兩家的宗師數量最多,質量最高,也就有了解釋。

  石鶴對自己的劍極有自信,認為足以比擬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木道人性格與他不同,從不多談武功,武功卻比徒弟更高。

  木劍樸實無華,運劍如風時,只有模模糊糊的劍影。但它劍刃上散發的森寒劍氣,已經超過了旁邊的鋒利軟劍。

  蘇夜不知西門吹雪實力如何,有沒有達到“無劍”的境界,但木道人的確到了。陸小鳳不敢冒險去揭他的斗笠,實在是極為明智的決定。

  夜刀筆直she入木劍劍影,猶如劃破長空的一道墨線,又像砍開竹子的柴刀。劍影忽地向兩邊分開,為夜刀讓出通路,顯然不願接觸刀鋒。

  刀劍同時生出變化,很難用言語描述的變化。若說旁邊的劍光像閃電,那麼他們的交鋒就像衝擊在一起的浪cháo,明明相互敵對,一經碰觸,又毫無阻礙地融合到一起,共同形成太極兩儀之形。

  木道人從未遇過這種情況,蘇夜也是。她與張三丰試招時,太極功尚未完善,不便判斷誰強誰弱。他們既見獵心喜,又全神貫注,不斷試探著對手的能耐。

  夜刀嘯聲本如龍吟,這時被蘇夜刻意抑制,成為一柄靜寂如夜的魔刀。它不僅自己寂寂無聲,還能壓制旁人的劍嘯。劍風割裂空氣,常能發出哨子般的尖銳響聲,這時被刀芒干擾,最多產生短促輕響,再也無法驚動他人。

  蘇夜就是這樣一個人,說得出做得到,說了要滅人滿門,就當真雞犬不留。她借用這手段,塑造言出必踐的可怕形象,使十二連環塢幫眾懼怕五湖龍王,不敢違逆她的號令。

  夜刀攔住了木道人,讓他不能移到窗邊,阻止他鳴鐘示警。她還嫌不夠,又壓制木劍上的氣流波動,硬逼著所有人和她一起,不許發出任何聲音。

  這很霸道,也很符合她的性格,令她胸臆暢快,無形中增添了刀法的威力。

  木道人赫然發現,夜刀之威竟難以想像。他與蘇夜易地而處,絕對做不到她正在做的事情。身處生死之戰,她居然還在淺淺微笑,生怕被公孫大娘比了下去似的,笑的比月下曇花還美。

  她能笑,就表示他笑不出來。夜刀織成風雨般的大網,勁力逐漸收向大網中心,粘住了木劍,強迫它和它一起移動。刀勢細密到了極點,仿佛春日時降下的如絲細雨,晚秋時瀰漫開的淡薄雲霧,看似沒有殺傷力,卻無處不在。

  每一刀之間,插不進哪怕一根頭髮絲,行雲布雨,自然天成,無處下手也堅不可摧。

  不知過了多久,細雨陰雲中,陡然爆發出一道亮的可怕的刀光。

  刀光一出,立刻讓人覺得看到了真正的閃電,當場將劍光徹底壓倒。木道人周身籠在刀光下,已然避無可避。

  他在雲房下設了地道,但沒有開啟地道的機會。因此,刀光籠身的一刻,兩儀神劍瞬間煙消雲散。他避不開,也沒去躲避,任憑夜刀當頭而落。

  蘇夜握著刀的右手浮出青筋,硬生生遏住了這一刀。刀尖一晃,剎那間分成四刀,分打木道人四處重穴。刀未至,勁力先透穴而入,封住穴道經脈,讓他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

  木道人倒下時,神情已很沮喪,然後問了個不太可能在這時問的問題,“我的劍法比葉孤城如何?”

  蘇夜一愣,仍然回答道:“白雲城主的劍天高海闊,不沾不染,你的劍渾然一體,道法自然。你們若不真正交手,我不知道該怎麼比較。”

  木道人道:“那我總有和他比劍的資格。”

  蘇夜道:“當然。”

  他忽地笑了,苦笑道:“這不是為我問的,我不在乎。但我有個徒弟,他一直很想會會當世的兩大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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