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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資運輸仍未停止,有條不紊地持續著,但頻率有所降低。除之前的損失外,還被官府扣下一車火藥武器,兩車金銀綢緞。幸虧鏢隊處理得宜,並未牽連到十二連環塢頭上。

  這幾日以來,她們身邊都換上了江南口音的護衛。這批人知根知底,相對來說可靠的多,足以使蘇夜安心。

  她知道,所有人都習慣了京城之中兩分天下,用看待外來者的眼光,挑剔審視著她們。然而,六分半堂來自江南,蘇遮幕、蘇夢枕父子來自應州,就連創立迷天盟的關七,也非京城人氏。

  若說換個時代,外來者就無法在京師紮根,那未免太可笑了。

  蘇夜確認程英無恙,才安心拎著那包藥糙,折返金風細雨樓。程靈素寫了張藥方,以便她按方抓藥,最大限度地激起藥性。她說,藥枕填充半年一換,足以壓住相當嚴重的嗆咳。但對蘇夢枕能產生多少作用,她不敢妄言。

  她縮在白樓里,每天前去資料室翻閱資料,著重查找十二連環塢沒有的消息。楊無邪素來被蘇夢枕倚重,果然有其不凡之處。他掌管偌大一個白樓,竟將海量資料整理的井井有條,極為方便查閱。無論蘇夜問他什麼,他都能立刻給出答案,完全不必費心再查。

  倘若只是這樣,那他就相當於一個人形錄音機,也沒什麼值得看重的。可他真正的聰明不在記性,而在基於出色記性上的分析能力。

  與其說他是風雨樓總管,不如說是軍師。蘇夜同樣看重自己那三位總管,卻也得承認,在出謀劃策、制定方略,乃至行軍布陣方面,很少有人比得上楊無邪。她手下便無此等人物,致使迄今為止,她本人承擔了相當一部分軍師的工作。

  若非楊無邪是蘇夢枕的人,她早就想辦法挖牆腳了。與此同時,她也想起六分半堂的大堂主狄飛驚。據說那人智謀極深,才幹極佳,絕對不在楊無邪之下。雷損看重他,就像看重自己的兩隻手一樣。

  蘇夜表現猶如大家閨秀,龜縮閨閣不出門,默不作聲做著女紅,心中卻不住掂量京中諸人分量,並暗中希望迷天盟中,能有差不多的人物,可以被她收入囊中。

  她正在做白日夢,恰好又有消息送上門來,為她指出唐縱所在。

  這消息不是甲蟲傳回的,也不是十二連環塢,更不是金風細雨樓,而是那個未經江湖風雨,只知要懂禮貌的花晴洲花公子。

  蘇夜與他閒聊時,得知他父親想把黨魁之位留給大弟子張順泰,而非親生兒子,心想這也難怪。但這次她再見到他,卻發現他神色頗為興奮,仿佛等著她誇獎般,急匆匆地把情報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蘇夢枕默許他前來探視蘇夜,讓樓中護衛不得攔阻,估計把他當成了她新認識的小夥伴。他來找她,是由莫北神全程陪同。他敘述之時,莫北神半閉著那雙好似永遠睜不開的眼睛,沒精打采地瞧著他,毫無蘇夢枕的自覺,自動離開房間。

  蘇夜問了又問,才知道他當真找了同門幫忙。發黨中,有名弟子叫趙天容,平時沒有太大出息,倒有貪花好色的毛病,常常在京城四處遊蕩。他發覺唐縱蹤跡,也是巧合使然,是在過路時認出了他,跟了他一會兒,確認就是畫像上那人,便回去通知花晴洲。

  據他所說,唐縱沒躲在任何一個勢力麾下,反而藏身於小客店。若非趙天容偶爾會去下九流的地方,也無法發現他。

  蘇夜並不羅嗦,直接拿上青羅刀,隨他到那家客店去。莫北神問是否需要幫忙,被她婉轉回絕了。

  花晴洲從未有過類似經驗,居然覺得很有趣,尤其蘇夜與他同行,簡直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他來到客店門前,還問了與莫北神相同的話,“需不需要幫忙?”

  蘇夜淡淡道:“我出來的太匆忙,沒帶齊東西。你去找店家,要一堆乾淨的布,一壺熱水,再到那間房找我。”

  趙天容很可能不像同門印象中那麼無用,因為他跟蹤唐縱時,沒被對方發現,甚至還打探清楚他住哪一號房。她辦完這件事,自會封一份重禮謝他。

  蘇夜右手輕輕在門上一拂,門栓無聲地震開了。她輕推開門,走進去,便看到她要找的人。

  這房間昏暗低矮,正中桌旁,坐著一個神情頹喪的老者。他見門開了,如同見到最最可怕的事物,瞬間跳了起來,手腕一抬,一排黝黑小箭從他手腕上she了出來,直奔蘇夜面門。

  唐門子弟暗器造詣極深,不下於江湖任何一家門派的武功。有些時候,從他們手中打出的暗器,能夠違背常識規律,飛出後轉折自如,甚至打中全不相干的目標,借著一彈之力,從另外一個角度攻擊敵人。

  十殿閻魔箭飛到一半,忽然齊齊變了方向,在空中劃出或大或小的圓弧,速度忽快忽慢,沒有半點規律。箭身力道竟不因此稍減,依舊破空聲勁急,隨時能把她紮成個刺蝟。

  這當然不是他身上的唯一暗器,小箭一打出,他的人也從頹廢變為鮮活,全身都在發she暗器,活像在這地方下了一場暗器雨。連那張桌子都飛了起來,充當一隻巨大暗器,當面拍向蘇夜。

  蘇夜已見過六分半堂雷嬌的暗器功夫,卻還比不上唐縱。她嘴角一扯,扯出一個好整以暇的冷笑,手中黑光閃動,剎那間綿延成黑色閃電,直劈那張木桌。

  她並沒刻意瞄準任何暗器,但一刀劈下,刀勁烈烈,將刀芒附近的暗器震飛老遠。唐縱尚不及奪窗而逃,便見木桌從中裂成兩半,重重摔在地板上。他耳力素來很強,卻聽不到桌子裂開的聲音,聽不到暗器被震開的聲音,只能聽到刀鋒上的呼嘯聲。

  蘇夜正要往前走,忽然停住了,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唐縱看著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忽地又生出幾分希望,茫然道:“你是蘇夢枕的師妹。”

  “不,你錯了,”一個蒼老,嘶啞,卻十分有力的聲音說,“這刀名叫夜刀,朱雀夜刀。”

  她說話時,勁氣內收而非外擴。聲音雖響,卻不會被外人聽到。唐縱一聽她語音變化,面容瞬間變的煞白,似乎喪失了逃走的勇氣。但同時,他心中仍不敢置信,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在兩種劇烈情緒交擊下,她只能看著蘇夜舉起刀,將刀與眉峰齊平。

  “我是五湖龍王。十二連環塢太小了容不下你,所以我只好親手送你上西天!”

  第五十一章

  花晴洲左手托著一摞手巾,右手提著一把盛滿熱水的大銅壺,像個店小二似的,走進了這間普普通通,甚至有些骯髒的客房。

  他臉上本來帶著笑容,有種精神抖擻的意味,卻在進門之時,看到滿地鮮血淋漓,血泊中赫然橫著一具無頭屍體。人頭滾落一旁,面部肌肉因恐懼而扭曲,頸中尚不斷噴出鮮血。它雙眼大睜,死不瞑目似的,死死瞪著他。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場殘忍的兇殺案。兇手出手絕不容情,卻也沒讓死者承受多大痛苦。

  花晴洲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下意識望向蘇夜,只見他心心念念的“蘇姊姊”站在血泊旁,眉峰微蹙,秋水明眸眨都不眨,緊盯著那個人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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