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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夢枕並不回答,只嗯了一聲。

  這一瞬間,蘇夜真想將實情和盤托出,告訴他,她就是五湖龍王。但她久經風霜,早就學會克制衝動,只在心中反覆苦笑。

  接下來足有兩三天時間,她心情五味雜陳,還試探著詢問蘇夢枕,說她對程英很感興趣,能否前去十二連環塢的地盤,與她們多多接觸。蘇夢枕連問都沒多問一句,便點頭允可,還告訴她注意自身安全。

  這並未改變雙方明面上的關係,但給了她很大方便。

  她為解除旁人疑惑,先到周家去了一趟,反覆詢問僕人管家,裝模作樣繪出一副肖像畫。那圖以炭筆畫成,五官神情栩栩如生。她將圖像交給楊無邪,請他幫忙查找此人。

  其實她也好,程靈素也好,都能通過蠱術追蹤,並不寄希望於人海戰術。楊無邪因不知內情,為她盡力去辦,倒讓她很過意不去。

  結果甲蟲還沒回來,又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位客人帶著一車禮物,興沖衝來到金風細雨樓,面對樓中護衛的盤問,張口便說:“我找蘇姊姊。”

  蘇夜既然是蘇姊姊,那麼蘇姊姊的師兄,自然是蘇哥哥了。只可惜,蘇哥哥見到他時,臉上可沒什麼兄弟之情,唯有無奈神色,淡然道:“原來是花晴洲花公子。”

  第四十九章

  蘇夜聽說花晴洲登門求見,哭笑不得,心想剛囑咐他沒事別出門,他就匆忙跑來,不知想做什麼。疑惑之餘,她也只能匆匆整妝,前去黃樓會見客人。

  花晴洲比她還年輕,年紀尚未滿十八歲,堪稱翩翩少年,又因聰敏俊秀,深受父親疼愛。他容貌本就出眾,旁邊又有蘇夢枕作對比,用“玉樹臨風”形容,絲毫不過分。可是,任何人與蘇夢枕在一起,旁觀者永遠只能一眼看到那瘦骨嶙峋的病弱公子,絕非他身邊的陪襯。

  蘇夜敘述事件全程時,並未刻意提及花晴洲之名,因為在她心裡,莫說花晴洲,就算“發夢二黨”所有成員加起來,也不值什麼。從蘇夢枕以降,均不知她救人之時,還順手救了發黨黨魁的兒子。

  蘇夢枕緩緩盤問,總算問出他是來報恩,而非復仇。蘇夜並未又在外打架,惹得人家登門尋釁。他見正主來了,便不再浪費時間,徑直道:“我有事在身,不便相陪。你們談吧。”

  唯有接待重要人物時,黃樓正廳才會投入使用。蘇夢枕親自與花晴洲見面,用的也不過是普通側廳。他臨出門時,還淡淡看了她一眼。

  蘇夜這才想起,她實在應該將這事預先說出來,頓時被看的矮了三分。但她矮掉之後,迎風就長,待走到花晴洲面前,已然恢復常態,笑問道:“你有事找我?”

  花晴洲連忙起身,道:“蘇姊姊,你對我有救命大恩,此恩沒齒難忘。那天我走得太匆忙,沒能好好道謝,所以……”

  他顯然缺乏應對經驗,這幾句話說出來,已經開始結結巴巴。蘇夜微微一笑,道:“花黨魁未免太客氣了。”

  她一笑,花晴洲立馬滿臉通紅,局促不安。他很怕在她面前失態,但越害怕,就越容易失態,只好紅著臉道:“我這次來,與爹爹無關。他讓我近日不要出門,一切有他照應。但我覺得不能這樣,就偷偷溜了出來。”

  蘇夜奇道:“花黨魁不知你外出?那他發現你不在家,一定會以為你被人擄走了。”

  花晴洲道:“我告訴了大師兄。”

  蘇夜聽他又是爹爹,又是大師兄,愈發確定此人毫無江湖經歷,也更奇怪花枯發的育兒方針。她略一沉吟,笑道:“你有這份心意,我很感榮幸。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學武之人的本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花晴洲又道:“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其實花枯發怎麼養兒子,都不關蘇夜的事。在她眼中,花晴洲資質相當不錯,就此成為一個兩耳不聞江湖事的富家少爺,未免可惜,而且只要花枯發還活著,他就無法藉此避開敵人算計。不過,也就此而已了。

  她需要操心的事已經夠多,犯不上為別人打算。

  但花晴洲竟一反常態,主動要幫她的忙,頓時大出她意料之外。她仔細看他一眼,見他滿臉期待,神情誠摯到不能再誠摯,似乎已從之前的驚嚇中回神,不再感到恐懼厭惡。

  她有理由相信,一個從未接觸江湖血腥的人,會對前日那事心存反感,加深對江湖的負面印象。對方沒這麼反應,反而引起了她的興趣。

  她既然生出興趣,又反覆思考發夢二黨,心想他們畢竟是市井中的中流砥柱,兩黨黨魁武功極高,若能賣個人情,抑或就此打好關係,對她、對蘇夢枕都有利無害。

  花晴洲自然不知道,這位“蘇姊姊”眨一眨眼,就在心裡想了這麼多。他殷殷期待地望著她,就怕她瞧不起自己,一口拒絕,卻聽她道:“行啊,你主動要求幫忙,我幹嗎要拒絕。我這裡倒還真有事,看你能不能幫上了。”

  出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花晴洲嘴動得比腦子還快,脫口而出道:“什麼事?”

  蘇夜召來黃樓子弟,要他們拿來紙筆,重新繪出兇犯面貌。隨她筆尖流轉,紙上逐漸出現一個五十來歲老人的面貌。此人個頭一般,身材偏向清瘦,長相也談不上多麼出奇,唯有面容正中的鷹鉤鼻,稍能引人注目。

  她著重勾勒出其五官特徵,然後將這張畫紙向花晴洲一推,淡淡道:“喏,這就是那樁兇案的真正兇手。他本為蜀中唐門的人,年紀已這麼大,卻遲遲無法突破暗器功夫,絕望之中,只好投靠蔡太師門下,想臨老賺一筆可觀的金銀。”

  她說到這裡,又微笑一下,“你可聽清楚了。他常年以右手收發箭形暗器,食指和中指上有凹痕。他平常坐著的時候,右腳尖總在左腳尖之前,以腳尖觸地,一緊張就輕輕划動。他身後若有人說話,總是先回頭,再轉身。這三個特徵結合在一起,便能確認此人身份。”

  花晴洲受父親刻意培養,對這些事素無興趣。但只要從蘇夜口中說出,他就聽的極為認真,仿佛聽到了天下最有趣的東西。

  他鄭重道:“我一定盡力而為。如果我不行,就讓師門的兄弟姐妹幫忙。”

  蘇夜見他收起了那張紙,方道:“本來我無意多話,但你今日來找我,也算你我有緣。我有一句話相勸,不知花公子肯不肯聽聽?”

  這句話問也白問。即使她從清晨講到天黑,花晴洲也一樣肯聽。她見他連連點頭,又緩緩道:“我勸你以後多接觸江湖上的人,武林中的事,哪怕不親身參與,也要心中有數。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時,寧可轟轟烈烈地戰死,也別不明不白地死去。聽不聽由你,總之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她又笑了笑,“你若不明白,回去把我的話重複一遍吧,相信花黨魁會為你解釋。”

  花晴洲滿懷興奮,又滿懷迷惑地離開。蘇夜這才知道,蘇夢枕居然沒告訴她,就替她收下了人家送來的謝禮,還讓幫眾將謝禮送進白樓,讓她自己挑選存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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