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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中“四無”都在這裡,還有茶花與沃夫子,卻沒見五大神煞。他們或坐或站,神情大多十分平靜,直到蘇夜走進來,才略有改變。

  蘇夜容貌向來引人注目,走在大街上,都有人不停回頭,貪看她的美色。朱月明乍一見她,也沒能做到穩如磐石,向她再三打量,陷在贅肉里的眼睛忽地針尖般閃了閃,讚賞道:“不愧是蘇公子的師妹。”

  他當然不是良善之輩,正直之士,否則怎會任用任氏兄弟。但蘇夜看著這滿臉堆笑的人,不好回以白眼,只好也向他笑了笑,走到蘇夢枕右手邊坐下。

  蘇夢枕待她落座,方淡淡道:“人已經來了,有什麼話,就請講吧。”

  事實上,人人心中都是雪亮,知道蘇夜不僅沒殺人,甚至沒傷人。朱月明若為她“干涉公務”,就親自來金風細雨樓要人,那一定是瘋了。不過她惹了蔡太師親信,又有得罪方小侯爺的嫌疑,亦難以一筆抹消。

  朱月明此來,只為當面警告她,讓她知道事情何等嚴重,以免日後惹出更大麻煩。到那個時候,他和蘇夢枕都會很難做。

  若蘇夜真殺了任勞、任怨,那麼他反而會置身事外,等待餵養那兩人的手做出行動,輕輕放過,抑或給予蘇夜狠狠一擊。

  然而,蘇夜態度極為強硬,剛開口,便拒絕承認她有錯。他和和氣氣地敘述,告知她任氏兄弟地位何等重要,辦事何等幹練。她居然毫不理會,抓著他們濫用酷刑之事不放,並指出他們任由屍體躺在後園,不驗屍不調查,是居心叵測。

  朱月明語氣逐漸轉變,語意中隱含威脅。蘇夜不驚反笑,痛快地道:“朱刑總,我今日把話放在這裡。以後他們兩人的安危,由我一力承擔。”

  朱月明肥肉一聳,仍帶著那和氣笑容,問道:“什麼意思?”

  “他們若死了,一定是我下的手。哪怕他們喝水時活活嗆死,也算我的責任。如果自殺,也是我行兇逼迫所致。你不必另尋兇手,直接找我就成。”

  朱月明笑容愈盛,口唇微動,似乎要說話。蘇夜生怕他再叫蘇公子,連忙又道:“你們休要牽扯金風細雨樓,更別扯蘇師兄。說來奇怪,我遇上的人,時常一口一個令師兄,好像不這樣就不能說話。難道我有帶上我師兄,去六扇門找你們的事嗎?”

  蘇夢枕聽到這裡,終於微微一笑。這笑容轉瞬即逝。他就那麼坐在主座上,如同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偶爾以手掩口,發出短促的咳嗽聲。

  朱月明笑問道:“蘇公子,你聽聽令師妹的話,這像樣子嗎?你至今一言不發,難道她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

  蘇夢枕終於開口,吐出一個如有千鈞重的字,“是。”

  這個字出口,頓時舉座皆驚。朱月明臉色微變,卻於瞬間恢復正常。其他人反應劇烈許多,幾乎都愕然望向樓主,簡直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麼。

  但是,沒有人比蘇夜更吃驚。

  她一直正對著朱月明,此時終於微側過頭,瞥向蘇夢枕,想要看清他的神情。蘇夢枕一反常態,回望了她一眼,目光中大有欣賞之意,亦有幾分鼓勵。若非客人當面,想必他一定會說:“你做的很好。”

  朱月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無奈笑道:“哎呀,蘇公子這麼說了,事情可有些難辦。”

  蘇夢枕道:“何難之有?”

  他隨口一句,又將問題拋回朱月明手上。朱月明依然不曾動怒,只道:“蘇女俠,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自此別管六扇門的事,我們權當這是一場誤會,誤會過去,大家還是好朋友。”

  蘇夜道:“第二個呢?”

  朱月明笑道:“我的夥計去辦案,卻被你逐走。你又號稱驗過屍體,知道真兇。那麼我把這案子著落在你身上,應該不過分吧?限你十天時間,若不能緝拿真兇,你自行去刑部投案,認下這樁命案。”

  “一個月。”

  “……什麼?”

  “你把時間放寬到一個月,我就接下第二個選擇。”

  連朱月明本人都沒料到,她不但選了第二項,還要求他放寬期限,竟一副當真要去破案的模樣。他以餘光望向蘇夢枕,卻見蘇夢枕眉峰微蹙,凝視大廳之外,看似心不在焉,根本沒注意他們在說什麼。

  他不動聲色,仍然和氣笑著,點點頭道:“也好,一個月就一個月。那麼我就在六扇門中,靜候佳音了。”

  他說完這話,便不再耽擱時間,從座位中站起身來,動作出奇的自然,還向蘇夢枕拱了拱手,客氣地表示告辭。

  蘇夜目送他出門,心想這人武功肯定深不可測,直到聽到楊無邪的聲音,才慢慢轉過頭去。

  楊無邪先看了看蘇夢枕,才問道:“姑娘,你……算了,為什麼是一個月?”

  “我隨口說的,他說十天,我就接受十天期限,豈非很沒面子?”

  她這麼說,廳中諸人立刻微露笑容,笑容過後,又大多換上不太贊同的表情。楊無邪與她相處時間較長,知道她這個毛病,無奈道:“若你找不到兇手,又想怎麼辦?”

  蘇夜微笑道:“那時我惱羞成怒,他們的死期就到了。”

  蘇夢枕瞅她一眼,似笑又非笑,然後笑道:“我以為你成竹在胸,原來打著這種主意。”

  沃夫子也先看了看他,溫聲道:“姑娘又何須擔心呢。找不出來,那就找不出來了。你躲在樓子裡,看誰敢上門抓人。”

  第四十八章

  沃夫子地位再高,也高不過蘇夢枕。蘇夢枕在場,他就搶著表明立場,有多事不敬之嫌。但他說完後,蘇夢枕也沒出口斥責,當場默認了他的話。

  這表示,無論事情結局如何,金風細雨樓都會一力護短,甚至不惜為她開罪朱月明。

  蘇夜過去從沒料到,這人人聞之變色的江湖險地,竟會給她帶來堅實可靠的感覺。她留意觀察著每一張臉,均沒發現猶疑、為難、違心所言。即使他們因著蘇夢枕,不得不對她多方維護,那也足夠給她面子了。

  她感動歸感動,卻微笑道:“怎麼,你們幾位就這麼悲觀,認定我找不出兇手,要被迫去六扇門投案?”

  她問的是沃夫子,沃夫子卻拈著山羊鬍子,不再開口。她又看向楊無邪與師無愧,這兩人都目視蘇夢枕,繼續等候他們公子的定奪。

  蘇夢枕恍若不見,略一沉吟,口氣依然平淡至極,“你倒是說說,此事有沒有什麼為難之處,又為難在哪裡?”

  須知金風細雨樓耳目遍布京城,如蜘蛛布網,如古樹紮根,只要知道了兇手的詳細情況,想找出他,不過是時間問題。他這麼問,足見確實在替她考慮,想要進行提點,讓她得悉疑難何在。

  蘇夜一揚眉,詫異道:“師兄你又小看我了,居然問我如此淺顯的問題。這樁兇案顯然是自導自演,殺人者與審判者合謀動手,做的滴水不漏。而且我已經打聽到,死者廖捕頭在六扇門素有清名,一向支持四大名捕。他被人殺死,也可以小小打擊一下神侯府。這更從側面證明,兇手絕非一時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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