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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慎知道她中了同樣的埋伏,拉起她說:「走罷,還來得及去辦大事。」

  微知著看看天色:「去溫家麼?」

  師兄尚未回答,早已有人揚聲道:「別趕了,已經晚了三秋了。」

  師兄妹回頭看去,只見陳淡雲身旁跟著那個病漢緩緩走來。

  他的話餘音未落,咚地一聲,隨即嘩啦一響,天空一角閃閃發亮。微知著抬頭一看,原來是一發焰火衝上了天。

  微慎臉色變了,陳淡雲笑道:「瞧著罷。還有呢。」

  在他的話語中,焰火接連炸響,微慎的拳頭越捏越緊。

  「你偷天王像,是要去開庫房的門,想必要搬空裡頭的珍寶,並趁婚禮酒宴的場合公之於眾,一舉成名。」那病漢的聲音雖輕卻極穩,「於是就在庫房外布了陣。你很聰明,那陣法原本便是幻象,能叫在場的人以為你搬空了庫房。」

  師兄妹雙雙不語。

  病漢又說:「只要陣法生效,你就爭取到了時間,能慢慢搬運想要的東西;即便不搬,旁人一夢醒來,你也能因為布陣巧妙為人所知——總之都能名揚天下。」

  陳淡雲接著說:「陣法發動的方式,就是點燃焰火。」

  不錯,焰火引人前來,來的人全部入陣,都會以為大古董商的庫房被他搬空,大驚之餘全天下都會記得微家班。到時候師父就再也不會嫌棄大伙兒沒手段了。

  微慎的確如此打算,因此這時是真的發慌。

  發動陣法要一絲不差,時辰也是其中要素。他的焰火被提前引燃,這陣早已破了。

  「你……你怎麼知道的?」他聲音已然發顫。

  「豈止?」陳淡雲說,「這些小玩意兒,算得甚麼。」

  這時遠處又升起焰火來,細數竟有十處,分布在周邊城鎮,隱約便將溫宅簇擁在中心。這些焰火卻精細得多,各色花樣迭出,輪流綻放:看起來溫宅的頭一波倒像是個引子,為了給這些焰火做個開場而已。

  他精心準備的焰火,此時純粹淪為了配角。

  「吉時已到,」朱印說,「溫家此刻已在拜堂了。少俠想要揚名,自有坦途;未必要給無辜之人添這麼大麻煩。」

  少年構建已久的計劃被打斷,氣得難以按捺。曾經這件事像天上星辰遙不可及,如今最後一步近在眼前,怎能就此罷休?

  他舉起手中木箱:「天王像還在我手裡,你們想開庫房也沒法子。說得再好聽,也只能求我。」

  朱印說:「你手裡的東西早被調換過了。」

  「你還騙我!」微慎說,「方才陣中十個金像九個為虛,我早識破了。」

  朱印說:「不是方才,是在縣衙。」

  師兄妹大吃一驚,都不相信,微知著駁道:「你連衙門的人都能買通?膽子不小,竟不怕東窗事發。」

  陳淡雲始終冷淡的臉忽然綻放出一絲微笑。那清俊容顏自然是好看的,可師兄妹都覺得不是好兆頭。

  只見他笑著說:「衙門?你繞到前頭看見縣衙牌匾沒有?」

  微慎心裡猛地一震:被捕快帶著從角門進去,就當真以為是縣衙了!只要把後院造得一模一樣,誰知道前頭是哪裡!

  他幾乎跌足而嘆,可也太像了!那些人的舉止……

  這時說甚麼都晚了,微慎恨得咬牙。他急著藏身脫身,叮囑師妹只管跟著他行事,反倒沒去多看,竟然就這樣被他們騙了。

  「你們……師從何處?」微慎打從心底好奇起來,「是我見識短了,江湖上竟有比我微家班更厲害的幻術。」

  朱印輕身一縱,從院子裡拿出兩隻皮袋,倒出來一堆紫檀木箱,笑道:「不是所有人都靠幻術。我們幾個都不會這些,然而功夫練到境界,連你也看不出真偽。」

  微慎想起自己一個個拿來看的金像,空前震驚:「這都不是虛的???你竟然造了十個……」

  「別小看了古董行造假的本事。」陳淡雲說,「別說十個一模一樣的金像,就算你要百年前的,千年前的,都照樣給你做出來。」

  微慎看著他那隻優雅的手,戴著一枚戒指,然而只有金托還在,上頭鑲著的碩大寶石不見了。

  他當然知道在哪裡,就在他手中天王像的身首連接處。

  他一直以為是真貨的東西,是面前這個人造出來的,夜裡就換給了他,還讓他帶著折騰了一天!

  「我不該貪你的銀子。」微知著後悔道,「否則師兄此時已成事了。」

  朱印從木箱之間拾出一張票據說:「不該拿的都在這裡了。」

  微慎一摸,懷裡原本兩張票據,此時還剩一張。

  陳淡雲看他一臉無措,好心回答:「是那鬼影從你身上摸了留給我的。昨日在賭場,剩下一半銀子我已拿了,票據你自不必留著,咱們兩清。」

  微慎目瞪口呆,這才知道從昨天到現在一切經歷都是假的,從進賭場到此處,一件真事都沒有!這群人早就換走了真東西,用假的拖住了他,那邊溫家早就順順噹噹成親了!

  他簡直暈頭轉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忽然盯著微知著問:「你是誰?」

  「是你的大頭鬼!」小姑娘卻十分清醒,「咱們被騙啦,輸啦!」

  她曾經不喜歡師父整天抱怨大伙兒不成器,說甚麼不知道外頭天高地厚,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師兄妹大眼瞪小眼,陳淡雲微微一笑:「人生在世,有的虧能吃,有的虧不能吃。而你,」他看向微慎,「要先學會辨別不能讓甚麼人吃虧。」

  微慎白著臉,半晌才說:「你這一番算計,耗盡我十年內的天緣……『溯流光』興許再也用不出了。」

  眾人一時沉默,微知著卻拉起他的手:「未必!師兄天縱奇才,別輕易說出這樣的話。」

  焰火齊放,猶如無數明星閃耀輝映,把剛暗下來的夜空裝點得光彩奪目。

  溫府廣開重筵,高朋滿座。

  眾人都夸焰火花樣新鮮,杜瑤山低聲笑道:「你讓我早點預備人手,還真派上了用場——一大半充當迎親的,還有幾個造縣衙。」

  西樓笑道:「敢在我師妹婚禮當天鬧事,這樣招待他算客氣了。你這捕頭幾年沒進公門,架子還是在的,地方也準備得十分像樣。」

  杜瑤山齜牙得意道:「都是掌門指點得好,掌門再多謬讚幾句。」

  西樓微微一笑,在桌下拉住了他的手。兩人這才抬頭欣賞焰火。

  聽說凌雲山費掌門親來赴宴,便有許多江湖豪傑同來賀喜。溫府自然熱情相迎,卻對江湖事務不熟,安排座次的事便都由西樓包辦。此時眾賓客臨席而坐,歡悅讚嘆之餘,卻沒發現不遠處的屋頂上還坐著兩個人。

  紫袖看著底下一片祥和,朝後一仰躺在瓦片之上,嘻嘻一笑:「大師兄來得真是巧。」

  展畫屏笑道:「有西樓在,我們兩個就是廢人一對,根本出不上甚麼力。」

  紫袖說:「大師兄以一當十,還有瑤山哥幫忙,把府里的人差遣得團團轉,咱們去了反而添亂。」

  說罷把直垂到腳面的裙擺提起來扎在腰間:「既然沒事,我先去把這堆衣裳換下來——實在囉嗦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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